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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跟我走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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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醉方休”十分罕见地在晚上11点前关门歇业了。
方绣在楼下,亲自指挥着店员们清理场地,满地的玻璃碎片与昂贵酒水令她咬牙切齿。然而造成这一切的霍涉言却不在。他被揍得够呛,头被酒瓶敲破了,鼻梁骨断了,方绣冷着一张脸,叫人送他到医院去了。
何曼曼则陪着程蔚在二楼的台球室打发时间。
“淅川是新来的。”何曼曼态度很随和地跟程蔚解释,“当时面试的时候也觉得他年纪比较大了,顶多再干个四五年,还不想收的。但他自身条件确实好,学历高又有才华,钢琴、吉他都会,对女人也很有一套,不见他怎么讨好别人,但他的客人对他满意度都挺高,第一次点了他喝酒聊天,以后很少换人的。”
“那今晚怎么栽了?”程蔚嗤笑了一声。
“我们店里是很正规的,收入有大半是靠酒水提成。”何曼曼看着程蔚又进了一杆,笑着回答,“如果女客希望你‘出场’,那这个都与店里无关,都是自愿的。有时候运气不好确实是会有误会,毕竟我们有很大一部分女客也是有家室的。但是我们刚入职进行培训的时候就有强调,做事要有分寸,不能给店里带来麻烦。”何曼曼代表店里表明态度,“店里的规章制度、员工的劳动合同里都有写的,如果出事,一经发现,就是开除,绝不姑息。”
程蔚听到这里就大概理解了,但是关于霍涉言,她还有太多疑问。她把球杆竖起来,擦了些壳粉:“你说他是新来的?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半年前吧。”
程蔚心头一动,握着球杆不打了,手一撑坐到了球台上,心里急切面上却还装得漫不经心,问:“他当时……怎么样?你记得吗?”
“嗯……”何曼曼想了想,“怎么说呢,看起来很缺钱吧。”
“缺钱?”
“嗯。”何曼曼说,“其实愿意来我们店里的大多也是这个原因。但是面试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是会稍微捯饬捯饬,毕竟这吃一行的饭形象是最重要的。但他没有,他就好像一时兴起一样走进来,简历都没有准备,不过他气质好,人是方姐面的,几乎一眼就看中了。”
方绣那个花痴。程蔚心里翻白眼,其实她都一直怀疑方绣决定要开一家牛郎店就是因为她有一颗蠢蠢欲动开后宫的心。
程蔚其实更想知道霍涉言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但何曼曼歉意地说:“我们一般不去考察员工的过去,算是个人的私事儿,不少人有难言之隐,我们一般不问。只要档案清白,有一技之长,我们就会考虑。”
从这里是问不出了,但程蔚并不气馁。
只要霍涉言缺钱就行了。
正好,她又是个有钱没地儿花的。
想到这里,程蔚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们包吃住吗?”
“是的,四楼是员工宿舍。”何曼曼眼神闪烁了一下,她已经看出程蔚对淅川很有兴趣了,她心领神会,“您想上去看看吗?”
程蔚愣了一下,她原本只是想到霍涉言的伤势应该用不着住院,如果店里包吃住,他说不定还会回来的。只是想确定一下。
但何曼曼这个建议也不错,程蔚从球台上跳了下来:“那走吧。”
等电梯的时候,程蔚想起了以前。
大学时代,用现在的话来说——霍涉言是校园里八成女生共有的“老公”。他是学生会主席,是合成团的指挥,是校篮球队的队长,他会弹吉他,清唱时的嗓音低而温柔。
他当时的女友是舞蹈队的领舞孟素,一个脖子以下全是腿的高个姑娘。不过,程蔚又有些不太肯定。在她的记忆里,孟素是个非常“事儿”的姑娘,分手就跟口头禅似的张口就来。本来觊觎霍涉言的狂蜂浪蝶就不在少数,而孟素身边更是环绕了一个加强排的备胎。
一睁眼分手了,一闭眼和好了,一扭头又听说瞧见哪个系花跟霍涉言同一桌吃饭,转个身又眼见孟素上了哪个富二代的法拉利兜风了。
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各种扑所迷离,程蔚至今没有搞懂。
程蔚和孟素是同系同班同寝室。
但是那时候,程蔚很胖。
胖到什么程度?一米六五,将近90公斤。
有人曾形容她,迎面走来时,简直就是移动的门扇。
所以霍涉言对她来说,是一颗高不可攀的星星,她永远也够不到,永远只能远远看着。但现在,这颗她仰望过、喜欢过的星星陨落了。
程蔚忽然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的事。
她设想过霍涉言事业有成结婚生子,“霍涉言”这三个字,将带着深深的自卑永远封存在她的记忆里,成为一个遗憾。
但是,程蔚如今最不希望的就是她的人生有什么遗憾。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程蔚脚步轻快地踏入电梯。
而现在,不会有这样的遗憾了。
*
霍涉言住的是双人宿舍,他的床位在左边,还有一张桌子,一个柜子。跟他的舍友相比,他收拾得非常干净,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东西。
程蔚完全没有“不能乱动别人东西”的犹豫,她径自拉开了柜门,柜子里有淡淡的樟脑丸的味道,只挂着一套店里的制服、两件半旧的白衬衫和西服裤。鞋柜的底部放着两个鞋盒,一个是装袜子和内裤的,另一个装的就是皮鞋。
而桌子上只放了一个表壳摔裂的闹钟,一个印着店里标志的马克杯,一个笔筒。但抽屉里放的东西却有点怪,里面大概有一排标签都被撕掉的白色小瓶子,十来个的样子。程蔚拿起来晃了晃,打开,里面装着黄色的小药片。
艹,这是伟哥吗?
