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夜夜夜夜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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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啊，道长。”
通关副本。周媛媛第一时间向李道长道谢。
治疗统计显示，五个奶妈中，花姐周方方的治疗量排名第四。
先前还动辄点名“周方方奶不住T就滚出团队”的团长，此时惊得无话可说。麦上沉默许久，之后他直接略过了这话题，满口嚷嚷起赶紧拍装备分钱睡觉——
睡什么睡？
见周方方奶得战战兢兢，副T的血线始终没过50%，“要是周方方能奶住T，我工资全给她”的风凉话他说得比“周方方奶不住T就滚出团队”还多。
如今一语成谶，周方方不仅奶住了T，还奶了个不尴不尬的全团第四，团长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晚上的工资全泡了汤，他睡得着才有鬼了！
看团长一脸吃瘪样，周媛媛好笑得要命。就连随后查看Boss尸体，发现已经连着十周没出她想要的挂件也丝毫不以为意。
这一切多亏了李道长。
若非他仗义相助，很难想象，一身破烂装备的周方方该如何在团长的挤兑下惊险过关，甚至还打出了一局漂亮的翻身仗。
对方没回消息，周媛媛继续密聊他：“刚才太紧张了，没注意你切气纯。不好意思啊道长，还要你追着我跑。”
对方依旧没回。
怪了，才刚打完Boss，人居然不在线。
三个小时打过五个Boss，没抱什么希望的午夜团，人均工资竟有一万多。
这时候连本预备打完Boss就退团仇杀团长的周媛媛都临时换了主意，绝不跟钱过不去，一心等着发完工资再说。李道长却下线了……
操作太骚，周媛媛不是很懂，只能怀疑或许是他掉线了吧？
十分钟后，工资16888外加团长一语成谶的16888，总共33776金一次到账。
看团长还算“诚信”的份上，周媛媛高抬贵手，心情极好地放了他一马。领完工资，她退了团队和YY，站在副本外等李道长上线，想向他郑重地道句谢，顺便把这多出的16888金分他一半。
等来等去，没等到李道长上线，倒是等到了一点意外收获。
是一只跟宠，叫阿里。周方方这号上已经有了。
没见有人来捡任务道具，周媛媛发了条世界消息“战乱·洛阳，阿里自取”。顷刻间，屏幕里弹出了一堆组队申请，各阵营各门派各体型全有，周媛媛想选个看着顺眼的同阵营ID，一一浏览下来，在队伍末尾瞧见了刚才团里的天策T“御马长安”的名字。
她想了想，刚才也多亏了他机智的一个“虎”，于是忽略了对立阵营的提醒，同意与他组队。
眼熟的军爷很快出现在她身侧，喜笑颜开地带走了阿里。
【小队】[御马长安]：谢谢花姐，我一直想要这个宠物
【小队】[周方方]：不客气
话毕，周方方便退出了队伍，神行回了主城。
连同团的天策都退了队，工资肯定发完了，这时候李道长还不上线，她料想李道长兴许不是掉线，而是下线睡觉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打本不领工资的人，不得不说，这个道长确实有点奇奇怪怪的……
周媛媛不准备再等，交了任务，也准备下线。御马长安突然申请加她好友。
【密聊】你对[御马长安]悄悄地说：#吓怎么了军爷？
【密聊】[御马长安]悄悄地说：花姐，你会抓宠物吗，能不能教我
【密聊】你对[御马长安]悄悄地说：你想抓什么
【密聊】[御马长安]悄悄地说：都想抓
【密聊】你对[御马长安]悄悄地说：那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要不你百度吧，百度上都有
