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写月老文》凌晨筆缘

48、第 48 章

　　这是第几次来未央宫，谢寻书记得不太清了，但唯一能记得的，是前几次皆是玩闹时的误入。

　　比起宫里其他的宫殿陈设，未央宫除了有母仪天下的威严，更是处处透着柔情。

　　这是一个得了失心疯还能留住皇帝的女人住了二三十年的居所，或许，比起外头的传言，皇后可能不是谜，这个未央宫才是。

　　清早，李潇煦登门的时候，李潇煊也在。说起来若是在越州城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或许就是李潇煦的身旁少了李潇煊这个“小跟班”。

　　“见过二位殿下。”说过不必行礼，谢寻书便点了点头欠了欠身以示见礼。

　　“哟，看来康王殿下今儿倒是空闲。”谢锦宸是故意的，一个李潇煦便罢了，毕竟有皇后的口谕，如何这李潇煊也是阴魂不散。

　　“哈哈哈，我一会儿要和五哥一道去大理寺，所以就一同过来了。”

　　“殿下若有差事着人过来说一声便好了，别是……”

　　“阿娘昨儿让德公公传口谕的时候我正好在的，这也是阿娘的吩咐，晞姐姐不必多虑。”李潇煦说着，伸手扶她上了马车。

　　未央宫里一尘不染的样子，倒是让谢寻书有些紧张。年幼时误入这里，被人抓着训斥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情。李潇煊跟在后面走着，他倒是一直不敢言语。今日皇后宣召，他也是得了信的。谢寻书本就不喜欢在长安城太过招摇，但也从来不像这次这般深居简出。今日见时，那层厚厚的面纱，倒是让他心里一沉。

　　央着自己五哥说要一道去时，他见到自家兄长眼底的犹豫，也听到他的叮嘱。原来，真的这么严重。

　　“微臣谢锦宸，臣女谢寻书拜见皇后娘娘。”

　　“快快免礼赐座。”沈霜瑶见人来了，整个人都愉悦起来。

　　谢了恩，两个人落了座。

　　“好孩子，再见你，都是大姑娘了。”沈霜瑶才说这一句，眼睛就开始泛红了。

　　李潇煦在一旁含笑劝了句：“阿娘自好了之后一直念叨着要见晞姐姐，如今见着又不说说笑笑，若是您哭了，怕是要吓着人家。”

　　“你这孩子，就会贫嘴，你昨儿不是说还有差事，还不快去？”沈霜瑶说着，轻轻推了李潇煦一把。

　　“那孩儿先同煊弟告退了。”李潇煦说着，在离开时又朝着谢寻书点了点头。

　　自然，沈霜瑶提起药方一事，言谢之后正要提赏赐一事，皇帝身边的小太监来传谢锦宸过去。

　　谢锦宸心理暗骂，好一出调虎离山，这皇帝老儿真是百玩不腻。但也没法推脱，只能告辞先行离去。

　　谢寻书看着皇后，虽说如今整个人显得精神了，但这些年被病痛折磨地，整个人还是显得消瘦。

　　“晞丫头，你那伤，本宫听皇上说挺严重的，如今又到了秋日，可会疼？”沈霜瑶见她面纱厚重，心里倒是异常担忧，“这会子也无外人，你随本宫来。”沈霜瑶说着，便起身去里屋，她打开柜子找了许久，这才拿了一盒香膏状的东西过来。

　　“祛疤的？”谢寻书有点头大，这几日家里送来的祛疤药大概都够她去摆个摊了。

　　“嗯。你拿去试试。”

　　谢寻书笑着摆摆手：“多谢娘娘好意，自打回了长安，家中祛除疤痕的药品已经足够多了。先前在二哥那边，安江国也送了些，多少这脸上是好些了。”

　　“可否能让本宫见见？”沈霜瑶问道。

　　谢寻书有些迟疑，她道：“如今全长安都在传我这容颜尽毁，我实在怕吓着娘娘。”

　　“本宫今日还让未央宫的厨子给你做了你喜欢的糕点，你这戴着面纱……”

　　“若是吓到娘娘，且不说皇上是否会怪罪，就是我阿娘也是要责罚我的。”谢寻书再次推脱，今日这当真有点鸿门宴的感觉。人是客气的，但真的有些让她客气不来了。

　　但谢寻书还是最后还是摘下面纱了，就连皇后伸手过来去触摸那疤痕，她也没有回避。

　　“你说说，你一个女儿家，那么拼命。看着都让本宫心疼，你那会子该多疼啊。”沈霜瑶看着她，鼻尖一酸，大滴的泪落了下来。

　　谢寻书有些无奈，便将备好的面具戴上，还冲着沈霜瑶笑：“娘娘若是见我这样，心情能不能好点？”

