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鉴》君不迷

3、第三章 他可碰触

　　晨光熹微，竹屋静谧。突然一声少女的尖叫划破了这份宁和，惊起一片扑簌飞起的鸟儿。

　　“明鉴！你这坏家伙！快给我滚出来！”阿玥藕臂叉腰，愤怒且痛惜地看着小院子里散乱一地的药材。

　　阿玥喊了半天也不见那总爱蹲踞着的少年的身影，她恨恨地替了一脚脚下的泥地，却不小心踩到滚落到脚边的小药罐。

　　少女的身形如同淹水的小奶狗，还来不及在半空扑腾刨划两下就摔了个五体投递。

　　阿玥龇牙咧嘴地揉了揉摔疼的秀圆脑袋，视线微转就看见一个穿着宽大藏青袍子的少年整蹲在竹屋的屋顶上。少年一遍百无聊赖地打折哈欠，一遍还好奇地看着在地上扭动着的少女，而他的脚边还有着几个小巧的药罐，跟刚刚绊倒少女的一个模样。

　　“好你个黑心黑肺的明鉴！居然敢暗算我！”阿玥气呼呼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抓起旁边架子上搭着的竹扫帚挥舞着就要把那讨厌的少年打下来。

　　明鉴疑惑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抽了抽鼻子，清澈明亮的眼睛从高处俯视着下面跳脚的少女。明鉴歪了歪头，看了看少女握住竹扫帚的嫩白手指，复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眼神倏然变得专注锐利。

　　噗通!

　　少女被从屋顶飞跃下来的少年砸回了地上。

　　“明鉴！你个坏蛋！”被少年压趴在地上的阿玥面色怒红，一双嫩拳气恼地不断垂地。

　　趴在少女背上的明鉴奇怪地看着底下这个连闪躲都不会的人，缓慢而谨慎地将脸凑到阿玥的脸颊边上。

　　少年柔软的发丝擦过阿玥细嫩的脸颊，仿佛初春最细嫩的花瓣的亲抚。阿玥一惊，将背上的少年推落下去。

　　“你个大坏蛋！看我不好好教训你！”阿玥抓起地上的小药罐就往少年脑袋上砸。

　　原本好奇地围着少女的明鉴一愣，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少女面色狠怒地将小药罐砸向他。明鉴只感觉一道弧线飞过眼帘，少女的表情好似被定格，眼前突然变得有些红红乎乎的。明鉴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摸了摸脸颊。原来他脸上沾染上的液体是红色的啊。

　　气愤的阿玥没有想到自己真的能砸中少年，她愣愣地看着鲜红的血从少年被砸伤的额头留下，看着少年黑亮明锐的眼睛变得木然，看着少年伸出手沾了脸上的血迹歪着脑袋疑惑地轻舔。

　　“明鉴……”阿玥低声犹豫地轻唤少年。她感觉一股湿热的水意涌上眼眶。

　　阿玥狠狠地擦了把脸，脸上恢复了蛮横的表情。又不是她被砸，她想哭什么！

　　“哼！谁叫你不听话……”少女逞强似的嘀咕着。明鉴的视线落在她微微颤抖着的细白手指上。由于刚刚捶过泥地，少女粉白的指头此刻沾上了些灰黑，此刻在明鉴眼里显得是那样狼狈可怜。

　　明鉴垂眸……她为什么害怕呢……

　　“阿玥。”东离从竹屋里出来，他清冷的视线落在少女微红的眼眶，慢声说道：“别欺负他。”

　　“爹！”阿玥脸色刷的变白，原本欲拉住少年的手变成了气愤的指责：“明明是他干了坏事还欺负我！”

　　“阿玥。对他好点。”东离慢慢弯腰捡起院子里散乱的药材。

　　阿玥看着眼前冷淡从容的男人弯下腰，看他那洁白的宽大袖袍随着他的动作在地上轻曳。

　　刺目的疼痛袭上阿玥的眼角，她仰起脸，努力不让热烫的泪珠滚下。阿玥愤怒地指着明鉴，对东离不甘叫道：“爹！你为什么要偏心他！”

