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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兴仿佛无意识一样伸手摸着自己脸上被袁朗打过的地方,一双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看着袁朗,眼珠黑黝黝的,深邃冰冷,眼神直勾勾地,夺魂摄魄。
      在场这几位从没有见过高兴这个样子,虽然说从组队的最开始,高兴就变得有些奇怪,但由于训练时期那个高兴温良无害的印象太深,大家都习惯性把高兴当成小孩子来看待。自从组了队之后,高兴就渐渐的露出他的另一面,虽然情况确实如高兴所说,但高兴的言辞脾气却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尖锐刻薄,此时,他脸上又被袁朗揍了一拳,那种冰冷的眼光让旁边的11号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条蛇,不光是他,其他人也都是心里发怵。一时间,没人说话,场面安静下来。
      反观打人者袁朗,却好像没事人一样,一脸平静如初的看着高兴。两人对视了足足一分多钟,高兴的瞳孔收缩,只剩了乌黑黑的两点射出冰冷的光,而袁朗的眼睛却一如既往,平静安宁。半响,高兴冷哼一声,先扭过头去,转身抱起刚才下河前放在河边的小甜甜往集结点走去。 高兴的衣服还湿着,身体明显的发抖,打着颤儿。17号有点担心,刚准备叫住高兴,让他把衣服先给脱下来,却被袁朗拦住了。
      “不用担心。这些事情他自己会注意到的。相信我,他能照顾好自己的。”
      说着,袁朗去看11号的情况,帮他整理好,然后,和大家一起回营地。 等他们到达营地的时候,发现三个帐篷已经搭起来。很好,非常标准,完全合格的帐篷。其中一顶里面打着灯光,映着一个人影。袁朗和大家交代了下,就各自会帐篷。
      袁朗刚一进来就看见高兴坐在最里面,身上裹了两条睡袋,手里还抱着小甜甜。应急灯可能快没电了,光线有些昏暗。但是,借着这点光线也足够袁朗看清高兴的脸。那张脸上写满了委屈愤怒羞愧,眼睛红的和他怀里的小甜甜有一拼,分明就是刚刚哭过的。在那刻,袁朗是有些自责的。高兴的性格中的弱点,他早就发现。明知不对,却总是一味纵容,这一方面是因为总觉得高兴还是个孩子,以后有的是机会去改,另一方面,袁朗也承认,自己看到高兴的时候确实是宠溺多了一些,而这个和高兴本身的气质有关。大多数见到高兴的人都会很喜欢他,而这种情况的形成,倒不是说高兴有意那么做。那是高兴与生俱来的,他有着那么一种别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又有良好的出身和特殊的经历,这些都使得他可以随意挥霍着他的那些不可多得的才能,而人又往往是纵极而骄,高兴年纪小,更是难以控制。今天这种局面是早晚都会发生的。袁朗知道的很清楚。这些他都知道,可袁朗仍然认为现在这种情形自己是要负责任的。
      那一巴掌是为了高兴好,但却打的太不是时候,打的也太急,打的也太狠,以至于现在的高兴,看上去像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小动物,一个人委委屈屈的躲在墙壁角舔着伤口。“在生我气?”袁朗爬过去,帐篷太小,高兴想躲开,却没地方,只好把脸扭到一边,一个劲的抽鼻子。
      “乖啦,听话!”
      高兴眼睛红红,鼻子红红,明显是很利害地哭过,本来都已经止住,听了袁朗两句话,眼圈里晶莹闪烁,眼泪又流了出来。不过,此时,他倒没有大声的哭,只是吭哧,吭哧的抽着鼻子,但就是这样,反而更让人觉得可怜心疼。
      袁朗伸手摸了摸高兴的脑袋,想把高兴揽到怀里,却被高兴推开。
      “你打……我……在家……我妈都没打过我……我哥,那么,那,那么烂都,都只用枪指着我也不对我动,动手!”
      高兴一边控诉一边抽鼻子,结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又开始咳嗽。鼻涕眼泪一起流,就好像控制不住一样。
      袁朗听了高兴那两句话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管高兴愿不愿意,一把把高兴抱过来,拍拍脑袋拍拍背。
      “还疼不疼?”
      “都肿了,能不疼啊!”
      高兴很老实的让袁朗抱,然后,还把脸侧过来给袁朗看。果然红肿了一大片。他本身皮肤就白,结果衬的那伤痕更加明显。袁朗想伸手去给他揉揉,高兴气哼哼地又把头扭到了一边,“我才不要理你,你打我!”
      “行,我错了,我不应该打你!”袁朗搂着高兴脑袋一阵猛揉,“但是,高兴,那个时候,你真的错了!”
      “就算我错,也是他们错在先……”高兴脑袋窝袁朗怀里,嘀嘀咕咕。“哼,我不喜欢他们!朗朗,我不喜欢他们。”
      “我们是一队的。”
      “可是我不想和他们组队!我根本就不想!”
      “一个人不行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一个人做。”
      “我没有想一个人!我只想和你组队。我们两个!才不要多余的人!碍手碍脚!大笨蛋!”
