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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情意绵绵上学路(下) ...

  •   整个中学时期,我们学得都很苦。刚考入这所全国著名的重点中学,我们就被灌输以后要考大学。而且要考名牌大学。
      我们这所中学中的老师。有不少都从不同的名牌大学毕业,所以那些大学的名字常常被他们提起,挂在嘴边,时不时回响在我们这帮学生的耳畔。
      在我的脑海中,一想起大学,脑子里就闪现出美丽安宁的校园,所有的学生都穿着整洁的衣衫,有的人戴着眼镜。校园里水波荡漾,绿柳成荫。那些大学生们神圣、专注而傲气,在他们热爱的专业领域中孜孜不倦地探求学习。
      如果说,每一个女孩子都是怀着一种梦境走进人生的,我十八岁之前的梦便是考入一所名牌大学。为了这个梦我挤在窄窄红砖墙砌成的中学校园里,每天忙碌着,把学习当作是一场对明天的赌博。其实这样做对我并不时一件苦事,反倒觉得很有乐趣。因为我赌明天我将走入哪一座名校,该有怎样一群新的伙伴?将会有怎样一种新的生活?
      处于这种状态下,我念起书来就很象一个守财奴在数钱,一分一币地攒着钱,让自己的成绩提高再提高,然后哪天一睁眼,便发现:“啊,我变成了一个大富翁,我走进了一所美丽的校园。”
      现在我的学习又多了一份动力,那就是司迪。我从来没象那一阵那么玩命学习过,一是高考在即,二是为了司迪,我想考上一个好学校,觉得唯其如此,我才能配得上才貌双全的他。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千千这时却出现在我和司迪的中间。

      离高考还有一个月了。一个星期天,千千忽然不请自来地跑到我家。同我心不在焉地讲了两道数学题后,就满脸绯红地告诉我:“知道我从哪来吗?司迪家。”我心里一惊,嘴上却若无其事地问:“怎么去他那儿了?”
      “是他让我给他去送篇子。”千千满面含羞地对我说。
      我心里一阵酸溜溜的感觉。去送篇子?司迪怎么会让她去?虽然他们俩同在一个理科班,如果不是关系特别近,他是不会让千千去他家的。难道他有意想找机会见千千?要知道那年月,班上的男女生如果可以互登家门,如果没有特殊的理由,那就意味着他们已经走得很近了。
      “司迪可真逗,他还知道浓眉大眼和面庞清秀呢。”千千眯起一双充满甜蜜回忆的眼睛,一个人自顾自地说着:“他说是你和他说的,他那么一提,我都羞得无地自容。”
      天呀,我和司迪的1049,我们上学日日一起走过的那条小路,该是我和司迪之间才可以分享的快乐,是我和司迪之间才可以享有的秘密,现在他却说给了千千。他还会对她说什么呢。我木木地看着千千,眼前浮动着司迪那明媚的笑脸,和千千含羞带露的神态。他和千千是什么时候走到一块儿去的?而那条小路上他和我纠缠在一起的眼神又代表了什么?司迪,他还和千千提起过什么,他会不会告诉还有女生也喜欢他,其中包括我,我的心里一阵紧缩。
      千千站在我们家的窗前,向司迪家的方向遥望,眼里露出了一片痴迷。她在那儿自言自语道:“知道吗?我喜欢你,司迪。”
      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司迪已经给了千千什么承诺?要不她也不会如此大胆地在我这里吐露心声。我想知道,又不敢多问,怕千千真的会告诉我什么。掩饰着内心的酸楚和妒意我送走了千千,心里如压了大石一般的沉重,满心满脑的混乱如麻。

      千千走后的那个周末,我过得昏昏沉沉。星期一上学的路上我的心中充满了矛盾。我想司迪却又怕碰到他。他和千千亲密在一起的影子总在我的眼前晃动。我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中下了1049,往前看,没有司迪的影子。
      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路边的花花草草仿佛失去了它们的颜色,它们也同我似的吗,忽然有了一种寂寞的心情?

