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铁袁/哲袁]狼行成双(又名南瓜进化史)》小楼一夜听春雨

112、21

　　春节的时候，战扬没有回家。等到从战心的信里知道事情始末时，春天已经快结束了。
　　战扬觉得事情有些快。当然，也许除了他之外不会有人觉得快。对于好事，人们都愿意时间能走再快一些。
　　可是，这样就是好的么？
　　战扬不知道。战扬只是想战心，她很喜欢高原，哪怕高原不喜欢他。战扬第一次觉得不懂战心的想法，感情是真的可以通过时间来培养的么？全心全意的对待一个人就一定会得到那个人的回报么？如果说爱情是不需要回报，那么，真会有人毫无在意的持续着天长地久的付出？
　　战扬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人的本性是罪恶的，是贪婪的，人们总是很贪心的要求回报。战心，对高原的爱，能持续多久？尤其，高原，根本不可能会对战心有多好。高原，纵使表面如何英俊文雅，但骨子里依然是只嗜血猛兽，就算拔光锋利的牙齿剪断伤人的爪子，依然无法被训服。
　　这场婚姻是个错误，但是，到现在这样的情况谁也无力挽回。因为没有人可以和现实做对，高原不能，自己也不能。

　　此时，红箭的培训在春节后已经顺利结束，所有参训人员并没有按原定计划回到老部队，而是组成了一只没有番号的特殊部队，开始执行对越南方面的报复行动。战扬虽然身处后方，但红箭方面的斐然战果，也是隔三差五时有耳闻。而红箭方面，要么不做要做做绝的作战风格，也在军中引起很大反响。甚至连军区首长们都分为二派，一派认为红箭不留活口作法过于狠辣，明显和我军仁义之师的宗旨相违背。另一派则认为对于越南那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就应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一时间是闹的沸沸扬扬。
　　然后，因为父亲的关系，私下里，战扬也经常被人拖到这种讨论之中。不知是先天遗传的政治敏感，还是后天形成的政治嗅觉，战扬很少发表意见，那怕对方口沫横向飞，战扬也只是笑笑，或者寥寥几句，言语简洁，只切中事件的解决方案，却从不表明政治上面的方向。时间久了，大家反而觉得他是一个有思想的人，众人也慢慢遗忘了战扬太子党的身份，虽然不再与他讨论此类问题，却喜欢拿更多的其他的事情来询问他的意见。
　　战扬对此既不热切也不冷漠，也谈不上多关心。战扬认为真正的军人应该永远不应与政治挂钩。那些居上位者，与其花费心思考虑此时站在那一派将来才不至于被人打倒，不如多考虑如何才能让更多士兵活着离开战场。不过，战扬也知道，自己的这种思想，并不能真正被上位者所理解，或者说即使理解也不能够实现。反倒是高原，也许会认同。
　　战扬想起高原，面上忍不住带了喜色，那个人一直活的任性，即使在红箭这种相对比较宽松的环境里，依旧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在一些并非小事的问题上，任性地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但是，就是这样的高原，依然是领导宠着，战友惯着，半点委屈没受过。不过，也就只能如此。
　　这样的人，除非出现致命的打击被剥掉几层皮才能够沉淀下来，才能够走的更远一些。只不过，那要是怎样的事情？战扬实在是想不出。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这样的高原会好些吧……

