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韵gl》百里冉衾

72、梦魇

　　当然，白络霜担心的情况并不存在。因为，以楚诺现在的状态，醒是不可能醒的，相反，她需要充足的时间来恢复精力。至于楚旭为什么打那通电话，完全是因为出了个小插曲。
　　也不知是不是楚旭的错觉，他有那么一瞬间注意到楚诺的手好像紧绷了一下，针管内也似乎因此冒了点血，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就好像刚刚的一切不曾发生过一般。而且，一直到白络霜赶回来，这种情况都没再发生过。
　　“诺诺？”听了楚旭的描述，白络霜有怀疑过楚诺是不是要醒了，又或者说醒了在装睡。只不过等了很久，她也没等到任何形式的回应后这让她暂时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讲道理，事情都已经解决，在他们看来，楚诺应该可以好好休息做个好梦才对，只是，事实并非如此。
　　不知是受天气影响还是药物作用，楚诺的处境很微妙。你说她醒着吧，她又不觉得自己是醒着的；你说她睡着吧，她又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就比如刚才的雷声和白络霜疑问式的呼唤，她都能听到，只是这些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如梦一般不真切。
　　她，还活着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楚诺不确定，她也不敢去确定。毕竟，对三年前的她而言，死亡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害怕自己真的就这么走了，害怕再也见不到她，害怕她会忘记她，害怕她会再遇到什么危险自己却不能保护她……
　　说起来，真的很可笑，明明自己曾经是那么得想追随她而去，如今却如此舍不得；明明她们俩没可能，自己却还抱着希望；明明对她而言自己才是最大的危险，却还总想着去靠近。
　　也许，离开才是最好的结果，这样，对谁都好。
　　难道你就这么想去找她吗？！
　　就在楚诺自我放弃的时候，一道焦急的声音突然闯入了她的脑海中让她一怔。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而这句话她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她记得上一次听到这句话还是半个月前在墓园里古含梦给她说的，同时也是将她‘气’醒的话。
　　当时古含梦还说了很多其他的话，不过楚诺因为头晕很多没有听清，而这一次之前很多没听清的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听得她有点想吐血。
　　可人家已经走了三年了！你现在去找还能找得到吗？！而且，说不准人家在那边早已有了新欢，早已忘了你，你还要去打扰人家的生活吗？！
　　离谱，什么叫还能不能找到她？什么又叫在那边有了新欢忘了她？
　　楚诺不知道古含梦到底是从哪学的这些话，说的一句是比一句气人，后面说的更是让她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难道，哪怕大小姐嫁给姓许的你也不在乎了吗？！
　　好，那你走之前好歹参加一下大小姐的婚礼吧！！
　　什么叫不在乎？
　　什么叫去参加她的婚礼？
　　她怎么可能不在乎！
　　她又怎么可能参加她和别人的婚礼！！这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楚诺真的是越听越气，可这些都不是最气人的，最气人的是古含梦竟然叫她起来结账一下楚彬银给她买的东西再走！
　　离谱，楚诺以前从没发现这平时看起来话少的人关键时刻说起话来是如此令人窒息。但她内心也很清楚，那晚如果不是古含梦一直在她耳边说这些气人的话，她多半很难支撑到医院。所以，她很感谢古飞琴和古含梦以及那个在医院里一直照顾她的女人。
　　想到那个女人，楚诺突然开始担心起来。要知道当初她之所以选择隐瞒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怕楚彬银知道会生气，不过现在想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怕楚彬银生气。
　　明明她和那个女人没发生什么，而且她俩除了一层亲戚关系外啥也不是，若非要说有什么特殊之处的话，那大概就是小时候她经常给自己讲恐怖故事吓得她不敢一个人睡觉才会导致她常常半夜爬上楚彬银的床。
　　可以说，那个女人是楚诺的童年阴影，她不大喜欢她，而且她也看得出来楚彬银不大喜欢看到她和她待一块儿，也难怪她会怕她知道。
　　但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呢？就好像从开始选择隐瞒那会儿一样，楚诺可从未想过报完仇之后是否要继续隐瞒，又或者说报完仇后的她该何去何从？再或者报完仇后的她是否还能活着？
　　就好比当下，楚诺压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生是死。
　　天空，雷鸣与闪电交错，一道道闪电破空而来撕开了黑暗，将周围照得通亮，亮得人毛骨悚然。也就是这一刻楚诺如同一座雕塑般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又是这里。
　　又是这个她来过无数次、梦过无数次、差点被人害死的地方。
　　所以，这是梦吗？
　　还是说，她已经——
　　耳边，雷声依旧。一座座错落有致的墓碑在闪电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瘆人，但令楚诺真正感到背脊发凉的并不是孤身一人站在陵园里，而是她身前那块淌血的墓碑以及墓碑上染血的字。
　　看着上方那鲜红的两个大字，楚诺几乎忘了呼吸。
　　她，这是……已经死了吗？
　　楚诺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不管她睁眼闭眼多少次，那上面刻着的都是——她的名字。
　　第一次，楚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以前她可从没梦到过看见自己的墓碑，现在她多少有点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已经死了，灵魂去了自己最想去的地方。可当她触摸到石碑上那猩红的液体时，她的身体瞬间变得冰凉。
　　不论是石碑还是鲜血，给她的感觉都是实体，都是真实存在的。更加让人震惊的是，墓碑上的血就好像是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的一般，一滴又一滴顺着她的指尖淌落。
　　怎么可能！
