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梦蝶》千莲

2、第二章

　　一个月前，师傅收到一封信。
　　黑色，意预不祥。
　　武林盟主刘盛君被杀害，凶手不知，矛头指向了近日活动频繁的邪教势力。
　　天下。似乎又要乱了。
　　师傅隐退江湖二十年。
　　天下大乱，似乎对一个二十年的隐者来说，并不是太过纠结的事。
　　而师傅，沉默了整整一天。
　　因为刘盛君是师傅的结拜兄弟，天人永隔，一切来得那么突然。
　　第二天，师傅对我和狐狸说，打好包裹，准备下山。
　　下山？！
　　生活在这里十六年，下山也不是没下过，不过是去山脚的村庄买些东西，而这次，是要离开这里，去江湖！
　　江湖！传说中的江湖！
　　传说中义薄云天的江湖，传说中对酒当歌的江湖。
　　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
　　而狐狸，却出乎意料的严肃：“你以为江湖真的这么好玩么？”
　　笑容凝结。
　　也对……江湖，也是一个腥风血雨的江湖……

　　走之前，师娘摸着我的头：“日子过得真快，七七都十六了，都快嫁人了，师娘可真舍不得你。”
　　我扑进师娘怀里，十六年，一直觉得，师娘就是我娘，如今要走了，还真的舍不得。
　　“师娘，我也舍不得你，等刘师伯的案子了结了，我就回来。”
　　“娘你真的舍不得七七么？”狐狸说。
　　师娘抬头：“当然。”
　　“娘，你真的真的，舍不得七七么？”
　　我和师娘微愣，不知狐狸意图如何。
　　“唉！”狐狸皱眉，悲愤地说，“为了娘，儿子决定牺牲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娶七七吧。”
　　“谁要嫁你啊，我才不要嫁给一只狐狸！”我愤恨。
　　“七七多好的一孩子啊，怎么能被你糟踏了！”师娘说。
　　“娘，你说实话，是不是七七才是你亲生的，而我才是捡来的？”狐狸用袖子擦眼睛，“你一直都偏心，只对七七好，都不对我好，刚才也只抱着七七说舍不得，也不会不舍不得我。”
　　“我还巴不得你走呢，家里终于可以消停了，早知道长大了是这幅德行，还不如一早掐掐死好了。”
　　“啊！我好可怜……”狐狸把头靠在我肩膀，假哭，“我可只有你了，你以后不许欺负我。”
　　我推开他的脑袋，也不知道是谁欺负谁。
　　“娘，我知道，你心里可舍不得我了。”狐狸笑。

　　师娘送我一把剑，名曰蝶恋，和狐狸十六岁时师傅给他的恋蝶剑是一对，出自重煌之手，重煌一生只铸过五样武器，皆是绝品，一刀一枪一环，唯剑有两把，恋蝶和蝶恋，如蝶的一对翅膀，一左一右，翩然如飞。
　　世间绝品，对于多少人来说是梦寐以求，而狐狸，却拿它削苹果，我唾弃，我横眉冷对。
　　狐狸说：“绝品只有在使用中才能体现它的价值，否则拿来当摆设阿？”
　　绝品与寻常的差距就在于质量，剑锋轻轻的碰触，苹果就掉下一层皮来，薄如纸。
　　狐狸大喜，于是，恋蝶成了削苹果专用。

　　我以为，这次师傅会跟我们一起去。
　　可师傅说：“已不是江湖中人，不过问江湖事。渊儿，你的功夫在年轻一辈中也算得上佼佼者，但是人外有人，把对手想的强大点，总是好的。七七，你的功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小心为上。”
　　我脸红的低下头，对于练功一直很懒散，有点愧对师傅。
　　“江湖险恶，你们好自为之吧。”师傅顿了顿，“记得，在你们刘师伯坟前，替我洒杯水酒……”
　　点头。
　　然后下山。

　　回头望着我们离开的山，生活了十六年的山，似乎是这么短的一瞬。
　　山，就叫做山，师傅说，原本无名，就叫无名。
　　就像北大的未名湖。
　　北大，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十六年来，总会恍恍惚惚地闪过一些东西，那么熟悉，又似乎从来不存在，似乎是遗忘，似乎有从来不曾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