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版青春恋曲》烟雨云

44、 情之所归（下）

　　“这么多年，你难道一点儿也没感到，一直也没看出，是谁一直在深深爱着你？护着你？”墨镜的目光变得尖锐起来，直逼我的眼睛：“你从来也没有明白过他的感情。海固！”
　　“这，这，怎么可能？”我吃惊地望着墨镜。
　　“是的，是海固。你一点儿也不懂他爱你爱得有多深，一点也不知道你伤他伤得多惨。”我的心被墨镜的话狠狠撞了一下。
　　“可是-----，海固从来也没对我说起过他爱我呀，不仅没说过，他还对我说他有女朋友。”有什么在拽着我往下沉，很想抓一根救命草。

　　“我不知道海固为什么会对你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但我知道海固一直对你用情很深。这也许是他不自觉的，也许是他爱你的时候已经忘了他自己。”墨镜端起桌上的咖啡杯，白色的雾气从杯中飘飘袅袅地升起。

　　海固从来对我就有一种特别的感情，那感情几乎是见我第一面时就开始出现了。我们接触越多，那感情变得越浓，他慢慢懂得，那是一种爱情。爱，让他不自觉地关注起我的命运和生活。让他不自觉地走在我的身旁。
　　他对我的爱是纤细的，如流入田园的涓涓清水，无需任何波涛汹涌，你便已经在它无微不至的浇灌之下了。

　　他的目光注视着我每一丝的生活，每一丝的情绪。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的身边。大到帮助我出面搞定校园色狼这样的大事，小到如果看到上课我在和别的同学说话，没记笔记，没认真听讲。他便会在那堂课上听得格外认真，笔记也记得特别的多。然后下了课，找机会把笔记拿给我，让我抄好，帮我讲解。墨镜说他都为此受益，经常从海固那儿去找笔记抄。

　　海固做这些事时总是默默的，看似很随意，他自己也不太知觉。因为他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我过得是不是开心。

　　从锦城回来，我的心一直都在冷君的身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忽略海固的感情，海固察觉出来，心里很难受。有段时间他非常苦闷，眉头深锁，他开始试着和我拉开距离。

　　也就是那段时间，我在和冷君的恋情中备受冷落，自己也沉浸在深深的失落和愁苦之中。
　　海固不忍再看到我一个人继续孤独、消沉下去，便收起了那段同我拉开的距离，重又回到我的身边。
　　我于是经常缠着海固，表面上变得开朗起来，可冷君对我的影响还继续着，我越发消极，玩世不恭，学习退步。当我告诉海固我英文考试差点儿不及格后，他分外替我着急。

　　再后来，墨镜看到的便是，海固每天晚上都会约我出去，那时他还很替海固高兴，觉得他这回真的是赢得我的芳心了。可没想到有一晚，海固回来，脸色很难看。墨镜问海固怎么了？海固也不说话。后来墨镜拉海固去喝酒，他去了，醉得一蹋糊涂，也哭得一蹋糊涂。

　　墨镜说：“海固，多硬的一个汉子呀，我从来没见他那么痛苦过，当时就很想去揍你一顿。你真够没心没肺的，不说爱他就罢了，干嘛还让他帮你去和冷君说，说你爱冷君？
　　我对海固说，我去同冷君说，他不让，他说他行。我说我去和你把事情说清，他也不让。最后，还是海固自己找到了冷君，对冷君说，不管他爱不爱你，都要跟你把话说清，不能再让你在这段感情中沉迷下去，受伤下去了。“

　　墨镜和海固一直是挚友，海固的事情他清楚，海固也不隐瞒他。

　　一个冷君的故事，一个海固的故事，两个故事对我都意味着太多。那段大学生活在我的心里现在有了另外一番重塑。原来支离的画面清晰了，原来平面的东西立体了，原来隐藏的部分凸显了出来。这才是那段真实、完整的生活。

　　和墨镜分手后，我被很多情绪缠绕着。自从大学最后一年，我将冷君、海固都封存在我的记忆里之后，就再也没让他们进入我的生活。和墨镜的这次巧遇，又把我猛地拖回到那段时空。

　　大学，懵懵懂懂的青春。脑海里反复出现着冷君、海固的画面。

　　命运似乎在告诉我，我一直都在错爱，爱着难以把爱给我的冷君。忽视着对我用情极深，深深爱着我的海固。

　　但事实上，我哪里是个配得上谈爱的人呀！无论对冷君，对海固，他们的爱我其实都没有懂过。我看到的都是爱的影像，爱的虚幻。从来没有体验到爱的真实。

　　我失去冷君是必然的。想想，我真的爱过冷君吗？我曾经关怀过他，体谅过他吗？我看到的不过是他身影，他英俊的面庞，他温柔的眼神，他令人心动的笑容和抚爱。他的心灵呢？他身后的那些重压及苦难我又何曾去想过？去关心过？

