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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三章 纵横 ...


  •   《汉书艺文志》中云:“从纵横家者流,盖出于行人之官。言其当权事制宜,受命而不受辞,此其所长也。及邪人为之,则上诈谖而弃其信。”
      我自醒来就仰躺在床上思索徵羽说过的话,结论是:
      那位阴险狡诈,坑蒙拐骗,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孟诩,从事的就是这种职业,鉴定完毕。

      慢慢起身环顾四周,朦胧的烛火飘摇,目光所及皆为陌生——
      精致的床榻,其上挂着淡黄蝉翼纱幕,身下铺着秋香色饰蟒锦褥。
      被珠帘隔开的大厅中,依稀可见雕空的板壁,镶嵌的各色古董以及悬着的墨龙大画。

      摸着脖子纳闷的反省:我到底是个啥米生命体?
      如果出现在游戏中,绝对是通关BOSS,HP/SP都强到爆还有一堆SSS级装备,可以死了又生再死再生继续死继续生,愣是让一众玩家翻不了盘。
      可如今在现实中,这个死而后穿穿了再死想死都死不了的我,坚决不承认自己是那个学名“蜚蠊”,黑褐色体扁平,触角长丝,复眼发达,不善飞能疾走,不完全变态的生物!!
      ......
      一阵恶寒。

      我哆嗦着扭头,正对上老狐狸颇有兴味的脸。
      鉴于这家伙手下留情,使得鄙人没有二次穿越,正想恭维几句。
      可他一开口,我就有跳起来痛殴他的冲动。
      孟诩笑盈盈地用扇柄点着我的颈项说:“小公子,如果方才区区动作再快一些...啧啧..阁下的发带,今儿还有地方扎上吗?”
      我嘴角一阵抽搐。
      话说老子前生最怕死,来这里个把月竟然两次自愿请死,而且全都因为同一个人。
      真他NND鳄鱼变壁虎,越活越抽抽。

      心里不爽,发出的声音也沙哑无力:“孟先生,幸会啊幸会。听闻孟先生擅歌舞永钦殿下颇受为器重,在下仰慕已久。”
      孟诩眼睛一眯:“是区区的狗善舞。”
      我做恍然大悟状:“奥~在下愚钝,原来是先生的狗颇受永钦殿下器重!”
      “是区区.....”孟诩的眼中寒光一闪,故技重施,扇柄颇有力道的下压:“小公子好气魄!啧啧....真真蜣螂趴在鞭梢上,光知腾云驾雾,不知死在眼前....让区区好生佩服!”

      我扬手挡开,乜斜他道:“同样的招数玩两次可就不新鲜了,这变质的东西孟先生又怎会感兴趣?”
      心中暗骂:NND,老子就是做蟑螂也不做蜣螂!

      孟诩顺势收回扇子,不以为然地滑过我身上的几大死穴:“.....啧啧,难道公子认为区区不敢杀你....”

      “不是不敢,而是不会。”我不动声色地继续:“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不需要我来解释,你不帮我难以图存,我不帮你更难自保。所以此时我才能周身齐整地坐在这里和先生谈条件,不是吗?”

      他一怔收手,慢慢踱步到桌旁,捧起茶盏,悠哉悠哉地开口:“区区不才,不明白小公子的意思。区区食朝廷俸禄,忠于皇上,忠于殿下,何来唇亡齿寒之虞?”

      我冷嗤:“我可是听错了?先生竟然讲本分?!哈,先生投靠永钦王,永钦王无能依附于摄政王。其实先生的主子就是摄政王殿下,我说得可对?一根满是钉子的木杖,足以说明其窘境。满天下的贡士可以答不出来,而先生纵横捭阖数十载,誉满天下却答不出来.....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会答还是不想答......”

      “...啧啧..是誉满天下还是谤满天下,区区不感兴趣。倒是小公子后面的话,万望见教。” 他的神情满不在乎,视线却透过朦胧的茗氤直直地看向我,如同盯住猎物的狐狸。

      我回视道:“□□数百年基业,犹如最坚固的堡垒。外敌攻之不可破,从内里却是极易瓦解。如今七王...不,去掉白斩鸡只剩下六个与摄政王隔江对峙,法令不可推行,武力更是力不从心。那么就只有.....”

      他跟着道:“只有.....”

      我一扯嘴角:“我们这不就可以开诚布公的谈条件了吗?”

      孟诩一愣,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区区有些后悔相中小公子了....”

