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恐惧 ...
-
“苏瑾然，我们做个交易吧。”既然软硬都不吃，那她只好以她可能听得进去的方式来解决了。
交易？
什么交易？
苏瑾然看了看至始至终被司徒千羽紧攥的手腕，又看了看那让人看了不由动容的眼神，心中竟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长这么大她苏瑾然向来两袖清风，行得正坐得端，从来没和任何人做过交易，除了前阵子还在医院的时候被当交易的筹码换一时的太平外，并无其他。
时至今日，想起那件事还是有些令人难以肺腑，那就像是一道疤，一道她永远忘不了的伤疤。
而嘲讽的是，当初她妈收了楚彬银的钱明明说过当她没这个女儿的，今天，她却还要来医院看她妈……
看着朝自己打开又关上的电梯，苏瑾然没有动，她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交易这个词她并不喜欢，尤其还是从她司徒千羽口中说出的。
只是
若她能离开，这个交易也未尝不可。
“这个交易对你百利而无一害。”苏瑾然的迟疑让司徒千羽深吸了口气，一般人听到交易这个词，一定会揣摩这个交易是什么，是否有利于自己。
她知道，为了让苏瑾然答应，她才补充了这么一句，可是谁又知道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都在滴血？！
“你说。”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口吻，只是错开了视线。
“你和我去个地方，做完一件事，我就离开，如你所愿。”
她不就是想让自己走吗？不就是担心她和她一道上去会被他爸猜度她们之间的关系吗？她知道，她都知道。
“老师……”
一个人的情绪能影响一个人的声音，傻子都能听得出来司徒千羽心里不好受，更别说她助理。
可她实在想不明白，她老师心里已经那么难受了，为何还要为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着想？真的让人好气愤，可她能怎么着？她只不过是司徒千羽的一个助理而已……
苏瑾然依旧没有看司徒千羽，不知为何，方才听到她说如她所愿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如释重负，反倒觉得心头好似被一块巨石压着，让人透不过气来。
“好。”
既然她说了于自己百利而无一害，那么就一定是真的，她信她，所以她答应了。只是她万万没想到——
司徒千羽说的那个地方就是医院的烧伤科，她说的一件事也只不过是让医生重新给自己处理手背那渗血的伤口罢了……
这，难道就是她说的交易吗……
看着被重新处理的伤口，苏瑾然的心理很复杂。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终究，她什么也没说。
而司徒千羽从进门后就一直站在她身边，一言不发、不近也不远得看医生给她处理伤口。
“好了，这段时间伤口不要沾水，按时换药就可以了。”处理完伤口，医生舒了口气。他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如此漫长，他发现从这两人进门起，除了必要的问答，他们之间没什么交流。
医院里向来是熙熙攘攘，难得有一时安宁也是不易。只是，这安静的过于诡异的氛围莫名的让人倍感压抑。
所以，他宁可不要这安静。
“麻烦您了。”刚才看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司徒千羽几乎是出了神，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妥。
“不麻烦，不麻烦。”治病救人本就是医生的天职，更何况他也不是没收诊金，又怎会有麻烦一说呢？看着两位冰霜大美女出了门，医生松了口气。他想，要是这两个人再不走，他估计得被憋死。
“我去拿药，你在这里不要乱走。”从诊室出来，两个人仍然没怎么说话，直到医院大厅，司徒千羽选择打破这沉默的格局。
她的语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也不管苏瑾然答应与否，拿着就诊卡径直去了取药窗口。
看着空了的手心，又看了看去窗口替她去取药的司徒千羽，苏瑾然的心情很复杂。
虽然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很多，但是，她也不是没发现司徒千羽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而且还是从她打算放手的那一刻开始的……
可是，她想不明白，当初她把话说得那么绝，为何她还要救她？帮她？这到底是出于同情还是其他？
