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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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俄罗斯小城，屋顶积雪，檐下冰棱近尺。那扇位于最深处，防备也最严密的牢房，门打开，三名迷彩装高大士兵，荷枪实弹，目不转睛监视着一中等身材的男人从门里走出来。
男人走出牢房时，抬头看向走廊出口口，没看到想象中的天空，有点失望耸耸肩。
“走。”紧接着迈出门的ZACK上前一步，仔细检查一遍男人的手铐。
男人右腿好像有伤，迈步时晃了下，身周士兵的手指眨眼间已扣上扳机。
“盛情款待不胜感谢。”男人站稳，言语间尽是讽刺。
“客气了。”ZACK汉语流利，监视着他的眼神见不出半丝松泄。“对你当然要面面俱到，中国特种兵、兰骁龙先生。”
“这次最好别再让我跑了。”听到他的话，已经走到门边的兰骁龙像被那句特种兵刺了一下，猛的回过身，盯着ZACK蓝灰双眼，一字一句，“要不，你一定会感到非常、非常的后悔。”
狂妄的一语落地，身边士兵手上用力，捏的枪柄吱吱轻响。ZACK不以为意的推开门：“有本事，就试试。”
日光映了雪色，耀眼发花，不顾因久不见天日而被刺激的流泪酸疼的双眼，兰骁龙深吸口气，随后就被粗暴的一把推入车内。
严防死守。四人分踞车厢一角把兰骁龙堵在最里面，ZACK较另三名士兵放松，但也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兰骁龙面向加了雪地伪装网的窗外，贪婪注视着从细小窄缝中一闪而过街景，雪色苍茫，人烟稀微。
车行向南，将将接近城镇中心，建筑物开始增多。ZACK拍拍隔板示意停车，随后翻身跳出车厢，坐去副驾驶席。坐定时，怀里已经多出一枝殂击枪。
车行继续，碾冰压雪，越野车轮子缠了防滑链，偶尔微微晃动一下。马达声，薄脆冰层被压碎的破裂声不绝于耳。兰骁龙铐在背后的手转动一下，又松落回去。车厢里余下的三个士兵坚守岗位，毫不放松，三张陌生脸容皆是浅发蓝眼，冰冷且戒备。他们没忘记上次就是这男人，在负重伤的情况下夺枪，杀人，突围，反扑。受了伤的狼才最是危险。就算关在笼子里，也轻忽不得。这是几次用血换来的教训。
寂静里一声枪响，空气像薄胎骨瓷被击打破碎，路边一栋楼对街玻璃忽的迸裂。ZACK把眼睛从殂击枪的瞄准镜上移开，微一摆头，同在前排的两名跟车士兵跃下车，交替掩护着奔过去。
兰骁龙也听到了枪声，冷笑一下把头靠在冰凉的车厢板上竟打起盹来。
“报告，发现一具尸体，一把SSG69[注：殂击枪]”听着车外的传来的俄语，兰骁龙同样用俄语扬声问道：“上校同志，把我带哪儿去？”
ZACK回答，“你们政府一日三催，等不及了。我们这边放人，他们派人来接。”
兰骁龙双目猛的一亮，坐直身子，如狼嗜血欲扑，又像是兽发现危险后的本能自卫，“那人呢？”
“要你命的人真多，特种兵先生。”ZACK答非所误码说话间手上又是一动，枪响。“想救你的人也不少。你手下弟兄真是手眼通天，都找上我了。”
“接我的人呢？”兰骁龙哑声追问。
“你马上就看到。据本人小道消息，是你以前的战友。”最后一句话刻意加上重音，ZACK咧嘴而笑，眼底的兴奋层层涌起。他很期待着会会他们，能培养出你这种人的特种部队。
“谁？！再说一遍？”兰骁龙双腿一蹬挣身欲起，身边全神贯注盯着他的三名士兵马上一涌而上，死死压制。拳脚齐下。没在意被铐住的手腕扭转挣动的皮破血流，也没感觉胸腹肩背上重拳捶落，兰骁龙疯了一样猛够向隔了层铁丝网的ZACK，“你他妈胡说！ZACK你个杂种，你他妈胡说！”
一记膝撞顶在他小腹，兰骁龙眼中红丝泛起，啊的嘶吼一声，在狭小的车厢内纯用腰力把一名士兵扔到了一角。但他能做的也只能如此，ZACK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车门边，直接一记重拳往上捣在他肝部。金星直冒，兰骁龙往后倒退坐回坐位上，一时出不了任何声音。
“老实点，别丢人。嗯？”ZACK一把摔上车门，车行继续。
“妈的！□□，八辈祖宗！”兰骁龙困难的挤出咒骂，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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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装直升机降落在俄方一处简易机场，四周建筑物是典型的军队风格，见棱见线四平八稳的坐在雪地上。成才与吴哲对视一眼，第一个跃出舱门。