按下“发送”，周媛媛没再管他，起身进了浴室。
她走后没多久，屋里三台手机同时收到短信。小杜总亲自下达了通知：明早八点，各部门职员打扫好卫生，准备迎接新总监。特别注意仪容仪表，不出差错每人发奖金500。
放下手机，三人面面相觑。
钱烟瞄了眼水声潺潺的浴室，犹豫片刻，低声问起：“……不是说给方方升职么，什么意思，怎么还来个新总监？”
对床的石莉摇摇头。两人不在一个部门，这事她也不清楚。
于是目光只有往与周媛媛同在一个部门的宋媛媛身上投，两人都指望着她能给个答案，或许……来点八卦？
可惜宋媛媛盯着短信看了半宿，抬头却只她们回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再说了，谁升职管我什么事，还不快点睡，500块奖金你们不想要了？”
两人相视一眼：“也是，快睡吧。”
宿舍里很快熄了灯。只剩下周媛媛的电脑屏幕还亮着光。
周媛媛洗完澡出来，收好充满电的手机，准备关电脑睡觉，头一转，留意到对话窗口里多出的几条密聊。
【密聊】[御马长安]悄悄地说：我百度了，看不懂
【密聊】[御马长安]悄悄地说：？
【密聊】[御马长安]悄悄地说：怎么不说话了
【密聊】[御马长安]悄悄地说：花姐你□□多少，我加你
刚才周媛媛是去洗澡，人不在电脑跟前，现在她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抓宠物无非是找准位置蹲点捡，周媛媛不懂这究竟有什么难的。百度一下，宠物会在哪里出现，网上的图文攻略写得十分清楚，他需要做的仅仅是“等”而已，这还能看不懂？
这人傻吧，她想，看着有些于心不忍。
已是凌晨两点，明天还得上班。周媛媛没跟御马长安多说，给他留了个□□号，果断关机上床。
躺在床上，她却有点睡不着。
往常节假日前，她们宿舍至少得玩到凌晨三点才陆续上床。这才两天，宿舍里竟然已经飘起了呼噜声……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胡思乱想时，忆起晚上繁华有关蟑螂的一番交代，周媛媛心里徒生出些忌惮。
她们住的是公司上市前的老宿舍，四人平摊下来，房租极其便宜，卫生环境却不是太好。加上住的是阴冷潮湿的一楼，还全是女孩子，总是一堆堆地买零食，蟑螂、老鼠之类的问题向来就没断绝过。
不过以前灭蟑螂都是采用化学方法，只管喷药、锁门、扫地就好。等她们回来，蟑螂死都死了，虽然恶心，但也没什么好怕的……这还是头一回采用物理方法。没拿开水烫，死蟑螂会不会留下卵子，在宿舍里生出一堆小蟑螂？
周媛媛心里没数，想想都觉得恶心。她用力闭眼，示意自己赶紧睡，抽空再好好跟室友们谈谈及时丢垃圾，和及时处理没吃完的零食的问题……
半梦半醒间，右边胳膊一阵酥麻。
周媛媛心神一颤，当即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她没有出声，铁板床却随之一阵哗然。
“你干嘛啊。”有人迷迷糊糊地问。
“……有蟑螂！”周媛媛说。
微弱的触感正与她朦胧的思绪契合到一处。她感觉很是不好，心霎时悬到了嗓子眼，冷汗撒了一铺。
慌慌张张地摸出手机开机，打开手电筒检查，胳膊上却什么都没有。
只有刚才那声音极其懒散地舒了口气，说她：“哎呀有什么大不了，大半夜的，你小声点啊！”
“……”周媛媛没吭声，不敢懈怠。
目光扫过床面，没看到可疑的小虫，她拧了眉，又伸手去抖床沿上的棉被——一道黑影电光火石般的从她被爬过的右肘位子蹿出了出来。
它速度极快，迎面而来，一路横冲直撞。
周媛媛躲闪不及，一屁股仰坐在床上，铁板床随之“咚咚”地连响了两声。
黑影消失在枕头边沿。
另一个声音也开始说她：“我说周媛媛，大半夜的，你干嘛呀！”
“……”周媛媛答不上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慌。至少在今晚八点，她都还不知道这玩意居然这么可怕。
