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无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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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机会说了，有些人现在不去见可能永远也不会再见了，而有些事现在不问以后再想问怕是难了。这个道理楚彬银不会不懂，可是——
她不能问。
至少，在楚旭和楚业矢面前她不能问。再者，现在也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眼下对楚彬银而言，最重要的还是确认楚诺的安危。
至于那个问题的答案，既然古飞琴不好开口，那么她就自己去查。
“抱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楚彬银歉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从抢救室里缓缓推出的移动病床上。
这抢救室的门打开的真是太是时候了，看着随着门打开围上去的众人，古飞琴如释重负得松了口气。
她是真的不该说出那句话的，越是隐瞒就越会在意，可是话已出口又怎能收回？都怪自己这张笨嘴不会拐弯。
其实，设身处地得想一想，古飞琴完全能体会得到楚彬银当时的心情。尤其是在看到那双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双眼和听到那歉意声中难以察觉的失落的那一刻，古飞琴忽然之间好想告诉她那个答案，想去点燃那团即将消逝的火焰。
事实是，那个答案一直卡在她的喉咙之间，她想说却说不出来。也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楚彬银，她的心竟有种说不上来的疼。而那句抱歉她受之有愧，真正应该道歉的人是她才对。
虽然说该来的总会来的，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是，时间久了这问题便会生根发芽，到时候就算知道问题的答案也怕是会变质了。何况她们俩的爱情路已经很难了，如果中间还有猜疑怕是会雪上加霜了。
说真的，保守秘密什么的并不是她古飞琴的强项，要不然她方才也不会脱口而出。只不过，不管她有没有答应保密，她都没打算透露楚诺在住院期间发生的事情的。说到底她们的立场不同，而且最主的是楚诺和那个人的关系实际上她们也不是很清楚，所以说了很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误解。
眼下的情形，真的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古飞琴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未说完的话竟让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如果上天能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是绝对会注意一点的。
毕竟换作是她，心里也不会好受。
因为在意所以想知道，而若非放心上又岂会在意？从楚彬银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古飞琴都能十分清晰得看出她对楚诺是相当的紧张，而她的这份紧张当时也让她异常的紧张。
说实话，在楚彬银神情激动步步追问的时候，古飞琴真的非常担心楚业矢会不会发现什么，好在楚彬银背对着楚业矢，也好在抢救室的门及时打开打断了楚彬银似是想继续询问的话。这样她对楚诺非同寻常的情感就不会因为她的‘不小心’而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事实证明，古飞琴的担忧是多余的。因为楚业矢根本就没有把楚彬银的反应放在心上，就算当时楚彬银把想问的问出口了，他也不会觉得哪里不妥。相反，没人问反而会令他觉得奇怪。况且，那些问题的答案他们都想知道，不管谁来问，其性质在楚业矢的眼里是一样的，只不过刚好问话的那个人是楚彬银罢了。
“张主任，我女儿她怎么样了？”抢救室的门一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缓缓推出的移动病床和随行医护人员的身上，在看到病床上露出的那张似睡非睡的脸庞后一行人原本悬着的心暂时性得放了下来，而医生说的话让他们稍稍放下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她的情况不是很好，除了体温高以外还有个别指标不在正常范围。另外她手上的伤口还是蛮深的，虽然已经做了清创缝合处理，但是预后会怎么样目前很难说，需要密切留意。”鉴于白络霜和楚彬银都是医生，被唤作张主任的主治医出来后只是大致说明了下情况。
虽说楚诺的情况不容乐观，但是也没有严重到需要进重症监护室的地步，不过出于预防的角度考虑，住院方面白络霜是让人给楚诺安排了单人病房。至于医疗费用方面他们倒不用担心，因为楚诺治疗产生的费用，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都是算在许威宁头上的。就算他真的是个精神病，就算他是在发病的时候伤的人，不用承担刑事责任也总得承担民事责任吧。
只不过，他伤人的时候精神很正常，而他本人也否认自己是精神病。
“她，伤在哪。”
将人送到病房的这一路一行人都很安静，直到医护人员做好所有工作离开后，楚彬银才缓缓开口打破了这安静得过于压抑的氛围。只是比起这压抑的氛围，她那清冷的声音更让人觉得喘不过来气。此时此刻的她背对着他们坐在楚诺病床边上的陪护椅上，没有人能看得到她的神情。
