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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锦年•素华 ...
[序]
浩中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我正在研墨。修长纤白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捏住墨石,砚台里清澈的茶水渐渐转为一色纯黑。
待墨全部润化开后,我铺开托人从宣州带来的素纸,闭目冥思今日的画作。今日阴雨,我却难得有兴。自从省城归来后便很少作画了,浩中曾问我为何会淡了这兴致,我说:心丢了这兴,怎会再沉溺?
今日,重新拿起这笔,却没了灵感。
兴之所至,不可勉强。浩中见我右手执笔顿在空中便知我已无了先前的兴致。
我不答,只是合着眼。怎奈却难以入定。终于,轻叹一声,我放下了握在手中有如千斤的毫笔。睁开眼时,浩中已坐到厅中圆桌前,他望着我,亦是叹息:锦年,这份才华算丢了吗?
听他这话,我心中一堵,差点咳喘起来。从省城回来后这久未发作的痼疾也一并而来,几乎是天天靠着旬和的药过日子,旬和说我这病来自心,他的药治标不治本。那天在旬和那里诊过脉,他劝我看开,我只是对他笑,笑地没有任何表情。
或许从来就没有过这份才华。我笑,可心里却不想笑。这么个笑自然是让浩中极不舒服的。
锦年。浩中站起,走到我身边,右手担在我孱弱单薄的肩上,神色十分担忧:这病再拖可就重了。
浩中。我将他温暖的手拿开,侧头不去看他温润的眼:告诉墨如,柳家那媒我受了……
[锦年]
婚
从没想过会成婚,而且是第一个。不及二十的我,是园子里最早娶亲的人。七月初十,天依然落雨,只是细细密密的,下的人越发觉得愁。
浩中替我打理礼服时在我耳边不停唠叨,我笑他今生投错了性别没把他生成女子。他倒是笑了,说我也是。
我苦着脸,故意哀怨的看着他,说,浩中,我们为什么就爱不起来?
一直替我忙碌的双手停在我西装上衣下摆,浩中刚正为我打理下摆,所以我没有看清低着头的浩中此刻是什么表情。我只听到那近乎蚊蚋的声音:锦年,你是不爱这园子里任何人的。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浩中继续替我忙碌,只是,已没了刚才那份心情。
迎亲是定在辰时三刻,一般新郎必须提前出发,可我却不用。这里是江南小镇,时人迎亲用的都是历来的花轿。柳家是镇上的买办,学的都是西洋一套,我未来的媳妇柳三小姐对历来的娶亲并不憎恶,但她大哥却硬是要我们置办好鞭炮、红地毯等物件等着新娘的到来。园子里其他人自是反对的,但我却欣然接受。
辰时二刻的时候我便被旬和、浩中、雪微和于笙拉到了门口等着,望着门口攒簇的人头我才意识到我将成婚。
素华,我将成婚。
辰时三刻,一阵嘈杂的喇叭声响起,有人叫道:新娘来了!人群中轰然嘈杂起来,原本簇在大门前的人一下便向那辆黑色洋车聚拢过去。一时水泄不通,汽车也难以进来。司机只得拼命按喇叭提醒人们散开,但这些一辈子蜗居在江南小镇里的小老百姓又怎知道这喇叭声的意思。终于,一直紧闭的车窗被打开,就见一脑袋伸了出来,焦躁的冲着围拢上来的人群挥手:散开,散开!
柳家人财大气粗,柳天云这一吼原本围上来的人群立刻分了开。司机一见有路可走,便赶忙驶了过来。
待车开到门口,为新娘准备的红地毯也刚刚铺就。我站在原地,望着那豪华气派的车子却不动一下。
未来妹夫,你愣着干什么?!柳天云打开车门,撑起一把洋伞,不满的瞪着我。此时,浩中推了推我,我才从幻中惊醒。
素华,我该去牵新娘的手么?
柳三小姐在这小镇算得上是一美人,前来道贺的人都称我有福气。新娘俏,家世也好。我端着酒杯笑,笑到麻木。
柳天依,她是我的新娘了。而我,定会亏待她。
执
成婚已有三月,但每晚我都睡在书房。柳天依是个好女人,但我不认为她是可以和我相伴一生的人。我和柳天依分房而睡的事园子里的人都知道,墨如曾经和我谈过,但我却漠然冷笑:墨如,这难道不是你的错?