干燥的雪沫随风在地面上打着旋，一行七人站直身子，吸入肺部的空气干冽冰冷，鼻腔一阵麻疼。
ZACK独身站在机场边的屋子里，他是反对让那些中国人直接降落在军方机场里的，但对方的领队极为强硬，几句话就用言语挤兑住了自己这方的主管。但他也同意，在这个地方办理交接，的确安全。
现在还没有哪股车臣武装敢冲进一个驻军基地搞出点儿动静来。
中国？特种兵？
那群又瘦又小的黄皮猴子也玩什么特种兵？还不是从苏联学过去的一套？ZACK笑笑，觉的有些不屑。
“ZACK。”当成才一行人进门时，他大咧咧的负手站在屋子中间，冷硬眼光扫过去:最高的是少校，最小的……士官？！
中国人真玩闹。他想。
“吴哲！”啪，右手五指并拢中指微接太阳穴，吴哲举手行礼干脆利落。
ZACK一动不动。
“许三多。”许三多利落处不输吴哲。就算不论军衔，苏联的特种兵也算是中国特种兵的半个师傅。礼不可尽废。
“跟我来。”不等余下的六人出声，ZACK转身率先走出去。“办完交接。”
连虎皱眉：这老毛子真霸道。
死硬派，毫无疑问。吴哲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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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押兰骁龙的屋子是混凝土结构的禁闭室。但兰骁龙人不在。
窗小的根本不够一个成年男人钻出去，何况还有腕粗的铁枝。
门大敞四开。原本应该看守兰骁龙的三名士兵，横七竖八，一个半门里半门外俯卧在地生死不知；另一个坐倒在墙边，指间还夹着支烟，人昏沉毫无意识；最后一个则被人用衣服皮带，结结实实的绑在了禁闭室铁床上。
ZACK难得失态，脸色青黑的冲进禁闭室去质询唯一还清醒的目击者。
轻轻一声绊响。
离ZACK最近是成才，眼力极佳的看到一痕细细的金属丝被ZACK一脚踏断。
“出来！”成才一把捞住ZACK后背衣服想扯住他，但ZACK冲力极大，嘶的一声，禁闭室的门已经狠狠关阖。成才忙不迭缩回手，再慢一秒那厚铁门就要合在他手指上。
咔当。许三多抓准时机，也只来的及把那手上枪的枪柄塞入门缝间隙，避免锁舌咬合。
待ZACK用力撬开门钻出身来，脸上已经不是青，而是黑。
“人呢？！”连虎倒成了最先反应过来的人。
所有的人，包括ZACK都有种感觉：寒天冻地中掉到冰窟里。
小看他了！ZACK恨的一拳擂在墙上，扯下通话器高喊，“一号情况，一号情况，高度警戒，封闭基地，彻底搜索。该人极度危险，可以直接击毙。重复，该人极度危险，一经发现直接击毙！”
俄语最溜的吴哲首先听明白ZACK的意思，不加思索一把抢过他手中通话器，“不能击毙！必须活……”
“直接击毙！”ZACK咬牙切齿的盖过吴哲的嗓门。
“必须活捉！！”此时吼的已经不是吴哲一人，真是开国际玩笑了，临出发前先叮万嘱，要的是完整的安全的带回人去，俄方也答应了，临了玩这么一手？！几人合力喊的比ZACK响多了。
“你们见过他本事没有？”ZACK怒瞪从他手中抢了通话器去的许三多，“为他？拿我的兵冒险？！不可能！”
“我们去。”许三多俄语是几个人里排倒数，这句话说的却字正腔圆。“上校同志，如果你们不行请让我们去。”
通话器并没关，此言一出此端连同彼端顿时一片沉默。
咔啦一声是拉动枪机的撞响，吴哲滑到掌心的手枪已经稳稳举了，瞄着门口。
那里一人身着俄式的迷彩军装，手举在半空，微显僵硬的一步步从门外倒退着走来。
在基地时看的那段录相猛的鲜明起来，那个冲烟而出的人影活脱由屏幕跳到眼前，吴哲脱口而出：“兰骁龙？！”
许三多正想警戒,往后看了一眼开心的露出标志性笑容阳光灿烂：“队长！你也来了！”
片刻兰骁龙已经一步步退进门内，在袁朗的枪口下缓缓把身体转了过来面向众人。袁朗也踱了过来，他身后的齐桓瞄了眼ZACK后，眼光就一直紧盯着脸色阴骛的兰骁龙。
两人穿的还是直升机驾驶员的衣服，成才等人想起刚刚在机内的胡言乱语，反应快的就已经心里发寒。袁朗只是冲着ZACK敬了个礼，整个人仍看的出，是隐隐紧绷着。
ZACK对袁朗倒不像对其他人那么冷傲，抬手回礼，嘴唇动弹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出声。
