《与君合欢》岁岁荣

1、合欢花开

　　巫溪镇的合欢林是巫溪一带最有名的的风景区，放眼望去满是合欢树，每到合欢花盛开的季节，总能吸引一大波的情侣来此。

　　去的多了，人们就会发现，在那成百上千棵合欢树中，有一棵尤为显眼，因为它始终不和其他树一起开花，而树下，总会有一个老人坐在那里，用怀恋的目光抚摸着它。

　　李玉已经是第三次和恋人来这里了，这一次她终于忍不住了，便上前询问那个老人。

　　“老人家，我每次来都见到您坐在这里，陪着这棵不开花的合欢树，难道这棵树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吗？”

　　“它会开花。”老人轻轻抚摸着树干，回过头对着李玉和她男朋友说道。

　　“咦？可是我来了好几次，一直都没有看到这棵树开过花啊？”李玉围着这课树打了个转儿，摸着下巴疑惑道。

　　“这棵树，它只在四月份开花。”老人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此时他的眼里满是懊悔与自责。

　　“呃，这个可真奇怪，其他的树都在六、七月份开花，怎么单单就这棵树这么奇怪呢？”李玉蹲下身子，好奇地观察着眼前这棵光秃秃的合欢树。

　　“因为，它是由一对痴情的男女幻化而成的。”老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李玉和男友连忙上前扶住他。

　　“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们讲讲吧！”李玉两眼放光地盯着那位老人，她最喜欢听这种故事了。

　　........................................................................

　　“小枝，你慢点跑，小心别摔着！”

　　“呵呵，少爷你快来啊！快来追我啊。”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在林子里响起，她身后的少年只能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她。

　　“好啊，看我抓到你怎么收拾你。”少年在她身后笑着说道。

　　“等少爷你追到我再说吧。”少女回过头从少女调皮地一笑，继续往前方跑去。

　　“啊！”

　　“小枝，小心！”少年几步跑到少女身边，扶起摔倒在地上的少女。

　　“让你别跑那么快，这下好了，摔跤了吧。怎么样？有没有摔倒哪里？”

　　少女吐了吐舌头，“没事，不过摔了一跤而已，不严重。”

　　“你这么急着跑来这里干什么，合欢花又还没开？还摔了一跤。”少年帮少女拍掉身上的泥土，淡淡地指责到。

　　“我知道啊，我只是想来这里看一下，这里是少爷捡到我的地方呢。”少女笑着回到。

　　“噗嗤，当时你就像个傻丫头一样，问你什么都不说，只知道呆呆地看着我，你是不是当时就觉得本少爷最帅了？然后就爱上我了。”想到两人的初遇，少年不禁笑了起来。

　　“少爷，你笑话我！”少女脸上染上一层薄红，羞恼着转过身。

　　少年温柔地从身后环住她，“好了，小枝，是我错了好不好，不要生气了，嗯？”

　　“哼。”少女冷哼一声，嘴角挂起一个甜美的弧度。

　　“小枝，不如我明天就让我娘去向你爹提亲吧？我都已经十五岁了，也时候成亲了。”

　　“夫人她会同意吗？”少女有些担心。

　　“放心吧！我娘最疼我了，她肯定会答应我的！你就等着做我的新娘吧！”

　　“嗯。”少女羞嗒嗒地回答道。

　　“什么？你说你要娶小枝？！我不同意！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当年看在你的份上，我才让张管家收养她的，这样的女人怎么能进咱垣家的门！”

　　一听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说要娶一个下人，垣夫人顿时就炸了，气冲冲地反对道。

　　“娘，我是真的喜欢小枝，您就成全我们吧！”垣柯没想到他母亲会这么反对他和小枝在一起，明明平时他母亲也挺喜欢小枝的。

　　“阿柯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小枝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你喜欢她已经是她三世修来的福分了，私底下玩玩就算了，娶她这种话以后就别说了，传出去是要让人笑话的！”垣夫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娘，你在说什么啊！小枝她不是下人，她是我的爱人，您不能这么说她！”垣柯不满地看着他母亲。

　　“你就死了娶小枝的这条心吧！实话告诉你，娘亲已经为你订了一门亲，女方是隔壁镇上的陶家的大小姐，人家才是大家闺秀，长得也是沉鱼落雁的，比小枝好一千倍一万倍，我保证你会喜欢她的！”垣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娘，我只喜欢小枝一个人，其他人我是不会娶的！”垣柯倔强地撇过头，坚定地说道。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小枝哪里好了？让你非她不可？”

　　“她哪里都好。”

　　“你！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过几天陶小姐就要过来了，你到时好好和她上见一面，至于这些天，你就好好待在房里，给我好好反省！”

　　垣夫人说着，让下人把垣柯锁在了房里。

　　“娘，你这是干什么啊？放我出去！”

　　“给我好好看着少爷，不许任何人放她出来！”

　　“是，夫人！”

　　.........................................................