      因为心里有事,我走得很慢,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背后有人说:“怪自在的,一步是一步的。”
      是司迪。心里忽然划过一阵酸酸的感觉,眼泪很没用地涌进眼眶,赶紧低了头,嘴上没好气地对他说:“还说我呢,你原来走路不也是,左顾右盼的,象在放羊。”
      “我有吗?”他有些奇怪地望了我一眼,不知为什么我的话语里火气冲天。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要有也是你有事。”我心里烦闷,嘴上話就不会好好说了。
      “我?什么事?”他不解地望望我。我很想问他和千千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事我问得着吗?司迪和我只不过是个一般同学。上学路上碰到一起的同路人而已。
      “周末千千到我那去了,说是从你那儿来的。”说是不问,可话已不自觉地从嘴边溜了出来。
      “啊,她说她爸帮她找到了一份槟市的高考模拟题,我让她拿给我看看。因为她说今天要还给她。”
      明白了。千千这小蹄子还挺用心,前段时间就听说司迪的正式户口其实并不在北京,而远在山东省槟市。这几年他在我们学校等于是借读。真的要参加高考还得回槟市去。千千一定是特意让她爸爸找了槟市的高考模拟题,借故去找司迪。
      我心里觉得稍稍舒畅了些。但过了会儿又钻入了牛角尖:“高考是全国统一的,槟市的题、北京的题不都一样吗?干嘛非让千千到你家去送题,分明是找借口两人能在一起独处。”这样一想,心里又别扭起来。
      “你是不是不舒服?”司迪满脸关心地看着我。他可能觉得我今天有点怪怪的。
      “没有,我没事。快走吧,不然就要迟到了。”我闭口不再说什么。我们俩之间第一次有了种闷闷的感觉。

      高考前的时间过得飞快,同学们简直是忙得焦头烂额。每天一上课,各科老师总是迈着急步走进教室,然后拿起手中一摞摞篇子发下去。课堂上就是做篇子,没做完的都带回家。判作业的时间早就没了,或是课堂一起订正答案,或者干脆将答案贴出来自己去对。每天一放学,学生们的书包总是装着鼓鼓的一大摞篇子。课文虽说是已经学了一遍,但复习起来又象很生似的。我们文科班的同学更是忙得厉害,区里的史地模拟题一篇篇地发下来。让人觉得自己的步子有些跟不上。有时我在想:“不就这么点东西吗?怎么学了这么多年还记不住?”
      学得疲倦的时候,我也象千千似的站在窗前,向司迪家的方向遥望。我有两天没看见他了,他怎么了?他还好吗?

      司迪这两天确实也不在北京,他接到了槟市高考预考的通知,去那边参加预考去了。他父母现在都在北京工作,槟市那边已经没有家人了。所以这次去只好由妈妈陪着,住在妈妈的一个同事家。当然这些又都是千千告诉我的。她现在已经成了司迪的代言人,掌握司迪的一切行踪。司迪不在北京这段时间学校发的所有卷子、习题之类的也由她代为收管。据说千千还差点到火车站去送司迪,被司迪婉拒了。理科班那边马上传出风言风语,说千千和司迪两个已经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所有这些消息对我来说都象万剑穿心。偏千千又爱得空就跑到我这来含情脉脉地重温一下他和司迪事无巨细的交往。我每次听她叙述都不得不将自己分割成两重人:脸上在笑,心里在哭。

