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坠》麦歌

3、实习生（下）

　　太阳正毒。

　　走出新闻大厦，阳光似乎带着一层烟气，有些晃眼。晓菲和杨帅只好先眯起眼适应一下这刺眼的白光。

　　在无权号令使用采访车的情况下，两人一致同意挤公交。可惜的是，公交车虽然有空调但并不开放，两人猜测，可能是因为油价疯狂上涨的缘故吧。晓菲只好把车窗敞开到最大，吹一下夹杂着汽车尾气的热风。三十分钟后，两人在西郊路与外环路交汇处下车，已是满身臭汗。

　　事故现场，一位大妈站在没盖的下水井旁边，一脸焦急等待的表情。自行车前轮直接钻进了下水井口里，后车轮高高地翘起。情景颇为滑稽，与周围环境非常不协调，引得路人纷纷回头张望。

　　大妈用手里的报纸遮挡着头顶的烈日。

　　杨帅二话不说就跑上前去，要帮大妈把下水井里的自行车抬出来。刚提起自行车的前轮，站在旁边的大妈不愿意了，厉声喝止：“哎！你住手，你是干什的？别乱动。”

　　声音如雷贯耳，杨帅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手一松，刚刚提溜起来的自行车又重重摔进下水井。反应过来后，一脸茫然地解释：“我帮您把自行车抬出来啊。”

　　大妈嘴一撇，尖声尖气：“不用你多管闲事。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杨帅有些摸不着头脑，做好事怎么还做错了？老老实实地退到晓菲身边，一脸无辜。

　　“大妈，您好。”这不是个善茬，晓菲以前采访时也遇到过类似的主儿，连忙走上前去替杨帅解围：“我们是江枫晚报的记者，是您打的热线电话吧？”

　　大妈一脸横肉立马向上堆起，终于露出笑容，拿手中的报纸向她扬了一下：“记者同志，您可来了。为了给你们打热线，我特意买了一份你们的报纸呢。”大妈眼珠一转，连拍脑袋，对晓菲身后的杨帅毕恭毕敬地说：“吆，小伙子，刚才我正在气头上，真是对不住你了，谢谢你助人为乐。”

　　杨帅微笑着回应：“大妈，别客气，我们可以理解您的心情。让谁摔了都不好受。”

　　看样子，这位大妈伤得不是很严重，只是胳膊蹭破了点皮。晓菲接着问：“谢谢您对我们报纸的支持。具体是什么情况呢？”

　　大妈一拉脸，又开始气势汹汹，指着身后咬着自行车的下水井说：“这缺德的窟窿，害我差点摔死。你们一定要给它曝光，大街小巷的，成天有张着嘴的下水井，也没人管，光害人了。这个下水井属于哪个部门管理的？我要让他们陪我损失费，看我这胳膊都流血了呢！我要让他们亲手把自行车给我抬出来……”

　　晓菲转脸望了一眼杨帅，杨帅朝她扮了个鬼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采访结束后，正是中午。杨帅以“与君一番采访，胜读四年大学”为由，主动提出要请晓菲吃饭。

　　晓菲连忙拒绝：“你现在又不挣钱，别穷折腾了。”但杨帅心意已决，拽着晓菲就往路边一外表油腻的小饭店走去。

　　小饭店不足十平米，里面烟熏火燎的，晓菲原本想说“切！这也算请客，两人十块钱就撑死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

　　杨帅倒是场面，坐下就点菜：“哎！老板，有鲍鱼么？”

　　店老板是位中年男人。听到杨帅点鲍鱼，先是双眉一扬，万分吃惊，然后一脸尴尬十分歉意地答：“真不好意思！小哥，我们这是路边小店，没有这么名贵的菜。我们这里最贵的就是辣子鸡块了，要不，来一份？”

　　“哦。”杨帅叹口气，望了一眼正看着自己，早已目瞪口呆的晓菲，半晌才说：“算了算了，女孩吃辣会起痘痘的。清炒一盘小油菜吧！”