　　楚诺不可思议地收回了手，此时再去看她的手她惊诧地发现自己的双臂不知何时已被鲜血染得通红。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刚刚只不过是摸了一下刻有自己名字的墓碑而已！而且更神奇的是，当她再抬头时，她跟前哪里还有刻有她名字的墓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未等楚诺细想，一道落雷毫无征兆地在她耳边炸开，随之而来的是如瀑布般的暴雨，很快将地面湮没。只是，让楚诺再次觉得奇怪的是，明明下雨了，她却感觉不到雨；而且，明明下的应该是雨，可落在她手里的却是鲜红色的液体。
　　这分明下的不是雨，而是血。
　　仅仅片刻，原本阴沉的天变成了诡异的红，就连脚下的大地也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血海。
　　楚诺发怔地看着眼前突变的景色，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所处的地方应该不是现实，因为，现实中是不可能下血雨的。再者，这看似像鲜血的雨水滑入唇中时她并没有尝出相应的味道。另外，她也没有闻到哪怕一丝的血腥味。
　　可以说，此情此景确实给楚诺带来了很强烈的视觉冲击，但这不足以令她害怕。毕竟和之前突然消失的墓碑比起来，这算不上什么。哪怕真有什么鬼怪出现，楚诺估计都不会害怕。因为，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已经成了人家的同类。
　　既是同类，又有何惧？
　　话虽如此，可真当附近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的时候，楚诺又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不得不说，这情形与那晚是何其地相似。
　　谁？
　　也不知究竟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楚诺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哈哈哈，楚诺，不要害怕，等我杀了他们，我就来杀你，送你们一家下地狱！哈哈哈哈……
　　多么熟悉的声音，如恶魔般一遍又一遍萦绕在楚诺耳畔挥之不去。
　　许威宁……
　　他不是已经被她打残了吗……
　　还有，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送他们一家下地狱？
　　他怎么敢！
　　楚诺本以为这声音纯属是恐吓，可当她寻着声源望去时直接愣在了原地。只见离她不远处，血色的水面上躺倒了一堆她叫的上称谓和叫不上称谓的亲戚。
　　这哪是送他们一家下地狱？这分明就是要让他们楚家灭门啊——
　　这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会让他当着她的面杀她的亲戚，杀她的家人？而她竟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至亲被杀死，看着至亲的鲜血飞溅到自己脸上。
　　不！！！
　　楚诺很想上前阻止，可她的身体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她就只能站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许威宁如同刽子手般一刀又一刀杀了她的父母，杀了她的爷爷，以及——她最爱的女人。
　　不要！！
　　看着满地的尸体，楚诺无力地跪在了地上，任由泪水从眼角淌落。此时的她与行尸走肉没有区别，许威宁想杀她也是轻而易举。只是，对方似乎并不打算让她死的那么痛快，拿着匕首指了一圈周围的尸体说了句不紧不慢的话。
　　其实，你也很讨厌他们对吧？
　　也就是这句话勾起了楚诺不好的回忆。除了最亲的人，她的确不喜欢这些亲戚，不喜欢他们曾经说的那些难听的话，但也仅仅是不喜欢而已，不至于不喜欢到想让他们消失的地步。
　　至于楚业矢，她虽然恨他，但她也没有恨到想杀了他的程度。
　　不管怎么说，讨厌归讨厌，因为讨厌而杀人是不对的。可许威宁就不这么想，他甚至觉得自己做的是一件好事。
　　如果说许威宁刚刚说的话和说话的语气让人反胃，那他接下来说的话简直是让楚诺深恶痛绝。
　　只见他拿着匕首又指了指楚彬银所在的位置，轻描淡写地又把那晚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还有，她还说你不重要。
　　她不重要……
　　就算她说她不重要，那又能如何！他怎么可以杀了她！
　　而且，他不是喜欢楚彬银吗？那为什么要杀了她！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自己得不到也要毁掉吗？
　　简直就是变态！
　　简直不可饶恕！
　　啊！！！她要杀了他！杀了他！！！
　　一想到许威宁刚刚做的事、刚才说的话，楚诺便难以控制自己，近乎失了理智般发了疯似的想上前杀了许威宁。很可惜，她并没有成功，因为她的双手就好像被人用力抓住了一般，不管她如何奋力挣扎都挣脱不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楚诺也不知道自己在绝望中挣扎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她忽然感觉到好似有人在轻轻拍着她的背，说着一些她听不太清的话。她听了好几遍才依稀听清那人的呢喃。
　　乖，没事了，都过去了。我在，我在。
　　是她。
　　熟悉的声音，温柔的语调，还有近在咫尺的落花香，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楚诺觉得如梦一般不现实。
　　这一定是梦吧？不然她为什么觉得现在抱着她的人是楚彬银……
　　明明她曾对许威宁说过自己对她而言不重要，既然不重要她为什么会这般安慰她，为什么又会这样小心翼翼地抱着她？！
　　所以，这只能是梦吧？
　　一想到许威宁说过的那句话，楚诺心里就堵得慌。哪怕这真的是梦楚诺也很想直接推开抱着她的人，然而轰鸣式的雷声让她又很不争气地抓紧了那人的衣服。不过等雷声一过，她又很快松了手，只是松手的下一秒，她的手便被人紧紧握在了手里。
　　炙热的温度从手心传来，楚诺微怔。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可现在的这段梦境未免有些过于真实。
　　她既能清晰地闻到熟悉的香味，也能清楚地听到她的心跳，还能感觉到自己贴着的柔软，这一切都不像是假的。
　　其实究竟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实际楚诺也这么做了，只是活动受限的她并没有看到抱着她的人是谁，就连周围的环境她也不是看得很清楚。勉强能看清楚的还是自己身下乱糟糟的床铺以及床边被拔掉的红彤彤的输液管和被人按住的有些冒血的手背。
　　她，这是在医院输液吗？
　　还有，这不会就是她刚刚挣扎的时候弄成这样的吧？
　　所以，刚才的一切才是梦境吗？

作者有话说

　　诈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