回神眼泪当即涌上她眼眶，周媛媛忍着心跳，嗓音重重地颤抖着：“……我床上有蟑螂！”
那头却只有一声不耐烦地叹：“蟑螂就蟑螂，你小声点，我们明天还上班啊！”
“……”周媛媛哑口无言。
眼泪已经在眶里打转，目光扫过这间卧室，白光中明明白白的空间陈设，她却如同雾里看花，什么都看不清晰，无论是朝夕相处几年积攒下的校友情、室友情，还是那点同事情。
她只觉得委屈，想想晚上室友们天上地下的两种态度，心中五味杂陈。
“害怕”两个字如鲠在喉。周媛媛甩甩头，不去看看不清的迷雾，也不去想脑中的空白。
那东西好像还在她床上，她不敢再躺下，更不敢碰，心跳如擂鼓。
没法睡。这不是人呆的地方。
打着手电呆坐了几秒，周媛媛匆匆抓了件衣服，一个人出了宿舍。
“大半夜别这么吵啊。”走时候，屋里还有人闷声埋怨着……
宿舍楼下没多远就是西门著名的“酒吧一条街”。凌晨三点，蓉城的夜生活正在兴头上。西门人山人海，一片欢声笑语。
周媛媛千辛万苦找了个空桌坐下，没点烤串儿，直接招呼了一件啤酒。
六月起头，夜风像情人的蜜语一般温软。但或许是她穿得太过单薄，风打在身上，她只觉得连心尖都被冻得颤抖。
点开手机通讯录，看着一排排熟悉的名字，竟不知道该把电话打给谁。爸爸，还是妈妈？看来看去，周媛媛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恍惚之中，下意识点击了“女神”的名字。电话很快接通，她一秒回神，又赶紧把电话掐掉。
冷酒很快在她脚边落地。
周媛媛放下手机，一连灌了两瓶。
平常应酬，她连喝十瓶也没有丝毫醉意，今天才两瓶下肚，人居然有点醉了。胃里一股恶心上来，她伏在低矮的桌面上，无论是身还是心，都翻江倒海地难过。
她想不过，她气得要命。
每次都是她帮着大家打蟑螂，可这又不代表她就不怕蟑螂了。这些人怎么能这样？一番话冷漠得，就像是她理所应当似得。
——可是凭什么啊！凭什么她就“理所应当”了？
喉头温着一口酒，心里蕴着一股气。周媛媛不想憋，也压根就憋不住。
“凭什么啊！难道她们是爸妈的小公主，我就不是爸妈的小公主了吗！”
酒瓶沉沉地撂上桌面，她先是怒不可遏地嚷嚷。喊过之后，两行清泪却噗嗤嗤地往下滚。
想起晚上接到的那通看似催婚，实则催钱的电话，周媛媛抱着头，哭得撕心裂肺：“……我他妈还真不是小公主。”
她热泪一滴滴往下滚。都气到爆了，到头来，居然连句狠话都做撩不下来。
可悲吗？可笑吗？无奈吗？绝望吗？可现实就这么残酷，甚至比这更他妈令人窒息。
还说什么人生赢家啊……她鼻间只剩下一声百般自嘲的哼笑。
周媛媛顺手开了第四瓶酒，仰头咕噜噜灌下肚。
……
须臾之间，她又哭又笑又吵又闹，一个人演足了一场大戏。
附近人都在看她，她却充耳不闻，只管埋头喝酒，喝醉后，一个人絮叨得起劲。丝毫没察觉从第一瓶酒下肚，身后就一动不动地站着两个人。
两人早就被她须臾之间的表现吓呆了，又听她似梦似醒地嘀咕起今晚的前因后果，一提到“蟑螂”就不断地哭……
初来乍到的洪武已经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他旁边人还笑。
洪武瞪他一眼，说他：“赫哥，位子都给抢了，你还笑得出来？”
“啊，”李赫点点头，“还挺有趣的。”
说罢他挑眉，“你不觉得吗？”
洪武连连摇头。丝毫不觉得这女孩儿有趣，倒觉得几年不见，赫哥挺有意思，这都笑得出来？
“别有趣了，快说怎么办吧。”
一小时前飞机落地，洪武还想象着传闻中“蓉城人嗜辣，蓉城女孩儿的脾气也跟火红火红的辣子似得，火爆的很”，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种味道？
这下他可算见识到了。
蓉城女孩儿的脾气哪是什么火爆，动辄吹瓶砸罐的，根本是狂暴啊！