      “高兴!”袁朗真有些生气,从高兴一开始的表现袁朗就觉得他在不高兴,但没有想到根源确实高兴根本就不想和其他人合作,而且,说简单些,高兴瞧不上其他人,那些,高兴认为比自己弱的人。
      高兴确实有这个资本,可是,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军人,是特殊的一群,也是要合作信任的一群。现在的高兴已经触及到了根本,如果他这样下去的话,他将寸步难行。
      当然,这些高兴也知道。袁朗的话,袁朗的道理他清楚的知道,就像他现在这些话说出来袁朗会怎样,会生气,气什么,高兴也都很明白。但他仍然忍不住。这些话,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想说了。而且,高兴又是小孩子脾气,袁朗刚刚打他,他倒是恼怒的多,总觉得袁朗是自己人,刚才就算自己错了,袁朗也不应该打他,而向着外面人。于是,又伤心又愤怒,还有着小小的自卑,就把同队的那些人更恨上了一些。此时,就一股脑的把早就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趁机再骂两句,感觉就舒服了。他一感觉舒服了,于是,倒反过来劝袁朗。
      “好了,你别生气了,朗朗,我就是那么说。不过,当然,我也确实是那么想。”高兴吸了吸鼻子。
      袁朗轻叹了口气。
      “他们是有错,但是,责备没有办法挽回已经发生的错误。”
      “宽容也不能!”
      “宽容是不能,但是,宽容能避免同样的错误再次发生,”袁朗低下头,拿下巴蹭了蹭高兴毛绒绒的头顶,“知道吗,高兴,你的能力和你家庭背景……”
      “朗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急着否定,有优秀的家庭背景并不一定是一件必须三缄其口的事情,有着特殊的经历也并不是一件难以启齿的坏事,只要你把它放在一个正确的位置上。高兴,我相信你能做的到。所以,高兴,将来,你会站在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看到很远很远的东西,这些,都是许多人达不到的。因此,你要学会去体谅别人,学会站在别人的角度来看待问题。”
      “我一定要学吗?”高兴把小甜甜抱地更紧了,“听你说的样子,好难!”
      “你必须学会,因为只有懂得别人的痛苦,你才会更加温柔地对待你身边的每一个人,然后,拥有一个强大的内心,无论发生任何情况,都能不受影响,一往向前。”
      “朗朗,我不太明白你说的话诶!什么温柔?什么强大啊?”高兴有些蒙,他是很聪明,也会走一步看十步,但,有的时候,高兴的情商真的很低。对于某些事情,他反而无法理解。
      “不明白啊,”袁朗突然吧的一下在高兴额头下亲了一口,“不明白就对了,因为我也不明白!所以,拿出来和你共勉!”
      “那这话你那看来的?”
      “不是看来,是听来的,我告诉你,就是你最讨厌的那个烂人说的!”
      “什么?!”
      “眼睛瞪那么大,小心虫子飞进去了。高兴,你可能不知道,几年前,有段时间,我是他学生他是我老师,一没事干,他就拉着我张家长李家短的!”
      “烂人也有这么八卦的时候?”
      “人不八卦枉少年,烂人他也有年轻的时候,怎么不可能啊!当然,他很会说话,言简意赅。”

      袁朗笑了笑。那时候的他,比现在的高兴还小,星期天的下午,铁路喜欢拖着他跑到天台躺着晒太阳。大部分时间,他们沉默。偶尔,铁路也会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很简短的句子,干净,简洁,明快。有时候听得懂,有时候听不懂。听懂了袁朗不说,没听懂袁朗也不问,就那么静静地听,沉默是最好的方式。因为,喜欢那声音,说不上多动听,就觉得很温柔很温暖,很让人容易忘记身边的事情。加上总是晒太阳,以至于袁朗一想起来就剩了明晃晃的一片阳光,而那声音,样貌都融入那片温暖明亮的阳光中。
      也许,喜欢上铁路,就是从声音开始吧。

      “朗朗,我们下面怎么办啊!”高兴在袁朗怀里蹭了半天,气消了,终于想起来正经事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袁朗,“我们回去吧!”
      “不行!”
      “为什么?”
      “回去就代表这次任务失败了。”
      “失败就失败呗,大不了你回老虎团我回去喂警犬,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们可以回去,但是他们不行!”袁朗捏了捏高兴的脸,“那四个,为了来这里,和老部队里都闹翻了。回去后,连个落角的地都没,怎么回去?!”
      “那怎么办?!”
      “往前走,继续往前。”
      “可是我们的干粮和食盐全部没有了啊?”
      “那就想办法呗!”袁朗长长出了口气,“小同志,要知道,办法总比困难多!不过,在这之前,咱们先睡一觉再说!”
      “分明就是前途未卜凶多吉少,明明我也知道你很没有道理,但我居然还是相信你。”高兴叹了口气,把灯关上。“袁朗,我妈妈一定会喜欢你的!因为他最难搞定的儿子居然最听你的话。哪怕是谎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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