只是，不管是什么，她们都没可能了，永远都没可能了。
如果当时她苏瑾然知道会有今天的结果，也许，她就不会爱上司徒千羽，就不会那么难以抉择。
可惜没有如果……
此时去窗口拿药的人并不多，所以司徒千羽很快就回来了。在此之前，她很担心苏瑾然会离开，好在她没有，这让她松了口气。
这口气松的有些莫名，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担心。就好像当初从苏毅电话中得知她出事的那刻，她巴不得立刻马上飞到她的身边那般。
现在回想起来，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担心她出事，害怕她离开……
“我说过，做完一件事情我就会走。”看着依旧一言不发的苏瑾然，司徒千羽深吸了口气，拉过她的手把药和就诊卡放在她的手心，天知道这一刻她的心有多痛。
她多么想留下来陪着她，奈何，她似乎并不想看到自己。有多少次，她很想开口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每次，话到嘴边却又咽下了。
从苏瑾然向她表白的那一刻起到现在，她发觉自己快分不清她对苏瑾然的感情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了。
可倘若只是单纯的友谊，她怎会那么在意小舒是不是她和别人养的，又怎么会那么担心她出事？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吗？
“你，好好照顾自己。”终究，司徒千羽什么也没问，纵使，她的内心有很多疑问。
“我们走吧。”既然事情已经完成，她也没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
从始至终，苏瑾然未发一言。而就在司徒千羽转身离开的刹那，有滴泪从她的眼角滚落。
司徒，对不起，我不想因为我而连累了你。
目送司徒千羽离开，苏瑾然攥紧了手中的药袋，她多么希望，她们下次不会再遇见了。
整理好情绪，苏瑾然在护士的指引下来到了她妈所在的病房，此时此刻苏毅正背对着她和她妈在讲着什么。
看着那苍老的背影，莫名的，苏瑾然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她的父母。
他们苏家家境算不上好，但是为了供她上学日夜辛苦奔波。她记得因为自己家境不好，在学校里经常被人嘲笑。
不过这些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让她印象最深的是，初中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因为成绩太好，还是被很多人喜欢的原因受人嫉妒，放学回家的路上竟遭人围殴。
那些人莫名其妙得对她拳打脚，那个时候的她真的非常害怕，可是她喊不出来，也没人来救她，她只能本能的保护自己，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梦。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听到了她妈的呼喊，对她而言那就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缕曙光。
她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周围再没有那些欺负她的人，只有护士姐姐和她父母。
她记得医生说过，如果当时她妈没有及时赶到，她很可能会被打得半身不遂。
虽然经过修养调理她的伤是好的差不多了，叫人打她的人也被学校处分了，但是，这件事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她开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害怕接触外界，每天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一言不发。即使她妈给她办理了转学手续，她仍然不敢去上学。
苏家父母琢磨着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医生说过这可能是心理上的问题，于是他们就带着十三四岁大的苏瑾然去看心理医生。只不过前前后后看了很多心理医生，也花去了他们不少的时间和积蓄，然而并没有多大的改观。
看了那么多的心理医生，几乎所有的医生都说过同一句话，那就是苏瑾然封闭了自我，而且她的心理防御极强，他们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可以帮她。
