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启示录》夜幽梦

13、请下命令吧

　　“第二次了。”凉音双眼无神，眼睛大大睁着，可又好象什么也没有看到。“这是你第二次向我开枪了。呵呵，我也真是学不乖，第一次中枪的时候毫无防备，第二次还是这样。两回掉进同一个坑里，真是个笨蛋，不是吗？”
　　诺因的眼睛微红，坐倒在地上，将凉音抱进怀里。“音，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呢？既然你都已经做了，那就别让自己后悔。”凉音淡淡道，她将目光调到他脸上，嘲讽一笑。“不过，诺因你也太小看我了，这个样子抱着我，这个样子靠近我，你就不怕我偷袭？”
　　“不怕。”他定定地凝视，眼中的痛惜再也掩藏不住。“我不在乎。”
　　凉音身体一颤，已在月光下闪出光芒的银针再次收回袖中。手掌放开又握拳，握拳又放开，终于，她还是放开。“呵呵，我认栽，我认栽。既然要死那死在你手上也算个不错的结局。”她突然重重地咳出一口血，脸色愈发苍白。“诺因，我是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爱。”他用力地抱住她，将脑袋埋进她的脖颈间，眼中有湿意。“从来就只爱你。”
　　凉音费力地扯出笑容。“诺因，其实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即使是那时候，我也只是绝望而已，透彻心肺的绝望，透彻心肺的悲哀。”她长长的叹气，闭上眼。“其实我很累，真的很累很累。死亡对我来说并不可怕，我只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去。我只是想……”睁开眼，“想在死前再见你一次。”
　　诺因的身体微微一颤，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
　　“没有必要道歉。我的命是阿斯丁家族给的，现在正好还给阿斯丁家族。反正，当初在进入家族的时候，我就发誓把自己的所有都奉献给家族。”
　　天空中有几朵乌云飘过，挡住了仅有的光芒。
　　“音，其实你不是孤儿。”在沉默一段时间后，诺因开口说话。“你的真实身份，是安维纳帝国那位失踪的千夜公主。”
　　凉音半阖的眼眸突然睁开，直盯在他脸上。
　　“那一年，因为某些皇室丑闻的关系，安维纳的皇帝陛下将你放逐。可是，千夜公主却拥有安维纳帝国的第一继承权。所以，在你被放逐的时候，皇室中其他拥有继承权的人也同时派出了杀手，想将你杀死在边境。结果，你的家臣为保你性命，把你偷偷运送到约西里克公国。”
　　凉音的眼眸中沉淀着某种情绪。
　　“阿斯丁家族是约西里克的大家族，可实际上，却是千夜在国外的势力，也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臣子吧。为了保住你，才让你隐名埋姓地躲藏在阿斯丁家族里。可是，千夜的性格太过于骄傲和固执，在她清醒的时候，她决不可能过这种日子。她宁可为自己的荣耀死去，也不会降低身份的苟活。所以，他们把你的记忆抹去了。”
　　“原来如此。”凉音像是卸去全身的力量。
　　“但是，这个事情是家族的极致机密，只有父亲知道。五年前，我秘密地任上暗部队长一职，才发现了阿斯丁家族的巨大秘密，才发现自己引以为荣的家族竟然是叛徒。当时，上级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是将阿斯丁家族以叛国罪处置，另一个，就是我后来所做的事情了。”诺因手上一紧，痛苦地闭眼。“音，我只知道自己的祖国是约西里克公国，我只承认自己居住的这片土地。我不能让家族的荣誉埋葬在父亲手上，我不能让家族里所有人跟着父亲去叛国。”
　　“你不用说了。”凉音堵住他的嘴，“我知道了。”
　　诺因再一次紧紧地抱住她，许久以后，他松开了手，右手掏出手枪，对准凉音的脑部。“我会让你死得没有痛苦的，音，很快的。”
　　凉音闭上眼。
　　“砰”的一声，诺因手中的枪被人打掉，他的指缝间渗出血液。他目光如电，向那个方向看去。
　　一个黑色的人影从暗处走出来，俊美的脸庞上有着月光的阴影。
　　“你若杀了她，我可就麻烦了。”伴随着油腔滑调的声音，西利斯几个闪身挡在凉音身前，笑容捉摸不透。“这位暗部队长大人，还请你哪儿来哪儿去吧。”
　　凉音瞪大了眼，只能看到西利斯的背影。
　　诺因眯眼，“你是谁？”
　　“这个问题真没意思。”西利斯扬眉，“即使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也不知道我是谁呀。”他不去理会诺因，蹲下身替凉音止血，这期间，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诺因队长，你还是快点离开吧，你布置在附近的下属都已经被我伤了，若不及时救治，暗部可就会少掉几个精英哦。”
　　闻言，凉音凌厉的目光划向诺因，久久的，她苦笑一声。“呵呵，真是可笑。你果然还是布了人手吗？你担心什么？担心我对你设陷阱？诺因，为什么到最后你还要骗我？”
　　诺因没有阻止西利斯止血的动作，他深深地望着她，蓝眸深似海。一会儿，他将目光转向西利斯，“我可没打算放人，或者你认为你有胜算？”
　　西利斯急救的动作不停，语气轻松。“诺因队长，其实你在这里杀了凉音也没多大好处。安维纳和约西里克好歹都隶属七大联盟国。你在这里杀的不仅是自己所爱的女人，还是邻国的皇储。到时候，这事情成为开战理由，你就成千古罪人。”他笑眯眯地抬头，“其实，你不就担心一旦凉音活下去，阿斯丁家族的叛国会举世皆知吗？你的上级能威胁你的也不过只有这个理由。这样吧，你放了我们，我保证把这件事情完美的处理好，秘密不会外泄的。”
　　诺因手上的枪直指西利斯，瞳孔深沉。“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是谁我也不在乎，不过，就死在这里吧。”
　　“诺因。”听到凉音的声音，他的手轻轻一颤。她抬眸，眼神明亮，稍有哀戚。“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沉默。
　　凉音一字一顿，“我想活下去。”她垂下眼，“我想活下去。”
　　他的身体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夜风乱了他的发也乱了他的心，注视着她的眸，像要看入灵魂一样。他缓缓垂下眼，转身离开，身影渐渐没入黑暗之中。“音，我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风继续呼啸，光秃秃的树干站立在夜晚。
　　“大功告成，还好没打中要害。不过，我们还是得找个僻静温暖的地方，把你的子弹取出来。”西利斯对上她的眼，笑得像朵花似的，然后把她的上身扶起来靠着树干。“别这么看我嘛，这么久没见，我知道你想我了。可是，这么赤裸裸的目光多让人不好意思呀。”
　　凉音不理他，眼神再认真不过，“西利斯，你究竟是谁？”
　　“你想知道？”西利斯抛个媚眼过去，眼睛放电。“真的想知道？非常想知道？极其想知道？非知道不可？想知道得不得了？你对我就这么好奇？这么感兴趣？”
　　凉音吃力地点头。
　　他笑了笑，笑容突然正经了起来。然后，西利斯站直了身体，单膝下跪，头颅微低，一个标准的骑士礼。“我是您的第一骑士，可以满足您的任何愿望，尊贵的千夜殿下。”
　　凉音发怔，怔怔地望着他。
　　“那么，请下命令吧。”西利斯执起她的手，行了一个亲吻礼。“我的主人。”

