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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

  •   又是深秋,林木已稀稀落落,枝桠在风里飒飒的晃着,地上红与黄的叶子铺了绵厚松软的一层,几鸣清韵的雁声从高空遥遥飞去。

      天色明净澄澹,纵然正午时分,在阳光最烈的时刻,这山野间的秋意,仍是漠漠的森郁清寒。
      那一天,朝清徵见邀月破关而出,听得她不打算再去寻江枫麻烦之后,就再无牵挂的拉着公子襄飘然远去,准备继续去寻魏无牙的麻烦。

      子鼠魏无牙乃十二星象之首,行踪诡秘至极,幸亏“南天大侠”路仲远想为武林除次大害,苦苦寻找多年,才终于摸到对方老巢所在。同为武林中有名的侠客,燕南天正是路仲远平生第一好友,他们虽然素日交往不多,但在要紧关头,却知道对方绝对可堪信任。

      燕南天写信向老友询问魏无牙的踪迹,并在信中不吝赞美之词,向路仲远大力推荐朝清徵与公子襄两人,路仲远在回信里老实告知了魏无牙的基业正在龟山一带,他原打算尽快上门挑战,不过既有帮手到来,他也愿意耐心再等上几个月。

      越近山地,空气就越湿润,水汽濛濛的扑在眉梢鬓角,朝清徵与公子襄骑马并行于路,从晨起到现在,衣角袖口沿着镶边的部分,已潮了一道渐淡的湿痕。

      练武之人大多感官敏锐,公子襄听见马声铃响,吃酒猜拳,还有招呼生意的吆喝声从前头传来,对朝清徵道:“这里已算龟山的范围内,咱们在前头店里歇一下罢,也好打听下路大侠的行踪。”

      纵然是江湖侠客,出门在外也免不了打尖住店,这种地方人多消息也传的快,他们一家家寻过去,总能找到路仲远的讯息。

      朝清徵点头,她举袖在公子襄鬓边轻轻拭了一下,低声道:“生受你,陪我这般奔波辛苦。”
      听得“辛苦”两字,公子襄关切道:“姑娘累了?”不待朝清徵回答,已握住她伸来的手,喟然一叹,“你的手这样冷。”

      他此刻小心珍惜的执起的素手,纤长白皙,肌理匀柔,带着玉一般的光泽与凉意,却并不像书中对美人所形容的那样“柔若无骨”,相反,还因长年弹琴而带着长松修竹般坚韧的力量,每一动都能拨响他的心弦。

      朝清徵抿着嘴笑,用指尖悄悄搔了下公子襄的手心:“你的手却很是暖和。”

      公子襄感觉到那点痒,心里温柔的像被羽毛拂过,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

      双骑沿着山径石路缓缓前行,拐过弯,岔进了主道,地面的小石子被铺设齐整青石条所取代,它们的棱角磨的发亮,密集的林木逐渐向两旁退开,光线越来越浓,照的不远处那些屋宇的飞檐都在闪光。

      这居然是个规模不算很大的村庄,百十人家,一个少年抱着个呜呜哭泣的小姑娘正赶着往家里,还有人坐在大树下剥栗子,村庄的入口处则矗着一座两层楼的酒肆,布幡从店里向外头伸出来,下面还系着一个硕大的葫芦。

      朝清徵与公子襄下马步行,她先快步过去,从香囊里取了一粒银子,跟人家换了一包剥好的栗子,等回到酒肆门口,已有热情的小二走上来,替他们把马牵下去安顿。

      淘气的风将浓郁的肉香卷来,灶炉里的柴火剥剥的响着,满是俗世烟火的气息。

      这个小店不大,内部却收拾的十分整洁,桌子凳子都擦的明净光亮,墙边上磊着一排酒瓮,也是丝毫不见灰尘。

      掌柜拿腰上的围裙揩了下手,走过来笑道:“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朝清徵目光自掌柜身上扫过,他身材高壮,脑袋上顶着个黄黑相间的百衲虎皮帽,线缝已经崩开了,瞧上去很有些年头,身上则裹着长长的灰夹衣和麻布外袍,还未靠近就闻着一阵酒气。

      “先来些酒菜罢。”朝清徵回答,对公子襄微微一笑,“咱们走了小半个月,总算是寻准了地头。”

      “二位是来赏景的么,后山上有片好枫叶林,正在红的时候,公子可带姑娘瞧瞧去。”掌柜搓着手笑嘻嘻道。

      “在下是来贵地寻人的。”公子襄温和道,同时自然的替朝清徵拉开木凳,好令她坐下,“不敢请教高姓大名?”

