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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   仁王去了医院。
      还记得他的护士给他指了路,说忍足医生还在手术室。

      反正没事,仁王就索性站在手术室外面等人——椅子已经坐满了,是手术室里病人的家属们。

      这个场合让仁王无端想到国三那年在手术室外面等幸村时的场面。

      并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回忆,甚至那天应该是天气晴朗的,记忆里的手术室外的窗边却只透进阴云。
      这么想来,似乎连位置都是一模一样的。
      东京综合病院七层的手术室?

      仁王想起自己还没有问过忍足到底是哪一科的医生。
      前些日子住院虽然总能见到忍足,但仁王自己的主治医生却不是忍足。
      他知道忍足去做过志愿者做过援助,那擅长的就是急救?

      ……可一个医学博士也不会安排在急诊吧?

      也不一定?

      仁王侧过头看着窗外逐渐来临的夜色,最后还是决定别想这些让人头疼的东西了。

      发呆时不会察觉到时间流逝。
      甚至走廊时不时路过的护士和家属们间歇性的喧哗都隔了一层,入不了耳进不了心。

      仁王靠着墙看着窗外,盯着被夜色阻隔还隔了一层雾的月亮发呆。
      半圆半弯的月亮在光污染下挂着一圈光晕,居然也很有几分朦胧的美。

      忍足从手术室出来就一眼望见了仁王。

      ……真不是什么心有灵犀,而是在大冬天就披着一件大衣还敞着,这样的造型实在是非常抢眼。
      况且这人是看上去比实际要瘦的类型,大概是体脂率一直保持的不错而骨架放在那里,穿着长款风衣斜靠在墙上的样子就像在拍什么写真。

      忍足摘下口罩和家属说清楚了病人的情况,又做了交代。
      他去更衣室换下了刷手服,走出来时发现仁王还是同一个造型。

      “你发什么呆啊。”他走过去。

      仁王近距离听到他声音才猛地回神。
      回过神来才觉出冷。
      眯了眯眼,仁王伸手拢了拢衣襟。他转过头,望见忍足带一点疲惫的神色。

      “没什么事就给你送个外卖。”他说。

      忍足低头就看到家里很久没用过的保温盒。

      神色带上一点玩味,他微微歪头:“去我办公室?”

      “走吧。”

      办公室里开了空调,仁王走进去的时候小小松了口气。
      忍足好笑地回头,接过他手里的饭盒:“我还以为你不怕冷呢。穿成这样,你站在外面多久了?”

      “也没多久。”仁王左右看看拖了把椅子坐下了,“穿太多活动不开。”

      “你还在养伤,要怎么活动啊?”

      “哪里还在养伤?要不是因为刚好碰上年假,我就回去上班了。”

      忍足打开饭盒:“年假?我怎么记得警局和医院都是全年无休……”
      他目光停留在饭盒里。

      仁王眨了眨眼:“怎么了?”

      “你……”

      “我怎么了?”仁王见忍足的表情变得复杂,无辜道,“你不要看它长得丑就歧视它,味道还不错的。”

      “你尝过了?”

      “我自己做给自己吃的啊。”仁王道。

      忍足默默和他对视,几秒后缓慢地点了点头:“勉强相信你。”

      “做人做事不要以貌取人。”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听你讲道理……”

      仁王在忍足的办公室里继续发呆。
      忍足吃完迟来的晚饭去把饭盒洗了,放在一边。
      他坐会办公桌后面拿了病例看。
      仁王也不打扰他。

      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可以聊的。
      客套的寒暄也没什么必要了,距离拉近了以后,就保持沉默也挺好。不尴尬,也挺轻松的。

      忍足没赶人,仁王就自顾自坐在他办公室的角落。
      中途忍足出去巡房,回来看了一眼闹钟:“你回去睡吧,难不成打算陪我通宵?”

      “我在思考。”仁王道,“你晚上值完班早上接着门诊?”

      “年末大家都忙,也没办法。”

      仁王点了点头。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
      医院的楼背后是疗养院,夜里只有花园里的昏暗的路灯。

      “你们这儿这么多年也没怎么变过。”他说。

      “这么多年是多少年?”

      “十五……十六年?”

      忍足给病例翻页的动作顿了顿。
      他转头去看站在窗边的仁王。
      窗没开,可夜色依然隐约透过玻璃晕染进来。一半站在光影里的男人莫名让人觉得萧疏。这大概只是错觉,是自己的心境造成的影响。
      可是……

      “里里外外都翻修过一遍了啊,这间医院。”忍足道,“现在的投资商可是财大气粗呢。”

      “一片黑的时候看起来就都一样了,噗哩。”仁王说完自己笑了。
      他转过身靠着窗棂没带情绪地感慨道:“在医院就是会有奇怪的想法。诶,你天天晚上在这里值班,有没有什么奇闻怪谈?”

      “你想听鬼故事啊?”忍足推了推眼镜,“医院的鬼故事不都是一个套路吗?”

      “你就真的没被吓到过?这里晚上光线真的不怎么好。”

      “我给你讲个故事,你试试看会不会被吓到?”