　　“诶，那垣夫人也真够可恶的，为什么要拆散他们？那后来呢？”

　　“后来啊......”

　　“小枝，你怎么样了？夫人下手真狠，把你打成这个样子！”张宇看着伤痕累累的妹妹，止不住得心疼。

　　“我没事，哥，少爷呢？他在哪？”小枝不顾自己的伤，紧紧地抓住张宇的衣袖，急切地问道。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管少爷做什么！好好躺着，先把伤养好再说！”张宇替小枝掖了掖被子，说道。

　　“不，哥，你先告诉我少爷怎么样了？我听府里的其他下人说，少爷被夫人关起来了，是这样吗？”小枝紧张地看着张宇，苍白的脸上冷汗直冒。

　　“唉！小枝，你爱上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是少爷呢？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在一起呢？”张宇叹了口气，沉痛地说道。

　　“可是我已经爱上少爷了啊。”小枝无奈地说道，“哥，你还没告诉我，少爷到底是不是被关起来了？”

　　“是，夫人说给少爷订了一门亲，但是少爷不愿意，所以夫人让他在房间里好好悔过，直到陶家小姐来或者他放弃娶你的念头，否则就要一直关着他。”

　　“什么？定亲？”小枝愣住了。

　　张宇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小枝，你别傻了，少爷和陶小姐才是门当户对的一对，你和少爷是没有希望的。”

　　“不，我要去见少爷，我相信少爷，他是绝对不会答应娶陶小姐的。”小枝挣扎着从床上起来。

　　“你想死吗！夫人是不会让你见到少爷的，你这样乱来，她会打死你的！”看到小枝如此倔强，张宇气得大声喊道。

　　“就算这样，我也想去见少爷，已经三天了，我很担心少爷，我要去见他。”小枝拨开张宇的手，自顾穿着鞋子，踉踉跄跄地往屋外走。

　　“小枝你想害死我和爹吗！”张宇在她身后大喊！

　　“哥？”小枝错愕地回头，张宇被她那清澈的眼光看得很不自在，撇过头。

　　“虽然你不是爹的亲身女儿，但你执意要嫁给少爷的话，夫人一定会拿我和爹出气的，好歹爹也养了你八年，看在我爹的份上，小枝你就忘了忘了少爷吧！”

　　张宇硬着头皮说道，他其实不想这样伤小枝的心，可是，他不能让她去找少爷！

　　小枝沉默了。

　　“这个张宇不会是喜欢小枝吧？不然怎么千方百计地阻止她？”听到这里，李玉忍不住插嘴道。

　　老人顿了顿，抬头望着天空，“大概吧。”

　　自那日张宇离开，已经过了三天了，小枝没有再说去找垣柯的话，但是却没有再和张宇说过一句话。

　　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小枝听到窗外有人叫她，打开门一看，竟是被关在卧室的垣柯。

　　“少爷！你......”

　　“嘘，小点声！”垣柯捂住她的嘴，低声说道。

　　“嗯嗯，少爷，你怎么样了？”小枝上下打量着垣柯，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倒是你，我听阿黄说我娘打你了，你现在怎么样？”

　　“我也没事。呜呜，少爷，我好想你！”积攒多日的委屈在见到安然无恙的垣柯时，全部爆发出来，小枝忍不住抱住垣柯，低声啜泣起来。

　　垣柯紧紧地回抱着她，温柔地安慰她。

　　“好了，小枝，我是打晕了阿黄，偷偷跑出来的，我是不会娶别人的，我的新娘只能是你！但我娘态度很坚决。”垣柯有些苦恼。

　　“那我们该怎么办？”笑着带着哭腔道。

　　“我已经想好了，今晚我们就离开巫溪镇吧，等过几年再回来！你愿意跟我走吗？”垣柯紧紧地握着小枝的手，期待地看着她。

　　“可是我爹他们......”那日张宇的话还犹在耳，她有些担心夫人会迁怒他们。

　　“你放心吧，张伯他们家世代都是我垣家的管家，我娘不会为难他们的。”垣柯安慰道。

　　“好，我们离开巫溪！”小枝也不想就这样和垣柯分离，所以决定和他一起离开巫溪。

　　两人收拾了一些衣物，就匆匆从后门离开了。

　　“他们成功了吗？”李玉激动地问道。

　　李玉的男友拉了她一下，“阿玉，先听老人家讲完。”

　　小枝和垣柯借着月光，已经走到了合欢林了，就在他们放松警惕想要休息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火光和垣夫人的暴戾声。

　　“小枝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教唆柯儿和你离开巫溪！”

　　火光下，垣夫人的脸分外狰狞，死死地盯着小枝，活像一个来自地狱的饿鬼，令她不寒而栗。

　　垣柯上前一步挡在小枝的面前，“娘，您不要冤枉小枝了，是我说要带她离开的，我说过我只会娶小枝一人！”