　　晓菲差点吐血，就差晕倒在地了。老板脸色变幻，脆生答应去厨房准备了。

　　果不其然，吃完饭最后结帐时，杨帅掏出十元大钞，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一迈出店门，晓菲实在憋不住了，“扑哧”笑出声来：“杨帅啊杨帅，你真是块宝啊！你怎么能想出这么馊的主意呢！竟然在这种店里点鲍鱼！”

　　杨帅扮了个鬼脸，强忍住笑，故意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晓菲姐，我可是要请你吃鲍鱼的。可店里没有啊！徒弟的心意已经尽到了。”说罢，自己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杨帅，我服了你了。说请我吃饭，就一盘小油菜，还是清炒的，连辣子鸡都舍不得买，还起痘痘，亏你想的出来，哈哈哈。”晓菲笑得肚子疼，连连摆手。

　　杨帅笑吟吟的不说话。

　　终于忍住了笑。杨帅迷惑并且认真地问晓菲：“像刚才咱们采访的大妈摔倒的事，咱们应该怎么报道呢？这位大妈是受害者，理应得到赔偿。可相关部门前脚装上新的下水井盖，后脚就让人偷走了，也不是他们的错啊！”

　　晓菲想了想，说：“这种事吧，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咱们做新闻的，一定不能昧良心，我们只要客观地报道事实就行了。像这件事，我们可以凭借媒体的力量，呼吁相关部门在下水井盖上装防盗装置，或者是换成复合材料的，这样就没人偷了。”

　　“嗯，我明白了。”杨帅露出很崇拜晓菲的眼神。

　　炎热的夏天仿佛永无尽头。晓菲每天都带着杨帅在太阳火热地炙烤下，跑东跑西。今天XX小区因为凑不齐水费被停水了，明天XX小区没人打扫垃圾，居民楼臭气熏天了，后天XX小区物业多收管理费了……几天下来，虽然晓菲在全身做足了防晒措施，还是晒掉了一层皮，变成了小麦色。

　　晓菲抱怨：“哎！成天是些家长里短的新闻，没劲。怎么自从你跟我实习之后，我们报社就没接到过好的新闻线索呢？我现在真想采访一个震惊全国的大新闻啊！”

　　“呵呵，你想成为‘名妓’？”杨帅调侃。

　　“切！我才不想做什么名记。只是光写这些小打小闹的新闻，没意思罢了。”抬起胳膊看到自己晒成小麦色的皮肤，晓菲愤愤地说：“看，都晒成这样了，也没写出轰动性的稿子，人生真没意义啊！”

　　见晓菲真生气了，杨帅就指着自己说：“看看，我这肤色都跟古天乐有一拼了。男人，就要让自己黑一点。女人么，现在全世界都流行小麦色，今年刚刚结婚的藤原纪香，为拍摄杂志照片，人家故意去印度晒成小麦色，你就知足吧。”

　　杨帅这么一说，晓菲倒觉得挺有道理了。虽知道这是在安慰自己，可听着还是挺舒服。

　　闲下来的时候，两人就闲聊，无所不涉及，什么刚上映的《变形金刚》、《哈里波特和凤凰社》了，什么房价上涨央行调息了，什么物价上涨吃不起猪肉了，什么某某某又出新书了……

　　对于新闻采写方面，杨帅总是有一肚子的问号，晓菲怀疑他大学里都干了些什么，尽是一窍不通。

　　日子在说说笑笑中平淡地过着，八月转眼即至。

　　一个月的时间，晓菲跟杨帅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用晓菲的话说就是“铁哥们”。在晓菲的建议下，杨帅不再穿“白领装”，换上了体恤，牛仔裤，非常休闲，看上去阳光帅气了许多。

　　中午，在没有采访任务的情况下，两人一般会去报社餐厅吃饭。每次都是杨帅请客，晓菲埋单。

　　“喂，T恤不错么？新买的？”晓菲边喝粥边问杨帅。

　　“嗯，牌子货，班尼路。”杨帅鼓着腮帮子吃菜，不忘打趣。

　　“哎，杨帅，我不光带你实习，每天还管你顿午饭，我图什么啊？”

　　“因为我长得帅呗。”头也不抬。

　　晓菲差点喷出饭来：“哎！你真是个累赘，整天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什么时候实习期结束啊？”

　　“这个月中旬吧。”

　　“太好了，终于快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