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 综]长歌襄水上》天泽时若

28、第二十八章

　　公子襄第一眼就看见了朝清徵，此刻周围的环境格外恶劣，地上满是堆积的腐叶，树林间萧条诡秘，树丛中还依稀沾着人与兽的血迹，远处更隐约有阵阵野兽的嗷嚎传来。

　　但这一切都因朝清徵的出现而变得可爱了起来，公子襄望着她，在连番恶斗中始终宁定，一尘不染的神情，也难以抑制的染上了喜色。

　　“姑娘怎么到这里来了？”公子襄关切的眼神落在朝清徵身上，连一霎都不舍得离开，他先问了一句，随即醒悟，歉然道，“是我行事疏忽，叫姑娘担心了。”

　　“公子还好？可曾受了伤？”朝清徵问，她等不及回答，自己伸手去探公子襄的脉，接着目光微凝，一字字问，“这是谁下的手？”

　　“不过一点小伤，并不值得费心。”公子襄并不在意，全神贯注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微笑道，“如今见到了姑娘，我的伤就已经好了。”

　　朝清徵横了他一眼，取出一枚丹药叫他服下，又依次去查看其他人的伤情，在交谈中，她已了解慢慢到，这次失踪事件的起因经过究竟是什么。

　　原来倒也并非相知山庄和梁王府的消息不够及时，这个密林困局，本来针对的就不是公子襄一行，而是刚刚那位数年未见的老相识。

　　东海林公子身为昔年神州奇侠萧秋水的生死兄弟，在萧秋水孤身赴川后，留在中原支持神州结义的事业，他在武林中名声显著，武艺高绝，又好管不平事，有些恶人奈何他不得，就转将主意打到了他家里的人身上，林公子无奈，只好重新寻了个清净之地，将家业远远迁了过去。

　　谁知这却正中了敌人的计谋。

　　林家世代经营，故宅虽不算铜墙铁壁，但也不是等闲人物都能攻的进去的，此次林公子携家中老幼一道离开，中途无险可守，同行的一个旧仆又被外人收买，出卖了主人的行踪，又将他们引入歧途，林家人一时不察，就晕头转向的陷入了这个诡秘的树林里。

　　林公子的运气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他本已受了重伤，又被家眷带累，不能尽情施展武功，敌人趁胜出击，一路追杀，在他差点就要呜呼哀哉时，却碰上出门寻找大师兄的天羽门“江山一剑”祝幽和“追风一剑”萧河两人，这两个少年年轻气盛，又有一腔热血，便竭力援助林公子一行人，大大拖延了敌人得手的时间，最终撞上回家途中的公子襄等人。

　　公子襄原本沿官道而行，所留宿的驿站与这片密林在岔路中有个距离很近的交汇点，在跟随他出门的弟子中，明扫华闲着无事四处乱逛，正好看见路边有只漂亮的火红色狐狸，一时玩心大起，追着狐狸跑到密林中，公子襄见他迟迟不曾回来，也带着百里树林等人一道寻了进去。

　　不料这一去就是三天。

　　驿站里的人知晓公子襄乃梁王府世子，担心他在此失踪之事会引来朝廷震怒，索性隐瞒不言，才终于惹得朝清徵自襄阳赶来。

　　“这片树林易进难出，四面都是瘴气，还有很多猛兽环伺。”百里树林在梁王府门人中排行第二，向来气定神闲，此刻面上也带了难以掩饰的忧色。

　　朝清徵奇道：“这片林子地形再复杂，一颗颗砍过去，三天也该出去了，为何非要在其中绕来绕去？”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原来也是这样打算的，可这些树木之中，有些里面藏了毒药暗器，一旦被外力砍断，就会发出伤人。”百里树林苦笑道，“除此之外，敌人里面还有擅长以音乐迷惑心智的高手，明师弟和区区就中了他们的摄心法，全仗公子以深厚内力替我们冲破迷障，不然恐怕难免沦为傀儡，受敌人驱使。”

　　“难怪。”朝清徵恍然，方才遇见萧河时，那小孩子见她用琴为武器，就立刻露出敌意，恐怕是将她误会成了藏在林中的敌人。

　　距离百里树林不远，坐着一个打坐疗伤的年轻人，装扮与萧河十分接近，应当就是天羽剑派的二师兄“江山一剑”祝幽，他神情温文儒雅，脸色却蜡黄的渗人，朝清徵一见之下，便察觉到他心脉已经被人震伤。

　　祝幽看见朝清徵，勉强支持着开口：“刚才在下师弟莽撞，不合与姑娘动手，实在抱歉。”

　　萧河剑尖指敌，也跟着师兄乖乖抱拳垂首，他虽然性格勇莽，却不是扞格不入之人，也十分干脆的低头认错。

　　朝清徵微微一笑，不以为忤，她看萧河剑法精妙，问道：“萧少侠，你大师兄可就是‘天羽剑’宋自雪，宋掌门？”