　　简单朴素的公寓，凉音和西利斯暂住在302室。白色的墙面，单调的家具，一个卧室一个厨房还有一个卫生间。在她下了“我想休息”的命令后，西利斯就把她带到这里来。
　　不论以前还是现在，凉音每次受了伤后都会变得很困。所以，一有了舒适的地方可以睡觉，她就马上蓄精养神。醒来的时候已经睡了整整两天，凉音从床上坐起身子，看到西利斯依在墙上。他看见她睁开眼，微微一笑。“感觉怎么样？”
　　凉音怔怔地望着他，好象在努力消化头脑里的讯息。这时候，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咕咕”的叫声，凉音的脸微红，“我肚子饿了。”
　　西利斯轻笑，从厨房里端来一碗白米粥，“那么，您是希望我喂呢还是自己吃？”
　　凉音闷不做声地接过碗筷，低低喃声，“我自己吃。”没一会儿工夫，她就把一小碗粥喝了个底朝空，缓缓斜过眼，迟疑了一下，她把碗递回给西利斯，“还要。”
　　西利斯仅是微笑，很快又盛了一碗给她。
　　“你是安维纳帝国的人？”
　　“按照常识来说是这样的。”西利斯站在她面前，右手高贵地横放在胸前。“不过，确切的来说，我是您的人。”
　　凉音眉头皱了皱，脸也红了红。“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西利斯愉悦地欣赏着她微红的脸。“我很强，从来都没有输过。可是，有一天突然就被人告知，我居然是为某个人而生也必须为某个人而死。所以，我自告勇奋地提出来这里寻找殿下并带殿下回国的任务，我想亲眼看一看我的主人究竟是怎么样的。”
　　凉音瞟到他身上，“只是想来看一看？”她可不记得这厮以前对她有多尊重。
　　“看一看，也顺便接触一下。”西利斯诚实得不得了。“如果我觉得您不配做我的主人，那我会回去复命千夜殿下不幸身亡。”顿了顿，他笑眯眯地望着她。“不过，我很满意。”
　　凉音为他的诚实眯了眯眼，这厮不仅诚实还很勇敢，连皇储都敢杀。“西利斯，你都没问过我的意见，如果我不打算跟你回国呢？如果我不愿意去做那啥楞子公主殿下呢？”
　　他神色不改，笑容不改，微微躬身。“您的命令就是我的愿望。殿下去哪里属下就跟您去哪里。刚才就说过，我只为您而活，也只服从您的命令。”
　　凉音沉默地望着他。
　　西利斯扬唇一笑，“那么，殿下打算去哪里呢，我立刻去准备。”
　　凉音细细审视着他的表情，低低叹气。她双手抱胸，头一扬，理所当然道，“我当然是回安维纳帝国了，放着好好的公主不去做我又不是傻子。地位崇高，家财万贯……你看，多好的生活。而且，我若记得不错，千夜应该还是皇位第一继承人吧？这样我说不准还能捞个皇帝当当，说有多风光就有多风光！”
　　西利斯好笑地看着她，“殿下英明。”
　　凉音骤然敛住笑容和得意，她定定地望着他，许久后压低了声音，“你先出去，我想单独休息一下。”
　　“是。”
　　屋内立刻没了声音，西利斯出去的时候还体贴地带上了门。凉音睁着大大的眼，望着天花板发愣，好久都发不出声音。
　　真的，不是梦吗？
　　“殿下，有一件事需要汇报。”突然，西利斯把门打开一个小缝，他对凉音来不及收住的苍白神情仿佛没有看到，邪邪笑道，“在替殿下取子弹治疗包扎的时候，属下发现，您不单有美丽的外表，而且，还有着傲人的身材。所以，就算为属下以后工作时的愉悦性着想，请您努力保持。”
　　凉音怔愣，然后面色迅速染红，她自持冷静。“很好，你的意见我会采纳，现在请出去。”
　　“是。”
　　房间里又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