      槟市的高考预考进行了3天。与此同时,北京也进行了第一次模拟考。考完后的气氛依旧很紧张。因为谁都知道,真正的大考接着就要来了。
      这天最后一节课是语文。教语文的周老师下了课把我留下,让我和她一起去办公室拿篇子。刚进办公室,我就看见司迪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和他的班主任张老师说着什么,见我们进来他忙站起来打招呼。周老师笑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不是昨天才考完吗?”
      “我坐的是昨天晚上9:00的火车,今天早晨3:00到的.。”司迪说。
      “哟,那你都没睡觉呀。”
      坐在一旁的张老师笑着说:“唉,这孩子,今儿早晨就在北京站睡了3个小时,又赶着回来上了一天的课。我这也是才知道,要不中午我就把他叫到办公室睡会儿了。”
      我站在那里暗自的打量着司迪。他瘦了,那双富有神采的大眼睛里挂着几道血丝。英俊而温和的脸上也显出几分倦意。那头黑黑的、略带弯曲的头发,有几撮向上呲着。这倒不象是他的头发了。他的头发总是很整齐的。有一次我笑着问他:“你那头发怎么会那么整齐呢?”他认真地答道:“梳呀。你们女生不是也要每天梳头吗?”我笑,第一次知道男孩子其实也梳头。
      整齐,这是司迪的一大特征。他的书,他的本,从来没见被挝着角、揉得邹邹巴巴,总是那么平平整整。他的一切都保持得那样干净整洁、有条有理。
      “今天,他或许在火车上滚了一夜,没顾得上梳头吧。天呀,他当然不会梳,他或许走得匆匆忙忙,根本顾得上带梳子。”我这样想着。
      我站在那里,那样望着想着司迪。而那边司迪也结束了同老师的谈话,侧头向我望来。他的目光和我的骤然相聚,那眼神露出一种让我心魂荡漾的温情。

      七月初的时候,高三年级停课了。同学们各自回家复习。其间谁要有问题,可以随时到校找老师。七月九日,全体高三年级同学返校,上中学时代的最后一天课。
      这天,我早晨准七点出门了,来到车站。我多希望能看到司迪呀。然而车站上堆满了黑鸦鸦的人,根本没有司迪的影子。
      下得车来,我一个人孤独而寂寞地走在那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上学的路上,心里象缺了些什么。
      “也许我再也不能在这条路上见到他了。”我难过地想。抬眼望去,几朵碧桃花正从枝头飘落下来,于是心中涌起一层伤感:“花开易见落难寻,一朝漂泊难寻觅。”今天过后,我的中学时代就彻底结束了,未来的命运谁也无法预知,我和司迪或许就如那诗里所云:花自飘零水自流。从此劳燕分飞,各向一方了呢。
      该过马路了,我的脑袋不自觉地回头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了我的身旁。
      “就不怕撞电线子,底着头想什么呢?”司迪微笑着问我,晨光映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有如天使一般。
      “你----,我还以为碰不上你了。”我的脸因为激动扬起一片绯红。他的出现让我心中一阵高兴。但紧接着又是一阵心酸。我为什么这么盼着见到他呢,该是分手的时刻了,这时的见面岂不让人更觉难过。
      “你该走了吗?”我开口轻声地问。记起他要去槟市参加高考的。
      “嗯。”
      “哪天走?”
      “今天中午,上完课就走。”
      “这么急?”我的心里一下充满了别绪,我和他真的就要分手了,就在今天。
      司迪看着我笑笑,接下来是一阵沉默。我们俩继续向前走去。过了一阵,司迪问我:“复习好了吗?”
      “这------不知道。”司迪又笑笑。然后很关心地看着我说:“看你眼圈黑黑的,是不是这两天太累了?”
      “不是,是------”
      “是什么?”
      我差点儿冲口而出,是想你想的,是心烦烦的,是伤心哭的,你什么嘛,在这里关心我,那你和千千又是怎么回事?都说你们俩在谈恋爱,你是不是也这么关心他体贴她呀。我很想把一直压抑的委屈,一直压抑的柔情,一直想问的疑虑,一股脑地全倒给他。但大考在即,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于是嘴里柔柔地转了个话题:“你前两天是不是去学校了?”
      “是呀,你怎么知道?”
      “那天我看见你了。”
      “看见我了?在哪儿?”
      “在车上。那天我正在过马路,迎面来了一辆8路电车。我便闪在路旁。正遇到红灯,车慢下来,我就那么一抬头,便看见你了,你正坐在车上,挨着窗户玻璃,底头正整理袖子-----”我慢慢说着,好象有很多话都没有讲完,可自己却说不下去了,嗓子象被什么东西堵了,眼里噙满了泪花。我怕被司迪看到,慌忙底下了头。
      一片早霞甩在我们的身后,我和司迪最后一次走完了那段通往学校的上学之路。夏日的清晨,空气里飘满了淡淡的花香,让那条小路显得格外迷人幽远、情意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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