兰骁龙左右环顾一周，眼睛对上袁朗：“我以为我们这辈子不会再碰面了。”
袁朗也看着他，眼神中惋惜与愤怒并存：“人生总是有很多意外。”
“我以为来的会是队长。”兰骁龙别开脸。
“铁路？”袁朗目光一黯，“他这几年不出一线了。”
“队长？”齐桓自打出现就一直沉默的与平时判若两人，现在忽然出声，直接把手里的枪冲他递了过来。
袁朗吐口气，伸手接过。
齐桓递过了枪又恢复沉默，紧接着摘下防护手套，解下扣在头上的风镜，全扔在脚边。
吴哲看的一愣。
站在许三多身边的袁朗赶鸭子似的划拉：“地方太小，往后退退。”
下一秒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齐桓飞起身来一个既凶且狠的迎面踏就冲兰骁龙的脸跺了过去。兰骁龙表情上也看不出丝毫意外的样子，只是迅速抬起前臂防御格档，他下盘极稳，这么大力的冲击也只是微退了一下。
ZACK瞄了眼袁朗，后者靠着墙，没有动的意思。周围的中国人看他的样子，也都停了，只是仍然保持警戒状态。
兰骁龙右手揉着左前臂肌肉，猛抬头时眼神里煞气就一下浓重起来。“就你？！菜刀？想跟我动手？！”
齐桓不说话，飞身又是一腿，不出意料又被挡下。这次他左腿被挡下后人在空中也不落地，纯靠腰功就势凌空又飞起右脚，厚硬鞋底带着风狠狠踹在兰骁龙胸口。兰骁龙被踹的呼吸一窒，后退一大步才再次站稳。
齐桓仍然沉默，动作沉狠眼神冰冷像是殊死搏斗的拼命，落地后连姿式也不调整，直接上前，冲拳就捣。兰骁龙抬手刁住齐桓手腕向外推的同时就势反拧，齐桓不等他发力就已经脱了出来，兰骁龙招本就是虚的，立马左腿一拧，右脚撤下半步后蹬地飞起，脚绷的像刀子一样抽向他右太阳穴。
齐桓偏头，兰骁龙的勾踢打空，鞋尖从脸侧擦过火辣一阵疼，颧骨上一股湿热流下来，不管不顾，就着兰骁龙还没彻底站稳的当儿，一个侧踹蹬在他胯上，角度又低又刁，直接就把兰骁龙踹的向后一个踉跄。齐桓抢上步一个绊子腿把人摔倒后抡拳就打。
两个人几下交手，都电光石火，却看得ZACK与许三多吴哲等人齐齐惊讶。ZACK只是耸耸肩，什么也没说。
“原来以前几次对打，菜刀他真是脚下留情的。”连虎不由轻声嘀咕。
吴哲心有戚戚焉的点头，近身格斗不是他的长项，但也不代表他看不出个高低。
许三多有些担忧的看了眼袁朗，想张嘴。袁朗一挑眉，伸手搭上他肩膀，把他人扭了一百八十度，背对着还在拳来脚往的两只。
“齐桓他，心里难受。”袁朗声音极低，如果不是许三多离的近，根本听不见。
当两人最终分开时，齐桓右手五指关节皮破血流，嘴角挂血右颊青肿；兰骁龙则是左眼只能通过一条缝往外看。
齐桓喘着气，弯腰捡起先前扔在地上的几件装备，又挪到袁朗面前，伸手。
袁朗抬手把枪塞他怀里，同时扔过去迷你型腿包，“自己处理。”他点点齐桓右手。
菜刀低眉，不言声的往外走。
“戏演完了？”ZACK嘲弄的笑笑，双手不忘啪啪有声的鼓掌。
连虎转过身去面对他，吸口气：“报告！”
ZACK偏头。
“我现在想揍你！”连虎用很标准的俄语清楚的说，然后一拳打了出去。
当吴哲看到同姓八一的金属制品时，菜刀靠着走廊墙站着，连手带牙一起上的拆着一条创口贴。腿包夹在下巴底下，拉链半开着，露出里面的一瓶气雾喷剂，同样崭新的没有开封过。吴哲咳嗽一声。
“不用管我。”齐桓说着话头也不抬，抬起右手把创口贴往指关节上缠。刚才用力过度，手指还有些抖动，歪了。
吴哲凑前一步把腿包抢过来，捞过齐桓手，撕开缠的歪七扭八的几条创口贴，打开气雾剂对伤口哧哧有声的喷，喷完又抓着齐桓手腕在半空一阵乱晃，看干的差不多了，再拿创口贴缠上。“练格斗几年，打人还能把自己手伤了，本事。”吴哲光明正大的嘲笑。
“破个皮还喷药？”齐桓用力抽回手，弯曲手指活动关节，感觉着灵活性的差异，“怎么这娘们啷啷的？！”
吴哲气的一乐，索性拿着药瓶子冲齐桓脸上那处擦伤也来了一家伙。齐桓吓一激灵，反射性扬手，啪的打开。
“我告诉你，外面零下二十多度，等会儿进了雪地林子里还会再低，现在不处理好，到时导致冻伤严重了成残，你就等着退役吧！”吴哲没好气儿的哼了一声。
齐桓也不再吱声，慢慢戴手套，再扣上风镜，面无表情。
“装吧你。”吴哲瞪他。
“哪来那么多话？”齐桓一把把风镜揪下来攥在手里往外走，“娘们唧唧的！”
“走了！”前行几步见身后人没动静，齐桓头也不回的吼。
“你方向反了。”吴哲平平静静的反击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