她虽然不胖，块头看着却也不小。性情已经如此彪悍，再加上心情又不好，还喝多了酒，指不定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
想想都觉得可怕，在她身后足足站了二十分钟，洪武愣是没敢落座，频频请示身边人：“赫哥，要不我们换个位子？”
李赫瞥了他一眼。
“现在这个点，哪儿还有位子？”他云淡风轻地问，用手点了点洪武叫了一路的肚子，“你还不饿？”
洪武没吭声。
他笑笑：“没事，就这儿吧。”
桌上人已沉寂许久。
先前还说得绘声绘色，几句话的功夫，人却一头栽倒在桌面，再无音讯。
两人没急着落座。明明是被抢了座，此时反倒像是他们理亏。洪武摆摆手，不肯去。李赫上前一步，弯腰抠响了桌面：“你好，能拼个桌吗？”
她没应。不耐烦地把头偏到对侧，后颈翻起的领口下隐约可见一小排娟秀的手写体。
“……周媛媛？”李赫一眼辨出三个字。
桌上人应声一抖，呼吸竟然更沉了。
“不是吧，这还睡过去了？”洪武捧着咕咕直叫的肚子，一脸哭笑不得。
李赫拧了下眉，再次弯腰，把嗓音压得更低了些：“周媛媛，能跟你拼个桌吗？”
“……”周媛媛丝毫也不想理他。
她正在做一个梦，梦见年幼时家里只有她一个，她就是全家的小公主，可自从多出了个弟弟，她就做什么都不对……
想着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外头过的日子，梦醒了，她一肚子都是辛酸。
凭什么啊，凭什么别人家的孩子有爹疼有妈爱，到了她这里，待遇却比捡来的还不如？老天爷就这么不长眼吗？
梦里她一直哭，哭得撕心裂肺，梦醒了她又气，气自己孤苦无依却又无能为力。
算命先生还说什么她“上半年红鸾星动”，她还指望能就此转运，找到这个“真命天子”依靠依靠——
可拉倒吧！
这人在哪儿啊，除了她自己，她还能依靠谁啊？
桌上人一直没有反应，不晓得是睡还是醉。
“……喂，周媛媛，醒醒，周媛媛？”李赫推了推她胳膊。
力道并不大，他小心拿捏着分寸。
周媛媛却依然动了怒。气势汹汹地直起身，反手将他的手一打，嘴里狠狠咒骂起：“媛媛？媛什么媛？媛他妈个大头鬼！”
突然“哗”的数声，一桌啤酒瓶被她一挥胳膊，一瓶子下去砸得粉碎。
白沫无视桌面，喷搏而出。
她挂着一脸泪，气得咬牙切齿，仰天长啸：“过了今晚，我周汉三又是一条好汉！”
话毕，在全场几百双眼的注视下，她胡乱拨弄开嘴里的头发，拿手背把眼泪鼻涕一把擦，踩着脚上一双浅粉色的人字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撂下几百块钱，转身就走。
并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也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夜风吹起她干练的白衬衫，和她衬衫下单薄的浅粉色棉质睡裙。
在一整条街烧烤摊的烟火中，她一头及腰的乌黑长发如同仙子手中的游丝一样飘远。若不是桌上白沫滴答不断，谁能想到这位仙子丝毫不和煦温婉，脾气反倒猛得像老虎……
指不定连老虎都自愧不如。
“赫哥，这、这怎么办？”洪武盯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影，一时为难。
李赫看了看自己发麻的手背，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手劲儿还挺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夜夜夜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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