　　转眼到了七八月份，前方吃紧，上面二派就怎么打，有了很严重地分歧，红箭莫明其妙地成了炮灰。一支按当时说法用金子堆出来的侦察部队，竟然被当成普通部队拉出去打阵地战，而且是正面攻坚。短短几天内，伤亡超过三分之一。
　　就是在这时候，高原闯了他辈子最大一个祸——战场抗命。
　　为了把因为重伤留在敌方阵地的铁路带回来，高原已经接到撤退命令，但拒绝执行。因为铁路受了重伤，还在地方的阵地。
　　当时指挥的连长不同意他回去。高原就拿枪指着他的连长，说，他没有死，他是我的战友。我要回去，所有后果，我一人承担。
　　所有人都觉得高原是个疯子，可当满身是血的高原把同样满身是血昏迷不醒的铁路带回来的时候，包括连长在内所有人，选择了保持沉默，仿佛之前一切从未发生，即使那一切足够高原上几次军事法庭。一个会战场抗命的军人绝对不是一个真正地军人，但绝对是一个值得你将后背托负的战友。
　　战扬隐约听说有这么一回事情的时候，高原已经在医院呆了三天了。
　　战扬请了假，开了一天的车去前方的战地医院看高原。
　　到了那里，战扬并没有在高原的病房找到他。这有些出乎战扬的意料，因为高原原本就是有点头疼脑热就能哼叽半天的人。
　　在护士的指点下，战扬来到了铁路的病房。
　　高原胳膊上缠着绷带，军服上到处是血，坐在床边，拉着铁路的手，眼睛血红，像只被逼入绝境的孤狼。
　　同来的护士站病房门口和战扬解释，铁路伤太重，手术后一直昏迷不醒。高原只是外轻，可包扎好了，别说回病房，就连衣服都不肯换，就这么不眠不休地守了铁路三天，谁来说都不行，说急了就打人。就是想等着铁路醒过来。
　　护士说着说着，就觉得心里难过，问战扬是高原什么人。
　　战扬说是家人。
　　护士又叹了口气，说那就好，都三天了，除了点水，什么都没吃，你劝劝他吧，别再倒下去一个。
　　战扬点了点头，就进房间了。
　　听到推门的声音，高原抬头，等看见进来的人是战扬，高原的头又低下去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昏迷的铁路。
　　战扬看见高原这个样子，心里越发地觉得难过，可嘴上还不好说出来，一言不发地站了一会，走过去，细声细语地对高原说，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高原没说话，数日来有可能失去铁路的不安与恐惧几乎已经消耗掉他所有的精力，过了半天，才勉强摇了摇头，然后将铁路的手握地更紧。
　　战扬苦笑，这样下去，高原会自己把自己给拖垮。也就在这时候，高原突然抬起头，用一种温柔地不能再温柔地声音对战扬说，对不起。战扬愣住，完全不明白高原的意思。然后高原开始向他解释，医生说，铁路伤太重，如果醒不过来，可能会死。
　　这下子，战扬更加不明白高原的意思，看着高原，却不知如何问起。而高原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慢慢地向战扬解释，他曾经答应过铁路，要和他同生共死，所以，如果铁路死了，他一定会去陪他。所以，对不起，他不能娶战心了。
　　战扬想骂人，首先骂高原自私自利完全不替他人考虑，其次骂自己混帐，即便到了这步田地，仍然心心念念想着这个自私自利地混蛋，想着怎么保护混蛋别让他疼着别让他痛着。他真是无药可救。
　　高原说完了一番话，似乎放松下来，又沉默了一会，和战扬说，我想洗把脸，你陪我好不好。
　　战扬没有拒绝，对于高原，他从来不懂拒绝。
　　然后，洗手间里，就看见高原不停地将冷水泼在脸上，一次又一次，直到上衣全部湿透。
　　再然后，战扬抬手把水笼头关上，对高原说，够了。
　　高原摇头，看着战扬，眼睛血红，他说，战扬，我很害怕。
　　战扬说，战场上，人人都害怕。
　　高原还是摇头，高原说，我不是怕死，我是害怕失去铁路。我相信从一开始，你知道的，我爱铁路。
　　战扬努力不让自己愤怒，但是声音里依然压抑不住地绝望，战扬说，为什么告诉我这个，高原，为什么告诉我这个，你知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你将成为我的妹夫。
　　高原说，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想找个人说，但是，除了你，我不知道和谁说，对不起，战扬，对不起……
　　高原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但是不知为什么，战扬总觉得，高原下一秒就有可能哭出来。所以，为了不让高原哭出来，战扬下意识地伸出手抱住高原。可是，高原还是哭出来了。他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紧紧地抱着战扬，然后脸埋在战扬肩头，哭地像个小孩子。战扬只好轻轻拍着高原的背，轻轻地对高原说，没事了，高原，我答应你好不好，只要我活着一天，一定不让你难过，一定让你开开心心地好不好，你喜欢铁路也好，你不想和战心结婚也好，
　　你想怎么样都好，只要你说，我一定帮你，好不好？
　　三天的不眠不休加上之前的情绪波动消耗了高原的全部体力，在战扬喃喃自语一般的安慰中，高原昏睡过去。也不知道是那来力气，比高原矮上大半头的战扬竟然把高原背回了他的病房，然后在护士地帮助下清理了伤口，换上干净的病号服。
　　一切忙完后，战扬去食堂帮高原打饭，途中路过铁路病房。
　　战扬想了想，进去，然后，战扬对昏迷中的铁路说，快点醒过来吧，还有，我真羡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