一句简短的问话一时之间把尚未回过神来的众人问得有些发懵，甚至觉得有些奇怪：楚诺的伤不就在手心吗？很显然，楚彬银询问的对象是本来打算离开的古飞琴。而且，很明显，楚彬银问的是楚诺上一次的伤在哪。这一点，古飞琴自然是知晓的。
“她的伤，在双臂。”
在说之前古飞琴不是没有犹豫过，楚诺之前的伤有多深、流了多少血和缝了多少针她和古含梦是这里面最清楚的，那可是致命伤啊！每每回想起楚诺面无血色得浸泡在墓碑前的血水里和在医院抢救的画面，古飞琴就觉得透不过气来。
转瞬之间古飞琴有些后悔说出这句话，因为她一个局外人已是如此，更何况是当事人的家属？她实在难以想象当他们看到楚诺手上伤疤时的心情，或许她真的应该早点离开的，气氛也许就不会变得如此沉闷。
简短的六个字再结合录音笔的内容以及古飞琴的叙述和古含梦在酒店被许威宁划伤时候的情景他们已经不难想象楚诺当时的伤势有多么严重了。
似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楚彬银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不安伸手小心翼翼地挽起了楚诺的衣袖，从手腕到手肘一直到完整得露出那道狰狞无比、长达二十公分左右、形似蜈蚣的刀疤，楚彬银的双手一直在控制不住的颤抖，而站在她身后的白络霜更是惊得捂住了嘴巴踉跄得倒退了一步，一行热泪也随之淌下。
“她的伤已经好很多了。”看到母女二人的反应和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的楚旭以及一次次握紧拐杖、眼中满是心疼的楚业矢，古飞琴不由宽慰了一句。
虽说是宽慰，但事实的确是楚诺手臂上的伤和之前比起来真的是好太多了。这也是多亏了那人精心的照料和特意寻来能加速修复伤口的药膏，她手臂上的伤口才能那么早愈合并且退痂，当时那比蜈蚣更丑的模样已然不复存在。可她楚彬银是学医的，而且她还是一名外科医生，她甚至可以在脑海中还原这伤口原本的模样。
纵使楚彬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纵使她在医院见过了不计其数的外伤，可她在自己心爱的女人身上看到这种奇丑无比、狰狞万分的刀疤时，她心如刀绞。
伤在她身，痛在她心。
这伤口得有多深、得有多痛才会留下如此骇人的伤疤？楚彬银不用想也知道，单凭这一刀就足以致命，何况是两刀？与其说这是刀疤不如说这是烙印，而且还可能是两道永远都不会消失的烙印。
站在医生的角度来讲，楚诺手臂上的伤短时间内恢复成这样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楚彬银也非常清楚有这样的结果一定离不开有些人的悉心照料。
讲道理，对于那个人救了楚诺并体贴入微得照顾她，他们楚家理应好好感谢人家。可是，如果当时古飞琴她们第一时间通知他们的话，哪里还轮得到他照顾楚诺，哪里还会有楚诺醒来不让她们通知这一说法？
很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的事。如果有如果的话，楚彬银多么想此时此刻躺在这里和受伤的人是她而不是她。
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只手包着绷带另一只手挂着吊瓶、气色看起来比入院前好多了的楚诺，楚彬银的内心充满了自责、懊悔和心疼，被刀划伤一定特别疼吧？
“孩子，连累你们了，你也辛苦了，先回去吧，你妹妹需要你照顾。”看到楚诺手臂上的刀疤楚旭不由想起了手臂同样被划伤的古含梦，他胡乱擦了擦眼泪，深呼吸了口气，轻声走到古飞琴边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我一定会让伤害过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未等古飞琴反应，楚旭斩钉截铁地说了这么一句。身为一个父亲，这是他应该做的。
虽然他们还有问题没有问古飞琴，但是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也不好占用人家的时间。
知道这一家子人对自己有愧疚，古飞琴也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离开了。其实古含梦的伤和楚诺的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古飞琴相信自家妹妹会很快好起来，只是楚诺的情况怕是要些时日。
古飞琴离开后，病房内再度陷入了沉寂，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窗外零星的雨滴打在物体上发出的哒哒声和远处低沉的雷声。
变天了。
“既然孩子没事了，我就先走了。”现在的氛围实在是太压抑了，愣是让楚业矢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也有些待不住。毕竟，楚诺会伤成这样追本溯源还是因为他不信任自己的亲孙女置她于孤立无援的境地造成的。
发生这样的事，楚业矢的内心很愧疚也很懊悔。只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他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的弥补自己的过失。
白络霜原本就不待见楚业矢，她是巴不得他赶紧离开。因此，当她听到他主动提出要走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默契的是，楚旭和楚彬银也都没有说话。
见没有人搭理他，楚业矢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他很清楚他们不搭理他的原因，虽然直接伤害楚诺的人不是她，但是说到底这里面也有他的一份过错。
