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鉴》君不迷

1、第一章 竹屋初遇

　　细雨淅淅沥沥，连翠竹都在雨雾迷蒙里被濯洗得鲜嫩而青翠。

　　“爹，你看！我们买下的竹屋就在前面!”撑着油纸伞的豆蔻少女声音清脆明朗。

　　“恩。”青年模样的男人淡应了一声。

　　“这次真好，居然可以住这么漂亮的地方！”少女拍掌而笑，“爹，我们以后一直住这里吗？”

　　少女眼中隐含着希冀。

　　男人沉默了会，终于出声：“好。”

　　“真的？太好了！”少女欢快地推开门，“我这就去打扫屋子！”

　　刚刚收拾停当，却闻得屋外有人拜访。

　　“请问东离先生在吗？”一个谦和的声音在门外问。

　　“阿玥，开门。”男人淡淡看了眼正兴致勃勃地研究着竹椅的少女。

　　“好！”少女欢快地跳下椅子。

　　“你是…？”门口的中年男人见到少女明显愣了一下。

　　“客人可是找我爹？他就在里面。你们进来吧！”阿玥爽朗地笑着。

　　她一边将客人引进门，一边偷偷向中年男人身后怯怯躲着的少女递了个搞怪的眼神，惹得少女羞怯地低下头去。

　　客人坐定，茶水已上。

　　李自堇才有空仔细打量这位闻名于医野的东离先生。

　　“没想到东离先生如此年轻。”李自堇轻抚着茶杯，顿了会，“果真是青年才俊！”

　　“李大人您真幽默，我爹爹可是好大一把年纪了呢！不然我怎么蹦出来的。”阿玥捂嘴偷笑。

　　“呵呵，东离先生仪容端雅、气质出尘，李某初见先生还以为先生是哪家的年轻公子呢！不过，阿玥姑娘说话也真是幽默！”李自堇笑笑，“东离先生教养出阿玥姑娘这样灵秀的女儿果真是好福气。相较之下，李某这个当父亲的就惭愧了啊！”

　　说着，李自堇便将女儿李淮玉让到跟前，“李某女儿身体实在不争气，让两位见笑了！”

　　李淮玉身形娉婷娇弱，病态般苍白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粉。

　　“东离先生好。阿玥姐姐好。”娇脆的声音带着丝丝怯，隐着星星甜。

　　“不瞒东离先生，小女自小有心疾。李某也是万般艰难才让小女残喘至今，素闻东离先生医术高明，今悉先生闲居于此，故而冒昧上门打扰了。”

　　“面白而燥，眼肿而干，呼吸虚而促，是否常胸闷气窒？”东离声音温淡。

　　“是。”李淮玉犹豫地看了李自堇一眼，怯怯点头。

　　一番探诊询问之后，东离同意李自堇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将李淮玉送到此处调养治病。

　　“爹，淮玉的病能治好吗？”李自堇一行走后，阿玥歪着头好奇地问。

　　“恩。”东离侍弄静玥花的手顿了下。

　　“是吗……”阿玥笑着跳了起来，“那真是太好啦！”

　　阿玥见东离静默而专注地望着静玥花，捏捏自己的发尾，觉着无趣便只好自己去玩了。

　　半晌，东离挖出埋在静玥花根下的锐石，轻抚静玥花的花瓣。

　　“静，又难过了。”

　　是的，她又难过了呢。

　　***

　　“爹，你快来看！”阿玥声音有些紧张，“这是什么？”