      “后悔却不反悔是吗?行了,别咬文嚼字绕得我头疼!”我摆摆手,架势如同驱赶苍蝇:“明人不说暗话:你从栎州到京城,费尽心思制造‘巧遇’。第一次利用永钦王那个傻子,第二次利用那些梗着脖子等人砍的酸秀才,只不过棋差一着,未能如愿。这一次连寻幽都被你算计在内,足见在下的重要性。如今肥肉就在嘴边,先生还懒得张张嘴吗?”

      孟诩挑眉,笑容中多了许多我看不懂的东西:“好,区区生平第一次谈条件....有趣有趣!只是区区不才....料不出公子想知道些什么?”

      我冷笑:“先生是料不出还是不想说?我要的自然是密谈的内容,以及暗宫到底是什么组织?为什么会和朝廷搅在一起?”

      他俯首饮茶,暧昧咂咂嘴:“啧啧....云宫主的男宠竟然不知道暗宫是什么组织?小公子这是不相信区区,故意考验.....”
      男宠......
      我苦笑。
      在今日之前,谁要是提这个词,我一定会毫不手软地指着他鼻子狂骂,此点可以参照先驱姚仝;在昨日之后,却分不清这个带有蔑视的词语对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抑制住翻涌的酸楚,没好气地打断他:“你要说就说,不说就滚!”

      他不怀好意地敲着扇子轻笑:“暗宫不过是□□众多门派之一,古已有之,十二年前突然涉足江湖。它有今日之地位,财势,威名全部因为一个人,这人是谁...啧啧...小公子还需要区区详说吗?”

      我眯起眼:“那他和朝廷有什么牵连?”
      孟诩答:“暗宫那位要的是一个人,不巧殿下也要那个人,此为其一;此时正值乱世,暗宫偏安一隅却屡次向朝廷挑衅,与殿下势如水火,此为其二。不过此两种牵连耳。”

      我奇道:“那你为什么背叛摄政王把秘密透露给暗宫?”
      老狐狸撇撇嘴,满不在乎的说:“非也非也.....出钱的是寻幽大人,上官门主,出卖的是庞公公。区区不过是牵线搭桥而已,何来背叛一说?”

      我沉吟半晌还是决定问:“先太子复活确有其事?”
      好吧,我承认这个问题问得很没水准。
      可对于从小学习马列主义唯物论的我来说确实是百思不得其解。

      “区区师从神算门,对阴阳五行谶纬易占之术不通 ...啧啧....数日前国师的确算得地火明夷卦像:上坤下离。光明入地中,晦暗之像。伤夷......”他边说边随手画出卦象递给我。

      这些什么易经八卦的我根本不懂,直接问道:“你就说那个死不透的人在这世上有还是没有?”
      他诡异的笑道:“啧啧.....正所谓:信则有,不信则无。”

      我皱紧了眉头,苦思:
      方才屋里有四个人——孔雀一只,老狐狸一头,太监一名,
      剩下的那恭敬的声音只能属于上官月。
      不久前的耀辉山庄,他还一幅与暗宫不共戴天的样子。
      英雄大会的闹剧被镇压之后,这武林正道应该加紧共商大计对付暗宫才对,
      他来关心先太子做什么?

      我问:“上官月是什么人?”
      他答:“‘日暮天寒,疏烟淡月。’江湖五位绝世奇人,藏剑门主上官月居末。”
      我嘴角抽搐:“疏烟....可是指残疏,残烟?”
      孟诩特鄙视的看我:“阁下如果不是装模作样的技巧太高明,区区真不敢相信你是玉銎园众公子之一。这五位分别是‘铉昊剑’暮寻、寒旭山庄庄主聂闻天,西域残疏,残烟两位殿下,最后就是上官门主。前两位一个失踪一个去世,后三位前二位入了暗宫,只剩上官门主这个...啧啧....区区不好妄下论断.....”

      大残小残是奇人是殿下,而老子是...装模作样?!
      三百六十一度眩晕中。

      孟诩摇头晃脑的继续道:“....啧啧,莫非区区真的老了?竟然开始讲江湖逸闻....啧啧,小公子故事听完了,那区区要的东西.....”

      我一笑,特爽快地走到案边。
      取来两张纸,奋笔疾书后方道:
      “这一张是给你的,这个折叠起来的嘛....麻烦你转交摄政王殿下。”
      孟诩对着那三个字打量良久,才特诧异地问:“推—恩—令?”

      我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万分恳切地说:“在下装模作样的功夫先生是知道的,以这种智商如何能想出什么高明的谋略?但以我的身分....啧啧,耳濡目染一点儿还是可能的。所以在下为了保命,只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其他的就请殿下向暗宫最高领导人请教吧!”
      那老狐狸特怪异的瞅我,又低头捏着纸片儿沉吟。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我一整衣衫,轻手轻脚的往门边蹭。
      眼看着胜利在望,突然,一丝冰凌的触感如水蛇般吻上了我的咽喉。
      我小心地控制呼吸:“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他道:“不仅区区错了,所有人都错了.....错把珍珠当鱼目!我只道小公子顽劣无知,愚蠢易怒,鼠目寸光,不堪共语.....啧啧...竟然连语音楼都被阁下蒙混过去...”