      “公子客气,小人姓白,原是本地的猎户,只是这靠天吃饭,难保有不牢靠的时候,就在镇上开了个酒肆糊口,二楼跟院子都可住得人,比不上那些大客栈,总还算得上整齐干净。”掌柜陪着笑道,“二位要点些什么,今日有新鲜的野兔肉和獐子腿。”

      朝清徵瞥见白掌柜手掌上粗大的指节,还有衣袖下露着的半截遒劲有力的小臂,眨了眨眼,微微笑道:“好周到的掌柜,就来这几样罢,若有鲜果,也来一些。”

      白掌柜道了声好嘞,快手快脚的将菜炒了送上来,油光鲜亮,热气腾腾,边上还有磁碟,摆了三枚秋梨在上头。

      朝清徵眼波流动,她从袖中拿出帕子,将梨子上的水仔细拭净了才递过去,笑道:“山野之中,委屈梁公子啦。”

      公子襄双手接过,也是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岂敢岂敢,蒙姑娘赐下鲜梨,胜过珍馐百味。”
      两人相视而笑。

      酒肆里一时也没旁的客人来,白掌柜寻了个地方坐下,拿出花生一颗颗吃起来,被外头的冷风吹到,掩面弯腰打了个喷嚏。

      伴着窸窸窣窣的轻响,店里的白布帘子从内被掀开,一个娇媚的年轻女子挽着篮子走出来,她的腰肢绵软如柳,身上的青布衣衫并不合体,袖口脚踝都短出一截雪白的肌肤来,连胸脯那里也绷的鼓鼓的。

      这女子瞧起来最多不过二十岁,眉梢眼角却俱是风情姿态,整个人就跟个熟透了的水蜜桃似的,透着与花季少女截然不同的诱人神韵。

      她先向白掌柜甜蜜蜜的唤了一声爹,然后才盈盈走到公子襄边上,娇笑道:“公子爷可要来点酒水么?”

      白家闺女说着,已用纤纤玉手将篮子上的布掀开,拿出一只酒壶放在桌子上,同时用动人的眼波,一霎不霎的凝视的公子襄。

      衣难蔽体的佳人,在凛冽的秋风中温言软语的央告着,任凭石头人也会动心,公子襄仿佛却比铁石心肠更加铁石心肠,他摇摇头,目光并不在白掌柜的女儿身上多停,态度温和的拒绝道:“在下不饮酒。”

      他生性谦和,待人接物从来不肯失礼,对达官贵人如此,对待酒家的贫女也同样如是,客气又疏离。

      白家闺女忍不住咬唇,她的嘴唇红的像饱满的樱桃,正娇艳欲滴。

      可公子襄已经不再朝她的方向看了。

      白家闺女委屈的拿起酒壶,拧转身子就要往回走,可足下却是一绊,她娇呼一声,身子软软就的向公子襄的位置跌了过去。

      朝清徵冷眼旁观,此刻手掌在桌沿轻轻拍了一记,桌子立刻平移三尺,准确的撞在白家闺女腰上,使她不能再往下倒。

      ——若还继续跌跤,她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就难保不会杵进热辣辣的兔子肉里,与酱油麻盐添了佐料。

      白家闺女捂着腰跳了起来,柳眉倒竖,又气又羞:“不买酒水也罢了,姑娘何苦戏弄我们?”

      “你这酒不好。”朝清徵淡淡道,向墙边磊得酒坛一指,“我要那一坛。”

      话音方落,白家父女两人的神情一齐变了,笑意凝固在他们的脸上,扭曲成了狰狞的厉色,转瞬之间,白掌柜倏然腾起,将怀中的花生米全数暴雨似的向朝清徵与公子襄两人当头射来,颗颗呼啸有声,而那弱质芊芊的卖酒贫女,也娇叱一声,用篮子急打公子襄的后心。

      花生重重落下,整个儿嵌进了木质的桌面,砸出蛛网般的裂痕。

      但公子襄和朝清徵的位置上却早已空无一人。

      白家闺女察觉篮子打空,迅速反应过来,她见两人轻功绝妙,也不敢回头,松开篮子,反手向身后打出十二根牛毫细针,自己则飞速向店外掠去。

      这里不止有他们,还埋伏了魏老大的几个弟子,等将人引出去,再合力围战,必能将这人擒下。

      她一只绣鞋已经踏在门槛之上,但听上方琴音响动,数道无形气劲竟然从她头顶刺落,再进半步就会血溅当场,不由急急止步,拧腰翻回店中,身子还未落地,青色流光闪过,肋下立时感到一阵麻意,真气亦提之不起,只好摔倒在地。

      公子襄青刃翻出衣袖,冷光乍起即灭,出刀收刀俱在一瞬之中,他月白的袖衫方才振起,场中已是尘埃落定。

      白家闺女勉强撑着四处望去,见到她“老爹”举着拳头,满面愤恨之色的呆立当场,已知他同样是被人点住了穴道,惨淡的玉容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苦涩。

      朝清徵正端然跌坐在房梁之上,裙上飘带顺势飘垂在半空,青玉流横放在身前,她是为魏无牙而来,又怎会被小卒子拦住,只随手一拨弦就将白家闺女挡了回去,扫了眼墙边比枕头大不了多少的酒瓮,微微笑道:“好厉害的缩骨功,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要我请你出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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