在这样的前提下，兴许很多人都打算放弃了，但是他们没有。哪怕许多人都说没办法，他们仍然带着苏瑾然四处寻医。
好在苏瑾然很幸运，她碰到了她的启蒙老师沐心，一名资深心理医师。在听了苏瑾然的遭遇后，她为尚且年幼的苏瑾然提供了免费的心理治疗并且成功治愈。
而就是因为那场事故，苏瑾然非常感谢她的母亲；但也正是因为那段痛苦的回忆，她感受到了来自心理治疗的神奇魅力。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拜沐心为师，励志长大以后成为一名像自己老师那样优秀的心理医生。
如今，她做到了。只是……
“爸。”在病房门口犹豫良久，苏瑾然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瑾然，你，出来了？真是太好了。”看到自己女儿完好无缺的站在自己面前，苏毅简直喜出望外。虽然之前电话那边那个律师和他说过他女儿很快就会出来，让他在医院等着就好，但是他实在没想到会这么快。
不过，那个律师呢？
“对了，那个律师呢？你给人家酬金了没？”苏毅适才想起他好像还没有付过人家律师订金，可人家就帮他把女儿弄出来了，这让他怪觉得不好意思的，他也不知道他女儿有没有付。
“爸，她是我朋友，而且她很忙的，有空我会把钱送过去的，你放心好了。”本来苏毅提起律师这一词的时候，苏瑾然心里一咯噔。不过从苏毅的话语来看，他们之间好像并没有见过面。这让苏瑾然莫名的松了口气。
“原来是你朋友啊。”难怪当时他就说了自己女儿的名字，她什么也没问也没提酬金的事情就说会把自己女儿弄出来的。想必她们俩一定是很要好的朋友，毕竟若是普通朋友，人家也不一定会帮你。
“那你更要好好谢谢她。”苏毅也没多想，他为自己女儿有这么一个仗义的朋友而感到高兴。
“知道了。妈她……”怕苏毅再念叨，苏瑾然试图转移话题，只是一想起当时的事情，声音又弱了下去。
“哦，医生说你妈已经脱离了危险，过段时间应该就可以醒过来了。”对于自己女儿的反应，苏毅是明白的，连忙接上话茬。
于此，苏瑾然只是点了点头。毕竟，要不是她，她妈也不会出事。到底是，自己间接害了她妈。
“瑾然啊，上次的事，你妈没有搞清楚情况，是有些冲动了，你不要怪你妈。”那件事就好像他们心里的一个结，事后回想起来，苏毅觉得他很对不起自己女儿。沉默了良久，他还是打算说出来。
“都过去了。”苏瑾然叹了口气，在她妈床边坐下，她妈因为她都成这样了，以前的事她也不想去管谁对谁错了，她现在只想她妈好好的。
“那你，现在在医院还好吧？”即使自己不在意，苏毅还是很过意不去也很愧疚。他不知道发生了那种事后，医院有没有对她怎么样。毕竟传出去影响不小，没想到……
“我已经辞职了。”那件事除了楚彬银和白络霜外，并没有其他人知晓，所以对医院并没有什么影响。非要说有影响的话，也只是对她罢了。
一听到苏瑾然说辞职二字，苏毅自是以为是因为他们的干系才被医院辞退，所以内心很是愧疚，根本没想到是苏瑾然主动请的辞。他也没多问什么，想说点什么最终也没说出口。
“爸，你手机借我一下吧，我手机没电了，我想打个电话。” 一提起医院，苏瑾然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丝毫没有注意到苏毅的神情有什么不对。
“哦，好。”苏毅愣了愣神，看苏瑾然神色凝重也没多问地递过手机。
考虑到病房打电话不方便，苏瑾然拿着手机直接去了走廊。当打开拨号键的时候，苏瑾然却愣住了。
平日里她的手机都是待机状态，且手机上的号码都有备注姓名，想打给谁直接按名字就可以了，所以她并没有记号码的习惯。没用自己的手机，她压根不知道楚彬银的手机号是多少。
而且再看他爸的手机，很多号码都是没有备注的。虽说她之前猜测过他爸可能给楚彬银打过电话，但是，那么多号码她根本不知道是哪一个。
这样的情况下，或许她回病房问她爸比较直接。可是，那些也只是她的猜测，万一她爸压根没打过这个电话怎么办？再说，之前他们那样，想必她爸也不会喜欢她打这个电话。
思来想去，苏瑾然觉得问她爸电话号码这事不妥。另外，她觉得倘若她爸给楚彬银打过电话的话，那么通话记录上应该会有，她也只需要找她出事当天她爸拨出的电话就ok了。
打开已拨出电话一栏，苏瑾然发现她出事当天她爸拨出的号码有不少，不过她看着眼熟的也只有两个，且这两个号码是紧挨着的。
她想要是她爸真的给楚彬银打过电话的话，那么她的号码一定在这两个之间。
只是，到底哪个才是呢？
在犹豫间，苏瑾然越发发现其中有个号码她很熟悉，她就在想这个号码很可能是楚彬银的，不然不可能这么熟悉。何况就算如果不是，她大不了说打错电话就好了，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
怎料，电话接通后响起的是她再熟悉不过令她魂牵梦绕的女音……
“叔叔，瑾然她已经没事了，您可以放心了。”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