      从装模作样上升到顽劣无知,愚蠢易怒,鼠目寸光,不堪共语?!
      我盯着脖子上那柄冰寒彻骨的利刃,自我开解:
      NND,忍字头上一把刀啊一把刀。

      “小公子用这几个字换区区几句话确实值得,但用它来换公子的性命似乎轻了点儿.....区区本怀疑小公子哪里来的自信确定这招准成.....啧啧....原来是用区区的性命来交换......”
      孟诩虽然嘴角挂着笑容,略带调笑,神情中却透出凛凛寒意。

      我心下一个“咯噔”,小心措辞道:“先生少安毋躁,在下顽劣无知、鼠目寸光,不堪共语,可是这刀剑无眼... ...”

      “啧啧....小公子何必妄自菲薄。阁下似是说了,其实重点都未讲明。”他抖抖手中的宣纸:“区区若此时杀人灭口,殿下问起则无法自圆其说;区区若向暗宫求教,就会立时被追杀。阁下算准区区为了□□,为了殿下不得不让步...啧啧...更何况公子还在纸上下了红香帐
      暖......”

      “先生披肝沥胆,竭尽忠诚,为社稷为百姓计之长远哈。”我抓紧狗腿两句,趁机将颈动脉错开刀锋。

      孟诩却逼近一步冷笑道:“忠诚?哈哈哈.....小公子你就是算错这了一点!区区在神算谷一十三载,讲左右逢源见微知著,讲揣测讲应变,将先忤后合以忤为合,就是不讲忠诚!家师曾曰:人可欺骗,狡诈,残忍,无耻,却不可愚忠.....啧啧....区区对自身都无所谓忠诚,又如何会忠于他人?”
      他修长的手指一个用力,立刻多了条长且深的血口。
      鲜红的血花绽放,斑斑点点得晕染于衣衫,如一幅恢宏的历史画卷。

      纵观上下五千年,自大一统后纵横家就难有用武之地。
      所以,我几乎忘记它的三大特征:
      一、没有固定的君主。
      二、没有固定的政治主张。
      三、没有固定的价值标准。
      ........
      孟诩此人擅长造谣生事,挑拨离间,煽动人心,惹起事端,
      如何会为摄政王计长久?如何会为□□百姓计长久?
      他们还真没有说错,我TM真是个鱼眼睛!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老子也犯不着装傻X,嘲讽道:“人无所谓忠诚,只是所受的诱惑不够!先生一无正义,二无道德,忠诚他妈算个鸟?!”
      人一激动,又添新伤....200CC啊....

      此时不能自乱阵脚,我定了定神道:“先生未痛下杀手,就说明我们还有得谈不是吗?”

      孟诩突然凑近,呼出的热气使视线模糊。
      我有些忐忑地抬头,他居然重重吻上。
      大惊,愤然地躲闪却被死死的掐住脖子,
      刀伤加缺氧使得眼前昏暗一片,只能屈从本能的张开嘴。
      反反复复地吮吸,直到要窒息的前一刻才被放过。

      孟诩邪笑道:“当然还有的谈....小公子,我们来谈笔买卖.....如果有人用十万黄金买一人生,又有十万黄金买此人死,阁下认为区区该如何?”
      我被憋得不住咳嗽,却不敢不答:“黄金万两之于先生...咳咳...不过九牛一毛....咳...先生自然会待价而沽...”

      “如果有人用百万黄金买其生,又有百万黄金买其死,区区又该如何?”
      “....虽然有利可图,但升值空间巨大...”

      “如果有人用千万黄金买其生,又有千万黄金买其死呢.....”
      “咳...先卖再杀,双份利润。”

      他不赞成的摇头道:“...啧啧...不成不成,区区武功不高,先卖再杀太费心思,不如喂毒。”
      喂毒?
      我一愣,立刻俯身压住舌根干呕。

      孟诩见状抚掌大笑:“从未有人如小公子般了解区区的心思!区区还真有些舍不得结果阁下性命了呢!只可惜...啧啧....小公子觉得相思入骨的滋味可好?”
      上帝知道,我脸色定是瞬间铁青。

      “世人有三惑,酒色财也。区区独不惑色,尤其是男色....”他拂袖一甩啐道:“恶心!”
      整个人飞起“咣当”撞到门板又栽回地面,颈项的血倒流,一片狼藉。

      孟诩踱回案几拿起宣纸,竟是写给摄政王的那封密信,念道:“这是一首无名诗,世上很少有人知,只有我和傻瓜知,傻瓜正在读此诗....啧啧....阁下下毒在先陷害于后...既然小公子如此对待区区,区区也就用不着手软....”