　　爱是一个有重量的东西。当你想捧起爱情的时候，也选择了它所有的重量。就象海固爱我，他同时拿起的，也有生活加在我身上的那份纷杂和沉重。

　　海固，他如此用心良苦的厚爱我竟从未体察，从未珍惜过。那爱一直被我忽视和误解着。那是一种看似自然而平凡的爱。象是所有平凡的男人都能给予，象每一个平凡的女人都能得到的一样。
　　那是一种带有父兄的仁慈、宽厚的爱。正因为如此，我才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在对它依赖和接受。我早已习惯了那份爱的光环和温暖，当它移走之后，我的心里才会有了流浪和空洞。

　　那爱后面隐藏的是深情。那是一段厚重而深沉的男人之爱。在那些墨镜自认为海固在和我谈情说爱的夜晚，海固实际上每晚都在找我聊天、谈心。我是仰仗了他的这份爱才走过了那段苦闷的青春，酸涩的感情。
　　而他那时，却克制着，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爱的冲动。让我安安心心地将手交给他，将心交给他。那是一个真正男人才能做到的。我，一个无知，幼稚的女人，不知是何德何能竟赢得了他的这份情爱？

　　我寻找过爱情，却遍寻不得。不是因为我不幸运，不是因为根本没有爱情这东西，是因为我没懂，所以我看不到。
　　我盲目地以为爱就是春天的颜色，其实那不过是大多数爱情的开始，是爱的旅程的一部份。走下去，任何一份感情都有春夏秋冬。什么时候你能走过了爱情的四季，才能真正说你拥有了这份爱情。

　　我对爱的肤浅让我无数次地错过，让爱无数次地溜走，我无法抓住。
　　我错过了冷君。错过了海固-----留下了孤独。不，等等，为什么是错过呢？错过，那是昨天的错过，我还有今天，现在还不晚，我还有时间，我还来得及。

　　我忽然有了种强烈的冲动，我不能再等，既然我已经明白，既然我已经错过了很多，既然我已经有了那份爱的感受，那我还等什么？我要见海固！我要见海固！

　　那晚，我的心中翻江倒海，满脑子都是和海固在一起的画面：清水湖，海固轻轻挨着我的肩膀；万山，我醒来，伏在海固的胸前。电视房，他低声地和我谈笑；我哭时，他讲着笑话让我破涕而笑；我献血晕倒，他背着我爬上楼梯，一步一步走到床前---。
　　和我一夜一夜走路谈心的是他，在梦中和我欢呼雀跃的是他；他的日记，那日记里的女孩儿-----噢，我终于明白了，那看似荒唐的日记本里海固想表达的是什么，还有他那撒了一纸的诗------。

　　原来我们的情缘早己结下，只是我一直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份深厚的爱情。现在猛然醒悟，心里竟一下被这份感情塞满了。
　　海固，你骗了我！你一开始就那样温情地跟在我的周围，护在我的左右，你让我觉得你在我的生活中存在得那样自然，如天上随时可以落下来的雨水。你让我误会这不过是一份父兄之爱，尤其是最后你还真的对我扯起了谎，说什么你有女朋友，你在骗我！你为什么骗我？？

　　满心都是委屈，满心都是质问，满心都是娇啧，离开海固的这段时间里，我还没有任何时候象现在这样，把自己的心放松开，把心里七七八八的情绪全都解放出来。心里有那么一角在呼喊：“我爱你，我想见你，海固！”

　　还只是凌晨。天才刚刚发亮，我就拨响了墨镜的号码。
　　“神经病呀，你！”墨镜在电话里象上学时一样骂着我，可又对我很无可奈何。
　　“我想见海固，我想订车票，今天就走。”
　　“你想干什么？”电话那头，墨镜象是一下子醒了过来，口气忽然正经起来。我又重复了一遍我的话。他在那头沉默了起来，半天才说：“你可想好了，别再去伤海固。”
　　墨镜曾经说过，爱如一把锋利的刀片，不会用者，胡轮乱砍，碰到谁头上，不残也伤。他是在担心我。

　　“我想好了。”我比什么时候都更加明朗，更有信心地对他说：“你只需要帮助我。”
　　“好！”我能看到电话那端，墨镜露出的舒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