　　“你这丫头。”见她戴上面具，沈霜瑶摇着头一边嗔怪，一边赶紧招呼芍药将糕点呈上。说笑间，沈霜瑶留意到谢寻书头上的那支桂花发簪，她微微有些惊讶，但是并不声张。

　　谢寻书倒是很关心皇后如今身子的情况，便问起服药之后可有什么不舒服之处。

　　“如今像是药到病除，一切都无碍了。说来，我许是命里该有这一劫，只可惜连累了煦儿。”皇后有些感叹，回想起患病那些年，她时常寻死觅活，并不是无理取闹，甚至是在清醒之时，她会很认真地向皇帝请求。

　　沈霜瑶依稀记得有一次清醒的时候，她跪在皇帝跟前，一直不愿起来，嘴里央求着皇帝让她结束自己的性命。

　　“先祖有言，我们沈家是武将之家，忠于明君，为君主手中利剑一柄。若是沈家有人反叛，便自行将这剑折断，以自己灭门告慰世代祖先。如今沈家发生这般另家族蒙羞之事，是臣妾没有规劝好家人，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臣妾也是沈家血脉，自然无颜苟活于世。求皇上成全臣妾。”

　　哪怕是后面哭了，她的言语都是有条有理地，皇上也知道她当下意识是清醒的，故而愈发痛心。见扶她不起，便直接将她抱起搂在怀里。抱了她很久之后，他轻声问她：“沈家有沈家的规矩不错，可是，你是朕发妻，是朕唯一的妻，朕私心里想让霜儿再多陪陪朕，可好？”

　　“可是如今的臣妾，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个得了失心疯的疯子，怕是早已不配做皇上的妻，更是不配做这母仪天下的皇后，皇上又何必强求？”

　　“怎么会呢，我的霜儿只是比先前稍稍任性了一些，哪有你说的那般严重了？”

　　“皇上，臣妾累了。”

　　“那霜儿先休息一会儿，待好些了，再陪朕说说话，可好？”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是夫妻。这自古只会有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而那些年的皇上让所有人都震惊，民间常有人说，这世间怕是寻不到第二个像皇上这般痴情的男子，毕竟没有几个人能这般有耐心地哄着自己的妻子，一哄，哄了二十多年。

　　“娘娘如何会这般说，您当初拼尽全力将安王殿下带到这世上，又如何会连累他？”谢寻书一边劝慰，一边拿了一块糕点塞进自己嘴里，桂花蜜的味道？原来皇后娘娘宫里的桂花蜜这么好吃，啊，可惜了可惜了。

　　“既说了这个，本宫便也不想瞒你。本宫前些年虽说疯疯癫癫，但这宫里的事情，本宫也是知道一二的。说来可笑，自己的族人想着叛国，自己的儿子们也快反目成仇。你倒是个聪明的女子，这合宫上下除了皇上和太后，怕是那会子只有你敢因为兄弟不合去训斥晟儿了。”沈霜瑶说着，倒是念起那些由芍药传来的事情。

　　皇后嘴里说的是太子的名字，谢寻书差点没反应过来。只是这话，着实是不好接的。她略做思索才敢开口：“娘娘这宫里的桂花蜜真真是一绝。”

　　“本宫听煦儿说，先前让他带去越州的那瓶子桂花蜜被他打碎了瓶子，他前儿回来还向我要了几瓶子去。本宫这还有好些，你若是喜欢，一会儿多带些回去。”沈霜瑶听她提起桂花蜜，想起什么，又让腊梅去取。

　　谢寻书有些惊讶，李潇煦说他会解决，这是自己去背黑锅啊。但想想似乎也只有这样，才最稳妥。

　　“寻书还未谢恩呢，今儿倒是又讨了皇后娘娘的恩赏。”

　　“这些都是小玩意，你方才说祛疤的不收，那这个你便拿回去。本宫这些年到了秋日都会做一些，他们不喜欢，本宫也就收着。”沈霜瑶说着，又不自觉地看着谢寻书，她柔声笑道，“本宫还记得你年幼时来过未央宫，希望那时的本宫不曾吓到你。”

　　“今日的寻书都不曾吓到娘娘，那自然表明昔日的娘娘未曾吓到寻书。”当年的皇后确实不曾吓到过谢寻书，但是那时候的嬷嬷们真的超级凶，只是因为自己理亏在前，谢寻书对于嬷嬷们的驱逐未曾不满过。

　　沈霜瑶点点头，赞赏于眼前这个小姑娘的通情达理。果然是画出《双雁图》的女子，确实不错。

　　“说起来，娘娘寝殿里的这幅《双雁图》也是谢姑娘画的，前些日子娘娘好了，收拾东西的时候见到，爱的什么似的。”腊梅将桂花蜜取来时，见两人不怎么说话，便插了一句。

　　谢寻书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那幅画被挂在寝殿里，上次听说时，李潇煦还说被锁在柜子里，如今倒是摆出来了。她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应道：“寻书拙作，是娘娘抬爱了。”

　　先前在晋州画的那个，后来被谢锦宸拿去送了宋瑾棠，宋瑾棠也是爱的什么似的。

　　“这小丫头就只自谦，当初这画，连皇祖母都夸呢。”今日倒是巧了，这会子太子妃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