　　“别过去。”东离挡住阿玥。

　　“好像是个人？”阿玥往竹屋后的小地窖口望去。

　　“你，过来。”东离对着那黑黑的东西说。

　　那东西伏卧在黑暗中，黝黑的眼反射出冰冷而锐利的光。

　　“出来吧。”东离伸出手。

　　那东西的目光里警觉而怀疑，突然他毫无预警地嘶吼一声，冲了出来。

　　“哎呀，好臭！”阿玥皱眉，“走开！”她作势要踹开那快要冲到面前的东西。

　　见人要伤他，那东西突然凶狠起来，扑向阿玥。

　　“等等。”东离一把抓住那东西，却被那东西锐利的指甲抓伤，血涓涓滴滴染红了宽大的袖袍。

　　“坏蛋！叫你欺负我爹！”那鲜红的颜色让阿玥不管不顾地追打起那东西。

　　那东西也不甘示弱，一口咬在阿玥手臂上，留下了几个深深的孔洞。

　　“好痛！坏蛋！叫你欺负我爹爹！”阿玥眼里含着雾气，却倔强地不愿松开捶打他的手。

　　一滴泪滴到那东西脸上，温温的，带着软热，有些烫。那东西愣愣地抬起头。

　　一双黑亮得好似明镜的眼露了出来。

　　阿玥一愣，不自觉松开了捶打他的手。

　　“放手。”东离拎开那东西。

　　“坏蛋！”阿玥冷冷瞪了那东西一眼。

　　“去搽药吧。”

　　说罢，东离拎着不断挣扎的那东西进了竹屋。

　　“为什么不赶走他。”阿玥气呼呼地嘀咕了着进了自己的屋子。

　　待到阿玥搽药回来，却见那东西已经被收拾干净。

　　那是一个刀锋一般坚毅锐利的少年，看样子和她一般大，只是太瘦了，装在东离宽大的旧袍子里显得十分怪诞可笑。

　　“阿玥，给他拿些吃的。”东离正在院子里碾药，他穿着交领深衣，已然换下刚刚染血的青白衣袍，挽起挽起，露出的手臂上不见一丝伤痕。

　　“哦。”阿玥盯着东离的手臂有些愣神，她木木地答道。

　　阿玥好似无所觉般从那蹲踞着的少年身边踩过，激得少年作势扑咬过来。

　　阿玥突然狡黠地蹲低身子，让少年扑空，一脚嵌进了尚未修补好的地板缝隙里。

　　“你咬我啊！来啊！”少女挑衅而不屑，恶意在少年面前做了个啊呜吞咽的动作。

　　少年被卡住了脚，脱身不得，只能愤怒地对阿玥张牙舞爪。

　　“你喜欢，就留下他吧。”东离继续着手上碾药的活儿，并未抬眼。

　　“哼，我才不要这个脏兮兮的坏家伙留在我家！”阿玥气呼呼地跑去厨房。

　　阿玥拿了蒸糕，刚刚踏进竹屋，就被那挣脱了桎梏的少年扑倒。

　　“喂！小要饭的！快起来！”少女别扭且生气地扭动着，“你这个坏蛋！你再欺负我，我就不给你吃的了！”

　　少年已然饿了许久，见着少女怀里抱着的食物哪里顾得别的东西。

　　少年胡乱地啃咬着，尖利的牙齿和指甲再次弄伤了阿玥。

　　阿玥怒瞪着少年，顾不得心里那些微的害怕，用力扯着少年的头，慌乱中扯着了他的耳朵。

　　少年的耳朵和他的外表一点都不相称，柔软得不可思议，哪里经得住阿玥这般凶狠愤怒的拉扯。

　　少年发出一声悲号，突然躲到一边，警惕而凶狠地瞪着阿玥，那明镜似的黑眼睛里带着水润的湿意。

　　“阿玥，别欺负他。”此番动静终于让东离抬了眼，可他却没有制止俩人的厮打。

　　“爹！”阿玥突然恼怒地跺了跺脚，捞起地上的蒸糕砸向少年。

　　少年受到攻击本要扑过去，不过见扔过来的是蒸糕，便顾不得其他，呼噜呼噜地在地上啃食起来。

　　“脏死了！”阿玥嫌弃道，转眼看了看专注地碾药的东离和院子里那一丛丛静玥花。

　　少女气呼呼地走了，已然将蒸糕全吞进肚子里的少年窝在一角，也好奇地抬头盯着那一丛静玥花。

　　东离停了下来，“你也喜欢她吗？”

　　“喜欢，便留下来吧。她，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