　　“柯儿啊，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呢！这个女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竟然连娘都不要了，就为了和她在一起！”垣夫人痛心地看着垣柯，“要不是张宇告诉我，我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什么？哥？”小枝不可置信地看着张宇，那眼底的控诉令张宇心痛难耐，只得移开目光。

　　“娘，对不起，但我真的很喜欢小枝，只有您同意我和小枝在一起，我保证小枝绝对会好好侍奉您的！”垣柯哀求地看着他母亲。

　　垣母怒不可遏，“你真是被这个狐狸精勾走魂了，我们垣家怎么丢的起这个人！来啊，把少爷带回府里，将小枝这个贱人、乱棍打死！”

　　“夫人！”

　　“娘！”张宇和垣柯同时喊道。

　　“小枝，我们快跑！”看着下人们朝他们围过来，垣柯连忙拉起小枝就跑。

　　林子里黑漆漆的，只有一点点暗淡的月光，两人不知被合欢林的树划了多少道伤痕，只是没命地奔跑。

　　“啊！”两人跑着跑着，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山坡，不慎从山坡上划了下去。

　　“小枝，你没事吧？”垣柯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立马跑到她身边，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我们快走！”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了一段路程，“唔！”垣柯突然痛呼一声，摔倒在地上。

　　“少爷你怎么了？”小枝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没事，只是刚刚不小心扭伤了脚。”刚刚从山坡上滑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扭到了脚，能坚持走那么远已是不易了。

　　“来，少爷，我们先去那边休息一下。”小枝扶着垣柯靠着一颗合欢树坐下。

　　看着垣柯忍痛的表情，小枝不禁心疼与自责，明明是个大少爷，却因为自己遭受这些苦难。

　　“少爷，不如，你回去吧。”小枝垂着头，低声说道。

　　“说什么傻话呢！我说了此生非你不娶，怎么可能回去娶别人，再说，这次我们是彻底惹怒母亲了，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垣柯伸出手擦干小枝眼角的泪，柔声说道。

　　“真想和你在这里再看一次合欢花！”小枝依偎在垣柯怀里，说道。

　　“嗯，这里的合欢花最漂亮了，和小枝你一样。”

　　垣柯的声音越来越小，小枝渐渐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少爷，你怎么了？”小枝惊慌失措地抓着垣柯的手。

　　“小枝，对不起，我可能不能带你离开巫溪了。”垣柯虚弱地说道。

　　“少爷，你在说什么呀！到底怎么了？”小枝哭喊着摇晃着垣柯。

　　“咳咳，我的伤口不小心沾到‘鬼见愁’了，小枝，你快走吧，别让我娘找到你。”垣柯推攘着让小枝离开。

　　小枝如遭雷劈，“鬼见愁”，如同它的名字一样，连鬼都愁，中了“鬼见愁”无药可解。

　　“呜呜......”小枝抱着垣柯哭了好久，垣柯只能心疼地帮她擦干眼泪，再过一会儿，他估计连帮她擦眼泪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

　　“垣柯”，小枝突然唤到。

　　“嗯？呵呵，这还是小枝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呢。”垣柯笑着说道。

　　“是啊，垣柯，你说人死后有灵魂吗？”小枝低头望着垣柯。

　　“一定有，所以就算我不在了，我的灵魂也会常伴你左右的！”垣柯摸着小枝的脸颊，温柔地说道。

　　“我也觉得这个世界肯定有灵魂，那这样好了，我为花，君为叶，让我们和这棵合欢树永远在一起吧！”小枝擦干眼泪，笑着对垣柯说道。

　　“小枝，你！”

　　“你若不在，我不知道我还能怎样活下去。”小枝泪眼婆娑地看着垣柯。

　　“好，你为花，我为叶，从此花叶相缠，永不分离。”

　　“好可怜啊！那个垣夫人大概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吧？”李玉伤感地说道。

　　老人再次摸了摸树干，继续说：“第二天垣家的下人发现他们的时候，垣少爷和小枝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依偎在一起，两人都已经死去多时，他们身后靠着的那棵合欢树，开满了漂亮的合欢花，从此这棵合欢树就只在四月，他们死的那一天开花。”

　　“这棵树，小枝和垣柯的灵魂真的在这棵树里吗？”李玉摸着树干，问老人。

　　“大概是吧，好了，故事讲完了，我也该回家了，小姑娘，记得好好珍惜你们的感情啊！”老人语重心长地劝告到。

　　看着老人家佝偻的身躯，李玉不禁问她男友：“你说，他在这个故事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不知道，但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的，我们会幸福的！”男友握着李玉的手，坚定地说道。
　　“嗯。”

　　两人相携离去，林中的合欢树迎着风起舞，发出“刷刷”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