“孩子的医疗费用在还未定案前我会全部负责的。”临出门前，楚业矢压低了嗓音丢下了这么一句话。毕竟在案子还没定案前，这医药费还是得有人来垫付的。只是，白络霜他们不稀罕。
“爸，我送你。”
长辈的要走作为晚辈理应去送行，只不过这种事情白络霜并不想参与，而楚彬银一心都在楚诺身上也不适合，所以她丢给了楚旭一个眼神。收到白络霜的眼神暗示后，楚旭心领神会。
关系再怎么不好，样子还是要做做的，何况这还是在医院，她还是一院之长。虽说不想参与，白络霜还是象征性得将人送到了电梯，站在走廊尽头透过玻璃看着父子俩远去的背影长叹了口气。在打算回病房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给楚旭打了个电话。
“记得把小舒送去宠物医院做个检查，如果没事的话就带它回公寓。还有，记得给它喂狗粮。”白络霜为差点忘记这个小小的‘救命恩人’、楚诺的小心肝感到有点愧疚。好在小家伙没什么事，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去医院查一下比较好。
小舒自然是没事，要说有事也就是晚上没吃有点饿还有被落在车上有点不高兴以外，它还是相当精神的。
小舒？宠物医院？狗粮？
在接到白络霜的电话后楚旭的脑袋有点懵，不过还没给他问话的时间白络霜就已经把电话挂掉了。直到楚旭给楚业矢打开车门看到里面钻出来毛茸茸的小脑袋的时候才明白过来。
白络霜指的应该就是这只当时在千钧一发之际叼走那把足以致命的匕首的狗狗吧！只不过让楚旭有点疑惑的是，白络霜养狗？那他怎么没听她说起过？
小舒，小舒……楚旭记得这个名字他在酒店大厅的时候听楚诺喊过，说不定楚诺才是狗狗的主人呢？猜测归猜测，楚旭倒没有因为这事停下，楚业矢也没有问什么。可以说这父子俩从病房到医院门口，一路都没说过话。
原本楚业矢是没打算让楚旭送的，因为他有司机，只不过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些话想和自己儿子说说便改了主意。
“她养的狗吗？”
车开了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坐在驾驶座后的楚业矢看着身侧打从自己上车起就一直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狗狗问了这么一句，楚诺有养狗这回事他还真不知道。
“应该是。”这个她指的应该是楚诺吧？楚旭忽然觉得有点好笑，楚业矢问这个问题是问错人了吧？他们父女俩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互相之间也不了解，他又怎么会知道？
要是事先知道楚旭车上有只狗的话，楚业矢大概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概率是不会上车的。都说狗通人性，何况楚诺养的这只狗很聪明，楚业矢觉得有些话不太适合当着这只狗的面讲于是就没讲。直至楚家别墅，楚旭送楚业矢下车到门口。
“这次回来会待多久？”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楚业矢停下了脚步。
“看情况，至少会待到事情结束。”面对楚业矢突然抛出的问题楚旭愣了一下，他还没有想过这个事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楚诺的事情不解决他是不会离开的。
“我知道你在国外呆久了见多识广，对有些事情的看法和我们不太一样，我希望你不要以国外的思想去对待两个孩子的未来。”
什么意思？
楚旭不知道楚业矢对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不过他并没有想太多，在把人送到后是按白络霜的要求把小舒送到宠物医院做了检查。得益于小舒非常配合，检查的过程可谓是很顺利，检查结果也没什么问题，晚餐也已经解决，这几点对于一心急于回医院的楚旭来说很欣慰。现在，他只用把它送回去安顿好就可以了。
虽然，他不知道小舒为什么会那么配合自己，明明他们俩才第一次见面。也许，是因为他身上有楚诺的气味，又或者是因为他们是一家人的缘故。不管是因为什么，其最终结果都是好的。
此时，医院，楚诺所在病房门口，白络霜端着杯咖啡倚在门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自送走楚旭和楚业矢后，白络霜本来是打算回病房的。只是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她又停下了脚步转身去导医台给自己泡了杯速溶咖啡，她觉得楚彬银需要独处的空间、而自己也同样需要便没有进去，顺便轻轻关上了房门。
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楚诺出事，他们每个人心里都不好过。可白络霜知道楚彬银比他们更难过，毕竟对楚彬银而言，楚诺是她的家人更是她的心上人。而白络霜也知道安慰什么的是没有用的，比起安慰，倒不如让她一个人安静得待一会儿、以自己的方式去处理积压已久的负面情绪。
不得不说楚彬银真的太擅长伪装情绪也太能忍了。当她面朝病床上楚诺那张依然白皙的脸庞、背对着所有人的时候愣是紧咬着唇生生得把喉头的哽咽压至肺腑。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楚彬银才放松下来。可是此时的她已经因为压抑太久而失声了，唯有眼泪才能释放她内心所有的悲伤。
小诺，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错误的决定害了你。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我能代你受这份罪。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