      “你说。”仁王靠着墙无所谓道。

      故事讲的很快。
      听的人不见得太走心,说的人却还挺认真。
      仁王听到尾声侧过头去看窗外。夜里的医院很静,门窗都关着,空调的声音发闷。忍足的低音里有一点不惹人厌也不明显的关西腔,夹杂在标准语里,吐字却像在念诗。

      “你这不是鬼故事。”仁王在故事结尾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评价,“你这是爱情故事。”

      忍足无声地勾了勾唇,重新翻开了病例。

      那天晚上仁王就留在了忍足的办公室里。
      他摸出了忍足收在办公室抽屉里的几本小说。
      有年轻作者的,也有名家之作,毫无例外全是悲剧。

      天光亮起来的时候仁王翻过了最后一页。
      他呼出一口气,把小说重新放回去。

      查完了病房的忍足走进来,语气里带一点惊奇:“你全部看完了?”

      “嗯。”

      “这么快啊。认真看了吗。”

      “噗哩。”

      他吐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后颈。

      忍足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回去睡觉吧。让你别熬夜了。”

      “一个晚上而已。”仁王转过身去毫不客气地嘲笑他,“我们俩的脸色对比一下,明显你更糟糕啊。”

      “那是因为我在工作。”忍足理了理自己的白大褂。

      他们俩没再说更多的话了。
      尽管两个人心里都清楚,有些事情正在悄然改变。

      这年的倒数第二天是定好的聚会的日子。仁王提早和忍足说过,说不确定晚上会不会回来。

      “别喝太多酒。”忍足这么提醒道,“你伤还没完全好呢,年后想要尽快上班就别可劲儿折腾自己。”

      “我还不够安分吗?我宅在你家都快成为蘑菇了。”仁王叹了口气道。

      临出门前忍足给他塞了把伞,说我难得不值班你居然要夜不归宿。

      我才住进来几天啊。仁王哂道。
      他对着忍足晃了晃手指,笑着说这也没办法,谁让你没他们重要。

      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忍足倚着门也跟着笑。

      仁王没理他,下楼的时候想我要是说你比他们重要这才是见了鬼了。

      才多久啊?
      有一个月吗?
      从住院开始算,就另当别论了。

      东京的交通状况算不上好。仁王懒得开车,索性转了两趟公交。就这样还算到的早了的——两年前就调到东京工作的柳不说,真田和柳生都还在神奈川工作。

      仁王在服务生的引导下走上楼推开包间的门。
      布置的颇有小资情调的居酒屋里还点着熏香,中和了不少清酒的气味。包间里的矮桌上摆了些冷盘和水果,靠窗的那一溜桌边是一排酒瓶。

      仁王贴着墙坐下了。
      他把原本就只是披着的风衣脱下来叠好放在身侧,挽起了毛衣的袖子。

      丸井凑过来左右打量了一下:“你看上去还好。”

      “本来就没什么事啊。”仁王道。

      坐在他对面的柳表情温柔语气温和,说话的内容却截然相反:“中了枪就别说没什么事了。”

      “真的只是意外。”仁王有些无奈,“你去问真田,我这事儿在警局真能当笑话。”

      “不用问,就是他和我说的。”柳道,“你这样好几年不声不响的,一出声就是大事……这种习惯可不好。”

      仁王原本想反驳这怎么就变成习惯了?
      转念一想这些年发生的事,他还真没什么底气。
      索性闭口不言,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还以为你们把地点定在居酒屋是开玩笑。”

      “一群中年男子,不在居酒屋还能在哪儿?”坐在柳旁边的幸村微笑着道。

      仁王一口酒就这样呛在喉咙里。
      他转过头咳了半天,好容易才缓过气来,哭笑不得:“幸村,换个词行吗?三十岁不能叫中年吧。”

      “那就青年?”幸村饶有兴致地提议,“青年聚会,下次我们试试酒吧?”

      “……真田应该不会同意的。”丸井从桌上找了个橙子,一边剥一边道。

      没在场的人没有话语权,于是真田就被拎出来作为话题说了两圈。
      总要先找个关口消除许久未见的距离感不是吗?

      “你回国这么久了,还不打算回家?”寒暄过后,幸村这么问道。

      在场的只有柳和丸井,都是知情人就没必要顾左右而言他。幸村琢磨着有些话得在其他人还没来的时候问清楚,便索性开门见山。

      他难得有这么直白的时刻,仁王听得不由得愣了一下。

      唇边的笑意淡了些许,仁王垂眼望着酒杯:“幸村。”

      “你想过没有,万一这一枪不是正好避过了要害……会怎么样?”幸村语气依旧温和,语义却一针见血,“你什么都没和他们说?”

      仁王微微蹙眉:“过去了就别让他们知道了,省的担心。”

      “你也知道他们会担心?”幸村轻嗤,“仁王,你不是小孩子了。”

      气氛有些凝重。

      仁王侧了侧头不想说话。

      丸井左看看右看看,开始打圆场:“换个话题吧,你们吵起来多尴尬啊。”

      根本吵不起来,你这样说才尴尬。
      仁王在心里腹诽。

      他抿了抿唇把桌上酒杯里剩下的酒都喝了,又倒满,才重新看向表情依旧温和眼神却不是那么回事儿的幸村:“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你在坚持什么?”

      “幸村,你别问了。”仁王自嘲地笑了笑,“很多事是我做的不对。但已经变成这样,就不能回头了。”

      幸村收敛了笑意。

      “我知道。”他也端起了酒杯,“我不是在试图说服你。你想坚持的东西……我大概知道。但是仁王,你这样累不累?”

      “累不累不重要,至少不会后悔。”仁王这么说着。

      他举起酒杯和幸村碰了碰,又一次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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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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