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 ...
-
路仲远将事情前因后果数言带过，并不掩饰自身的失败，反而仔细告诫道：“路某虽有除恶之心，却没能奈何的了魏无牙，他武功绝顶，还在江湖传言之上，又擅长毒药机关，狡诈奸猾，就算实力高过他的人，也未必胜的了他。”
朝清徵表示受教，想起魏麻衣之前抱着的小女孩，心头掠过一丝阴云。
路仲远说到这里，低声咳了起来，伤口中重新渗出心的血液，脸上青气更浓，朝清徵一看就知，他一直在以自身内力抵御所中剧毒，虽然暂时没有性命之虞，却也决不好受。
公子襄扶路仲远坐下，将至纯至阳的六合先天混元真气缓缓送入对方体内，护住对方心脉。
朝清徵仔细诊完脉，秀目中的忧色非但没有减轻，反而露出罕见的沉重之态，她用小刀将路仲远伤口处的腐肉仔细清除，又用止血散敷在上面，并让路仲远服下可以祛除毒素的辟邪丹，最后仍觉得不够，将从移花宫获得的仙子香与素女丹也拿出来，用在路仲远身上。
路仲远看着朝清徵忙忙碌碌，心中已有估算，微笑道：“姑娘仗义援手，路某感激不尽，只是生死有命，也不必太过苛求。”顿了顿，又道，“你既然认识燕兄，还请替我带句话给，就说路某人学艺不精，请他替我报仇。”
朝清徵怔了下，无奈道：“路大侠误会了，你身上的毒素有些棘手，却绝无性命之忧。”接着道，“此毒灼烈如火，后劲悠长，大有绵绵不尽之感，若是在中毒之初，我有把握将其驱尽，但现在路大侠中毒已深，解毒后怕是会有些残留，对武功造成影响。”她倒是能够配出解药，但等她将药试好配出来，怎么说也得十天功夫。
她心思一动，已然有了决定，向路仲远笑道：“既然是魏无牙下的毒，他那边自然有解药，我替路兄跑一趟，将药取来就是。”对公子襄道，“这里就有劳梁公子照拂啦。”
公子襄却道：“姑娘医术精妙，路大侠又有伤在身，魏无牙那边，还是由在下跑一趟罢。”
朝清徵摇头：“非我自视过高，只是魏无牙擅用毒物，又能以竹哨声驱控鼠群，我恰好不惧他这两点。”柔声道，“你我连移花宫主都打过了，那姓魏的又有甚了不起之处，值得公子这般忧虑？我就算杀不了他，自保总是足够。”
公子襄叹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等着姑娘就是。”
朝清徵柔声道：“又要你担心啦。”向路仲远问清魏无牙大致所在，便放出随身的蜂儿，沿着香味一路仔细追去。
阳光从远山的峰顶，逐渐移落到树梢的位置。
清冷的晚风吹过，面前是一片浓密的槐树林，淡金色的阳光落在这片林子上，树林的边沿似已溶进了这片黄昏之中。
朝清徵伸手将蜂儿召回，她已听见草丛里不时有簌簌的声音悄然溜过，和当时在江宅中听见过的十分相似，还有数十人呼吸的声音，远远近近，遍及槐树林中。
“魏先生，朝清徵今日特来拜访，还望阁下拨冗相见。”朝清徵负着古琴，在槐树林前站定，在踏足之前，便以丹田之气，将声音远远送了出去。
她受名师教导，自幼练就的长歌真气精纯至极，此时虽未刻意扬声，舌尖之音亦如涟漪般一层层向外部扩散，方圆十里之内的人，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同时听到这句话，而落在每个人耳中的音量大小，也都完全一致。
朝清徵开口就报出名号，做全了来人家做客的礼仪，但下一刻却不待主人回复，直接展动身法，疾速掠入树林之中。
林中光线远较外间昏暝，虽然夕阳尚未沉没，浓密的枝叶已将光线挡住，周围的树干犹如幢幢鬼影，已悄然张开了爪牙。
魏无牙性格谨慎，将门下弟子派出，借地势埋伏在周围，好将擅入者拦在林中。
槐树林宽不及里，朝清徵内息绵长，轻功同样妙绝天下，纵掠间几乎不必停下换气，魏无牙的弟子刚刚准备出手应敌，却发现来人早已越过他们，落在了槐树林后的石壁之前。
这里空气湿润，碧草茂密深沉，连绵犹如起伏的波浪，一直延展到这片陡耸的石壁前方才戛然而止，仰头望去，会发现连天幕也被其横断拦截，更因为岁月悠久的缘故，石壁上布满了虬结盘旋的藤蔓，有些已经枯死，却不曾自山壁上脱落。