      我吐出一口血水,一边冷静地撕扯内衫下摆,做成布条缠住伤口,一边盯着他悠闲前行的脚步,心中默数:一、二、三.....。
      还未到十,孟诩脚步渐显虚浮,似是头晕目眩,一下子栽倒在地。

      我长舒一口气:“先生既然知道红香帐暖,怎能不知恨晚?我能在先生的纸上下毒,又如何会遗漏那位的?在先生手下讨活路,怎能不步步为营,多买几重保险?”

      孟诩听闻“恨晚”二字后一愣,喃喃道:“红香帐暖加恨晚,奇毒‘缱绻’竟当真存在......”继而仰头狂笑:“哈哈哈....区区枉聪明一世,末了竟死在传说中的西域奇毒之下,罢!罢!也算不枉此生....”

      传说的奇毒?可残疏明明说是些没用碍事的药啊....
      我将疑问暂放一旁,挣扎地站起怒道:“你根本不在乎战乱会枉流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你在乎的只是能左右多少人的生死,从中得到多少利益。孟诩,你不过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我杀你...更不会手软.....”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也许是此职业本身使然,千年之后我理解,此时此地却不想为其开脱。

      孟诩已经全身瘫软:“区区是小人....唔...何谓君子何谓小人?圣上年幼,诸王不是荒淫无耻便是昏庸无能。殿下辅佐幼主复兴祖业重辟河山,可谓君子?只不过这君子要除旧布新,要四海归心,要成就尧舜之天地,他眼里容不得丝毫沙子,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可谓小人?”

      我皱眉,这老狐狸话中有话,愤然地提起他的前襟:“摄政王睚眦必报.......他要做什么?别跟老子在这里装死,你他妈要想死这里有一百种方法等着你,还是说你想试试生不如死?”
      顺手捡起旁落的软剑,举手横七竖八地划过他前胸,从贴身衣袋中取出七八个锦囊。用顾客是上帝的口吻问道:“断肠散,化尸粉,砒霜,番木鳖.....您想先来点儿什么?”

      孟诩欲待再说,已是气若游丝,神情却依旧欠揍到极点:“....区区命不久已...啧啧...只能回答阁下一个问题:何人用千万黄金买你性命和殿下对暗宫的计划,小公子选择哪一个?”
      这还有的选择吗?心下一阵揪痛。
      我以为感情是画在记忆里的素描,可以被愤怒冲淡,
      不想他却被镂刻成铜版,每一丝痕迹都深沉且不朽的刻划入骨
      ... ...

      “唔——”,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孟诩幸灾乐祸道:“相思入骨,柔肠寸断。这毒虽比不上残堂主的缱绻,但对付阁下......”
      我一脚踢飞他下巴,从其身上踏过踉跄地奔出门去。

      一路上,什么噬心之痛什么翻涌血气,通通感觉不到,只是一遍一遍的回想老狐狸的话。
      他说:“摄政王对付暗宫分三步:第一步引其出宫,第二步各个击破,第三步剿灭。整个计划最关键也最困难的都集中于第一步,暗宫夕落城地处东南海,攻不破困不成。暗宫若死守,朝廷处于弱势;暗宫若出城,一入腹地就是瓮中捉鳖的死局。”

      他说:“暗宫那人之前没有人见过其真面目,英雄大会也只是在试探.....当日瞬杀姚仝,今日血洗赌坊,这人究竟是谁...啧啧...殿下如何会不怀疑?”

      他说:“...一个神志不清遭反噬之人且在明处....他的性命可比之区区....啧啧......”

      夜色深沉,露水瀼瀼。
      面前斑驳的暗红色墙壁高耸入云,遮挡住微薄的星光。
      月光溶溶,镶在嵌金饰玉的文窗、穿过富丽雄伟的殿堂。

      我傻眼。
      这里......这里竟然是.....
      皇宫?!

      怨念地无声大吼:
      临死还摆我一道的老狐狸,你他令堂的给我等着!

      解释:
      地火明夷卦像:上坤下离
      这一卦,上卦“坤”是地,下卦“离”是太阳,太阳进入地中,是光明被创伤的形象。
      以卦的性格来说,内卦“离”是文明,外卦“坤”是柔顺,这种内心明智,外貌柔顺的性格,就可以承受大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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