何曼曼仿佛看懂了她卧槽的眼神,赶紧解释:“我们店里绝对没有那种药。”
那这是什么?难道霍涉言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才缺钱的?
程蔚怀着疑虑,把小瓶子放了回去。
又转了两圈,没什么收获,霍涉言的宿舍实在是令人乏味,程蔚不由觉得没趣儿,以前的霍涉言是这样的吗?她一边想着,带着人下楼了。
走出电梯,发现在大厅里的方绣不见了。
只有两个十八。九岁的服务生还在打扫。
“何姐,程总。”两人打招呼。
“方绣呢?”程蔚问。
“在办公室,淅川回来了。”
程蔚精神一振,立刻坐电梯去找方绣。
方绣的办公室就在十一层,客人都走了,十一层里只有左边最后一间半开着门,灯光从里面透出来,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你胆子太大了!敢寄照片跟杜家的人要钱?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咱们店里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以为自己斗得过杜家?”门内传来方绣压着怒气的声音,“安安分分的,你挣得会少?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这个你麻烦是你惹的,我是不敢留你了。工资找你们何经理结了,我会叫她多结一点给你,今天就把东西收拾一下,搬走吧!”
程蔚没有进去,她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外面听。
至始至终,霍涉言一句话都没有説。
“出去吧。”方绣语气里透出疲惫。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靠近门边,室内的灯光随着门被打开而照亮了墙壁上的装饰画。
脚步猛地顿住了,霍涉言没有想到门口有人。
程蔚却笑了:“看来你被炒鱿鱼了。”
霍涉言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那跟我走怎么样?你应该认得我吧?街对面的公交车站就贴着我广告呢。”程蔚抱着胳膊,“我不怕麻烦,给你开的价肯定比这里公道,包吃包住,住别墅。”
霍涉言还没回答,方绣黑着一张脸探出头来:“我说富婆,你是认真的吗?”
“你别捣乱!”程蔚踹她,又转过头来盯着霍涉言,“怎么样?”
其实她心底里还是紧张的。
等了不知道多久,霍涉言终于开口了,他说的第一句话就让程蔚傻眼:“你住哪儿?”
“啊?”
“我不想离市区太远。”
“……”
不过,程蔚还是露出了一个属于金主的宠溺微笑:“没问题。”
“那行,我去收拾一下。”
霍涉言说完就走。
“不用了,东西自然有人收。”程蔚上前抓住他的手,“直接跟我走。”
霍涉言没有反抗,他太高了,微微低下头看着程蔚。
零碎的额发垂落下来,覆住了眉毛,那一瞬间,时光好像就此倒流,程蔚几乎透过眼前鼻青脸肿的男人看到了那个记忆中的霍涉言。
遥远的,高不可攀的,像永远触摸不到的星星。
程蔚突然用力地攀住他的手,踮起了脚。
轻轻地吻在他的嘴角上。
微凉的,还能闻见碘酒的味道。
霍涉言的眼神一下变深了,但程蔚却冲他得意地挑眉。
现在,你是我的了。
真爽。
深夜捉虫(′-ω-`)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跟我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