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大师]秩序-混沌》tltz1_小非

6、第五章 懒得起名啊

　　“般若？”

　　“般若……”

　　“般若！”

　　般若从黄泉的眼眶中跳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红色的发丝凌乱地在床上铺开，黄泉死死咬着下唇，痛苦地在身边摸索着什么。他的睡衣被扯开了，冷汗沿着他的额角流下，皮肤莹白，般若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肌肉线条，水珠从那线条上流下，他的面庞偏偏脆弱得吓人，“般若！”他挣扎着，脸上带着一层焦急的红晕，“般若！”

　　这不是黄泉第一次做噩梦，每一次他都会这样，焦躁不安地寻找什么。般若轻轻地把他掩盖在自己的雾气中，温和地拥抱他。黄泉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般若……”

　　我在，它在心里告诉他，我在。

　　般若知道这种情况其实很危险，黄泉没有活着的理由——没有仇恨，没有希望，像一个空壳。这些天它越发明显地感觉到黄泉在变得心不在焉，对什么都无动于衷，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毫无价值——也许确实这样，有什么还能对他有价值？

　　他有的时候会看它，一直看一直看，在它看过来的时候扭过头，把茫然空洞的目光投向空无一物的草坪，或者坐在楼上看楼下的人，可以一看看大半天，瞳孔里却什么都倒映不出来。也许什么时候他就会消失，就像曾经般若在威尔榭基地里散满地转圈，然后忽然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唤，以及什么东西被骤然阻断。它向他的宿舍飞，但它找不到了，那时梅菲斯特为它编织的梦境，在那里它找不到它的主人。

　　等到它离开那里，等到它再一次见到黄泉，却只看到墓碑上一个冰冷的名字。

　　我在，般若想，我在，我不会离开你……

　　只是这一次不要丢下我了，天堂地狱，黄泉碧落，你明明知道我愿意陪着你。

　　“般若，”黄泉抱住它，大口大口喘着气，“般若……”

　　他渐渐安静下来，整个人都湿漉漉的，皮肤泛着介于苍白与红润之间一种浅嫩的粉色。他确实很虚弱，只是太过激动，以至于能透出一点颜色，不那么像瓷娃娃。如果在这里的是任何一个人——一个人类，而不是一只怪物，那么他绝对会喘不上气。黄泉的睫羽轻轻扇动，细碎地不知在呼唤还是哭泣。他身上有一层薄薄的汗水，整个人都显得柔软而晶莹。

　　但在这里的是般若，这就注定再美好的景色都只能浓缩成一个概念——他很不安，他需要保护，他很孤独……总之，和“他简直就是在玩·火”没半毛钱关系。

　　“唔，”黄泉往它身上贴了贴，舒服地抱住它，安心地陷入沉睡。被迫充当抱枕的般若就着这个姿势发呆，黄泉的睫羽在窗子透进的月光下泛着银光，然而它注意的是另外半边，白骨森森，奇异地显出安宁和平和。就像法医很少怕尸体，如果你盯着骷髅看久了，你也会发现它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在你确认它不会伤害你的前提下，它显得那样神秘、尖锐，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但却又好像是真正的现实。

　　你有没有过周围的一切都很虚幻的感觉？当你盯着那样一张脸的时候，你就会有那种感觉——这才是真实，或者你想要看清这张脸之下的真实。般若凑近他，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眶黑黝黝的，但它很熟悉那里，那是一个被他的温度包围着的空间，很温暖，一点也不可怕。

　　黄泉的呼吸微微一变，他的手骤然用力，却轻飘飘穿过了雾气。他一愣，然后说：“般若？你怎么出来了？”

　　般若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睛睁开，血一样的颜色，瞳孔是漆黑的，虹膜却仿佛带了一点暖色调，沉淀出酒一样的色泽。月光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丝一点掉在他的瞳仁里，泛着悠悠的光。

　　“般若？”黄泉叫，“你发什么呆？”

　　般若在他身上蹭了蹭，提醒他他出了多少汗。黄泉一怔，然后忽然脸一红，“出去！”

　　般若没头没脑地执行了命令。它被黄泉关在门外，当然也看不到黄泉越来越红的脸色。

　　该死的……柔软，清凉，他似乎正需要这样的刺·激。，那样的柔软……和别的感觉不一样，轻轻地抚过，像凝实的风。黄泉强迫自己放松，他的反应却越来越剧烈——该死，该死——

　　柔软的，清凉的……

　　黄泉抱紧自己，急促地呼吸着。该死……他到底要怎么和一只怪物沟通这些！完全不知道怎么和般若解释……

　　黄泉一骨碌翻起来，郁闷地冲进卫生间——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挫了！从来都是他嘲讽别人，他什么时候这么抑郁过！

　　抑郁？

　　黄泉的脚步忽然顿了顿，他看到镜子里的那个自己，苍白，瘦削，偏偏头发和眼睛红得吓人，整个人矛盾地呆在那，像一个不擅长美术的人上色后的人偶。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他的手颤抖着搭上镜面，镜面冰冷，镜子里的人看着他，忽然挤出一个苍白的、怪异的、嘲讽的笑。

　　那是他自己在笑。笑他自己。

　　黄泉触电般地从镜子前弹开，大口地呼吸着。像是有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他甩甩脑袋——天，他究竟在做什么？这个人是黄泉吗？

　　死也不能死得这么难看……

　　黄泉脑袋发晕。他跌跌撞撞地把自己埋进浴缸，冷水往脸上一喷，全身都发抖。他不会承认自己是那个样子——可难怪般若抱着他，就像他是什么易碎品。

　　黄泉抹了把脸，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水。他就那么从浴缸里跨出来，回到镜子前，头发贴在脸上，全身都在往地上滴水。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抬起手指，发出命令。

　　“你，现在立刻给本大爷把自己收拾好！别像丧家之犬一样，你是黄泉！你说过了，要以自己的意志，留在地狱皇后岛！”

　　镜中的人对他点点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