朝清徵听路仲远描述，知道魏无牙将面前的山体凿空，作为自己的洞府，又借藤蔓掩饰入口，好让外人一时无法察觉到这里的玄机，她将琴横抱在身前，铮然拨动，轻柔的音波随即如水幕那样扩散开，有些撞在石壁上，震落了藤蔓的叶子，有些却长驱直入，顺着幽深的甬道向更远处传递。
她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入口，拂开遮挡物，足不点地的掠了进去，甬道中先是一段狭窄的土路，三十步后，才骤然扩大，甬道的材质也由泥土山石变成了莹润的汉白玉。
朝清徵想到《桃花源记》里的词句，觉得拿来形容魏无牙的鼠穴也十分贴切，这里深入山腹，视野却十分明亮，甬道上方更隐约有光线向下透出，灿然生辉，却丝毫不见烟火之气。
据路仲远所言，这条甬道中布满机关，每走一步都危机重重，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毒气冷箭袭来。
朝清徵凝神相待，抱着青玉流，步步向内行去，越往里走，甬道中的寒气就越重，山外还是深秋，山腹中的温度却已降至冰点，白色的墙壁也像全由雪花堆成。
她胆子大，却并不莽撞，但一直走到甬道的尽头，进入主殿后，路仲远口中所描述的机关仍旧没有现身。
主殿正中立着一张巨大的青碧石椅，宽度足够人躺在上头睡觉，一个矮小的侏儒盘膝坐在石椅中间，正笑嘻嘻的望着走进自己宫殿的女子。
魏无牙双腿天生残疾，不能行走，身材更是袖珍若孩童，和万里平原的样子大致相仿。
他们生而与常人不同，就算是易容高手也难以模仿，朝清徵一眼就认出，那个气派最大的侏儒，就是她此行所要找的人。
魏无牙的座下有许多白衣男子垂首恭立，他们每一个都像是老鼠修炼成精，正又机警，又冷酷的观察着误入洞穴的人类。
在魏无牙瞧着朝清徵的时候，朝清徵也在打量对方，她坦然的直视对方的眼睛，发觉魏无牙的瞳孔居然是深灰色的，既带着毒蛇的冷酷狡猾，又有着幼儿的天真顽皮，让人觉得，他就算向你下杀手，也只是好奇，而并非是有什么恶意。
朝清徵眸光流转，微笑道：“阁下想必就是魏无牙魏先生了，昔日缘悭一面，令魏先生徒劳而返，我亦抱憾于心，今日特地登门拜访，领教先生风采。”
魏无牙看了她一会，咯咯笑道：“你这个小姑娘倒是比前日来的莽夫要会说话的多，我倒有些下不去手害你性命了。”
朝清徵眨了眨眼，宛然笑道：“我至今杀意未消，魏先生却如此客气，果然不愧武林名宿。”
“你是来杀我的？”魏无牙问，灰色的眼睛因兴奋而发光，他问的很和气，仿佛是位殷勤的主人，正要招待贵客来家里吃饭。
“若是魏先生肯将路大侠所中之毒的解药赐下，并自废武功，我也不愿多造杀业。”朝清徵温和道，“还有那些小姑娘的下落，也请魏先生将她们放归，与家人团聚。”
魏无牙将背放松的靠在椅子上，神色有些遗憾：“你说的那些小姑娘，如今只有一个还在我这里，其余都已经离开啦。”
“那不知她们离开后去了何处？”
魏无牙笑着摇头：“我门下收了这么多弟子，又何必亲自去关心这些事情。”对手下弟子吩咐道，“既然客人有兴趣，你就将樱儿带过来吧。”
一名弟子向魏无牙躬身，然后跑去隔室，将一个熟睡的三岁的小姑娘抱了过来，正是朝清徵今日所见到的那位。
“这么多小女孩，她是最像的，也不枉我派人杀了她爹妈，才将人抢过来。”魏无牙缓缓道，声音里有种奇异而可怕的温柔，“她叫苏樱，是魏某新收的义女，你瞧瞧看，她的脸蛋是不是像一朵漂亮的樱花？”
朝清徵不知魏无牙所说的“像”是什么意思，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可怜的小姑娘身上，对方柔嫩的小脸上犹有泪痕，仿佛在睡梦里也能感受到剧烈的痛苦。
魏无牙看见朝清徵正分神注视着苏樱，灰色的眼睛闪过恶作剧得逞的亮光，嘴角亦露出狠毒的笑容，他原本正盘膝坐在石椅中心，此刻忽而嗖的一声，凌空拔起，向朝清徵飞扑过去。
高手过招，刹那间的疏忽都可能造成决定性的后果，魏无牙趁朝清徵关心苏樱时动手，算是抢得了半步先机，他的轻功傲视江湖，足以和移花宫主与燕南天媲美，朝清徵的目光还未从小姑娘身上移开，魏无牙已来到了她的身后。
作者有话说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