　　东离无动于衷地低着头，整理着地上被踩乱的药草。

　　“爹！”阿玥看着东离沉稳安然的动作委屈地大喊了一声。东离动作一顿，却仍是没有抬头看她。

　　“好好！既然爹你那么喜欢他！就让他陪你过一辈子吧！”阿玥红着眼，踹了一脚地上的药架子，满腹委屈地飞奔出去。

　　明鉴低下明锐黑亮的眸子，怔愣地看着原来少女站着的位置地上那一圈圈的水痕，突然感觉到耳朵有一丝丝的痒和疼。他愤怒地对着东离嘶吼了一声，露出尖利的牙齿，冷锐的眼睛充满了威胁。

　　东离泰然自若，丝毫不为所动：“去吧。她在等你。”

　　明鉴歪着脑袋狐疑而警惕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双手在地面犹豫地刨抓了一下，终于还是快速地追了出去。

　　东离默默地看着明鉴的背影消失，他垂下了眼。

　　为什么偏心……

　　因为他才能陪伴你呀……阿玥……

　　***

　　小河边，水流潺潺。少女的泪如同透明的玉石，滚滚落入流淌的河水中。

　　阿玥气嘟着嘴，手里用力地敲打着泡在河水里的衣物：“让你偏心！让你偏心！哼！”

　　明鉴远远地蹲在石头上，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少女气嘴里念念有词的样子。

　　阿玥发现了少年，她愤恨地瞪了对方一眼，操起小河边的鹅卵石往明鉴的方向扔过去。

　　明鉴吓了一跳，从石头上跳开来，却发现鹅卵石只是远远地掉落在他身前。鹅卵石静静地躺着，在阳光下颜色瑰丽异常。

　　明鉴慢慢上前，小心地用脚碰了碰鹅卵石，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捏了起来。明鉴好奇地打量了鹅卵石片刻，将它放在阳光底下对着看。鹅卵石光滑的表面发射出阳光的影子，斑斑光点如同许许多多的小太阳。明鉴黑色的眼睛变得深邃专注，他凑上前轻轻嗅了嗅鹅卵石，只闻到一股鲜润的水汽，于是他探出舌尖轻轻触了一下鹅卵石。凉凉的，有点甜。

　　“哼！笨蛋！”阿玥看着少年傻乎乎的动作不屑地撇开头。

　　闻言，明鉴歪了歪脑袋，突然利落地跳到了阿玥身边，陪她蹲在小河边上。

　　“喂！你走开！”阿玥恼怒地瞪了一眼凑过来的少年。阿玥用力地搓着手中的衣物，背着身子不搭理明鉴。

　　明鉴摇摇脑袋，转了个方向继续把脸往少女面前凑。

　　“你这家伙听不懂人话是吧！”阿玥湿漉漉的手按在少年脸上，把他推开。

　　“不要打扰我洗衣服知道吗！”阿玥狠狠瞪了明鉴一眼。

　　明鉴歪歪头，俯低身子从下往上看着阿玥。阿玥鼓着脸哼一声，转开身子。

　　明鉴疑惑地盯着少女的背影，扒着河边的小石子。随即，明鉴黑亮的眼睛一眯，一把抢过阿玥手底下的衣物，学着她刚刚的样子在河水中摔打揉捏起来。

　　阿玥一愣，随即惊慌地想要抢回衣物：“放手！你个笨蛋！衣服都要被你弄烂啦！”

　　明鉴一躲，不明所以地继续着手里的动作，黑亮的眼睛中露出一股邀功的意味。

　　“臭明鉴！我让你放手！”阿玥生气地向明鉴扑打过去。

　　明鉴一惊，便要跳着躲开，却不料被衣物缠住了手脚，一下子被阿玥扑倒在了凉凉的河水里。

　　冰凉清澈的河水从两人身边缓缓流过，在肌肤上留下一阵被温柔抚触的感觉。

　　阿玥愣愣地看着身子底下的少年，飞溅的水花沾湿了明鉴轮廓清晰的脸庞，他那双如同明镜一般的黑眼睛好似被洗濯过，干净得可以映照一切。

　　“明鉴……”阿玥伸手轻轻碰触少年血迹未干的额头，轻声呢喃着。

　　手下的少年时如此真切，如此温软，那种真实的触感好像让原本微凉的河水也变得温暖起来了。

　　明鉴……是属于她的明鉴呢……真实的，可以碰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