　　萧河闻言，脸上露出喜色：“姑娘听过我大师兄？”

　　“我曾听说，天羽剑法本来只有七剑，传到这一代时被宋掌门拓展为二十四剑，每一招都精妙非常，宋先生年轻才高，在武学上独树一帜，假以时日，必是武林中一代宗师。”朝清徵笑道，她话说的十分委婉客气，宋自雪是天羽剑派的掌门人不假，但这个掌门，却是他自立的，不曾经过师长承认——原来天羽剑派的祖师爷宫天羽，以及宋自雪的师伯，师父，师叔，都早被他一一击败，他的师长因此大为不忿，祖师爷更是气的自绝身亡，而宋自雪从此在江湖上，便多了个不肖子弟的名声。

　　旁人越是非议宋自雪，宋自雪反而越发自行其是，他惊采绝艳，又好快意恩仇，一路以手中金虹剑挑战各大成名剑客，很是闯出了一番名声。

　　这样天赋绝顶的骄子，在门派中难免不为人所忌，但萧河与祝幽两人，听到朝清徵夸奖掌门师兄时，反倒比夸赞他们自己更为喜悦，祝幽还稳重些，萧河却已连声道：“姑娘之前说我剑术不曾学习完全，确实不错，这招叫做‘怒屈金虹’，我一直难解当中真意，所以才用的似是而非，这是萧某人自己武功不济，绝非我大师兄的剑术不好。”接着，他又长叹道，“现在要是大师兄也在这里，一定早把那藏在林子里的鼠辈揪了出来！”

　　萧河这样说，难免有瞧不起公子襄和朝清徵的嫌疑，好在两人都心胸豁达，不曾介怀。

　　林中雾气悠悠，犹如缭绕不定的白色轻纱。

　　朝清徵于心中思忖，在场众人里头，天羽剑派的祝幽负伤太重，恐怕难以再战，萧河虽然尚有些自保能力，但她也不忍叫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御敌，还是留他保护师兄的好。至于公子襄那边，“气伯”泰誓在突围中曾用独门狮子吼抵御敌人的魔音，却因力竭，被反噬受了重伤，“正人君”仲孙湫情况好一些，战力大概还剩下全盛时期的五成，其余门人中，百里树林或可一战，而明扫华等人内力太低，又负了伤，冒险等于送死。

　　林公子将他那对刀剑归鞘，慢慢坐回了原地，倜傥的白衣难免染了风霜，他豆蔻年华的女儿林雪宜向父亲依偎了过去，这个小姑娘身形娉婷，可怜可爱，像一朵停在水面上的雪白莲花，风姿姗姗，眉目间已初见未来绝代之风华。

　　夜色深沉，埋伏在密林中的敌人很久没有传来什么动静，林家人中除了林公子外，大多已经睡去了，而梁王府的弟子们，除开守夜人外，也逐渐进入了梦想。

　　朝清徵横抱着青玉流，与公子襄肩并肩坐着，两人越挨越近，公子襄看着她柔润幽美的侧脸，长而微蜷的羽睫，琉璃似清冷剔透的眼眸，只觉心中一片温馨，一片宁静。

　　朝清徵靠在公子襄肩上，几缕青丝拂过他的脸颊，双目渐渐安静的闭上了，唇边却犹带浅笑。

　　公子襄背靠树干，此刻林间格外静谧，四周只有浅浅的呼吸声，没有一丝人语，在醉人的夜色下，朝清徵落在他月白衣襟上的发缕缕分明，他出神的看了好一会儿，心知必须养足体力，以便应付接下来的战斗，才微觉遗憾的睡了过去。

　　浓雾远处传来夜枭的哀鸣，一声又一声，格外凄冷。

　　朝清徵倏然睁开双目，水眸中一片清明，须臾间，她素白的指尖已经落在弦上，迅速一挑一勾，琤崆两声，将夜枭声骤然压下。

　　沉睡的人纷纷惊起。

　　“发生了什么？”萧河一个打挺，自地上利落翻起，泛着冷光的长剑已然出鞘，急问道。

　　林公子慢慢睁开眼，长衣如雪，悠悠然然：“那些使魔音摄心术的人，又来了。”

　　朝清徵笑：“来的好。”

　　说话时，她琴声微停一瞬，远近的夜枭声立刻加倍的响了起来，一声声划破夜色，绝异凄凉，如怨如慕。众人里面，但凡武功稍弱者，被这声音冲入耳中，目光便迅速变得木然了起来，有些人甚至开始了疯疯癫癫的哭号和大笑。

　　林雪宜是林公子小女儿，如今才满十三岁，她纵然天资灵慧，受年龄所限，功力仍是太浅，林公子望了黛眉紧蹙的女儿一眼，伸掌抵住她后心，送入一股温和醇厚的内力。

　　魔都老是下雨，我要晒被子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