浩中上来拉着剧烈咳喘的我,一遍又一遍的劝道:锦年,不要怪墨如。
呵,你爱他自然帮他!我甩开浩中的手,愤然拂袖离去。从此,我吃住皆在书房,与这园子里所有人隔绝了。
唯一能进我书房的是旬和。他照常每日来看诊,给我开些方子,但他除了治病时跟我说一些身体上的事,其他话却不再提起。
我知他定是想规劝我,只可惜这执拗的性子是任何人都扳不过。园子里的人任着我性子,就连柳天依也任着我的性子。
我与园子彻底隔绝后的前三天,她来哭过,也来劝过。她说她可以不和我圆房,她可以甘愿和我分床而睡一辈子,但她不愿看我这么不顾惜身子。
我笑,对她说:你是好女人,但我不是好丈夫。
然后,她走了,从此没再出现过。我以为她已收拾好东西回了娘家,但旬和有次漏口说:天依还守着那屋子。
我突然咳了起来,猛烈而压抑。柳天依,你为何如此执著!
你不也一样执著?旬和边收药囊边说,锦年,你该出这屋了。
旬和走了以后,屋里又回复了平日的死寂。沉闷抑郁,我不知道能否走出这屋。
素华,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怨
三个月后,墨如第一次迈进我的书房。彼时,我正在作画,执笔近半个时辰,却依然毫无进展。
墨如看着我,神色复杂。
明日柳老爷来看天依,出去应酬一下吧。
那是哀求的口气,但我却懒得搭理。墨如,你伤我一次,还要再伤一次才罢休吗!
我知你怨我,但这园子里不可再毁了你。墨如的音调不似平常,向来铿锵有力的声音此刻变得苦郁忧愁,然而我已打定主意,决不出屋!
墨如知我脾性,他不再多做停留转身就走。秋末的雨水飘进屋里,打湿了素白的宣纸。
素华,我做错了吗?
柳老爷来访的那天,终于放晴了。我庸懒得倚在八仙凳上,看着窗外的竹林出神,直到旬和来替我看诊。
锦年,柳老爷来了,正在大厅。
我知他意思,但却把修白的右手伸向他,默然不语。
就算为了这园子,也该去见一见柳老爷。
我不想和他搭话,索性收回了手,偏头合眼佯装熟睡。
旬和见我如此,收起药囊,冷笑:素华已不在三年,你还活在幻中!当真冷血!
血气突然上涌,我努力想要憋住,但依旧剧烈的咳喘起来。旬和见我这情景连忙扶住我,不忍相顾。
锦年,素华若见你如此,定是何其不忍。
我望着旬和,剧烈的咳喘,直到一片漆黑……
[素华]
爱
我与素华相遇,是在三年前。
彼时,我已十七,却仍是园子里的老幺。看着墨如、浩中他们有了各自的事业,我只能默立一旁看着他们忙碌。
十七岁的我,认为自己有能力和他们一样。只是,墨如一直拦着我,说让我多学些洋玩意。墨如待我极好,请私塾老师教我习文,见我酷爱书画便又省出自己开销帮我聘老师买纸笔,又想方设法把我送去西洋学外文。十六岁回国后,便整日由他们顾着。终有一日,厌倦了园子里的日子,便带了些平日收藏的碎银去了省城。
记得那日阴雨,我走得急又匆忙,雨具自是没带。到了渡头,雨势逐渐变大,我瑟缩着躲在渡头前一破旧草棚里等着雨停。
然而积云越来越厚,眼看天将布幕,我只得悻悻躲在草棚中吹着寒风。自小身子就不太健朗,如今又受这风雨摧残,寒气逼肺,终于熬憋不住,剧烈的咳喘起来。
咳咳……
风雨大作之时,咳喘也越来越厉害。我抱着双臂缩成一团,但仍觉如临冰窖。
你怎么了?
草棚外,夹杂在雷鸣中,一个温和的声音响在空茫的大地上。我抬头,就见一双温润的眸子关切地望着我,头一次见这样的眼眸,顿时便觉得不再寒冷。
那一日多亏了素华,在他精心照料下,命悬一线的我终于回转了过来。而且,素华的医术很是高明,他说我病是娘胎里带来,看似棘手可却有法可治。他要我跟他去省城的家里,在他家,他能更好的帮我治病。
起初,我并不信他。萍水相逢的一个人,为何要对陌生人如此之好?
素华说,因为我是大夫。
我不后悔跟素华一起去省城。素华是省城的大户公子,父亲是清末的翰林,德高望重,儿子又行医济世,这样的门户怎能是对我有所图的恶人?
我在素华家住了半月,素华每日都替我针灸,而无事时我便向他讲西洋的见闻,我讲的兴起他听的入迷,有时竟连饭都忘食。不过,我俩最高兴的是一起讨论书画。作为大家公子自然对书画颇有研究。素华喜欢用菊花茶水研墨,他说这样研出来的墨色纯且馨香。我笑他太公子哥气,他倒不以为然,说我不懂这作画道义。
作画讲究意兴,你这是浮雅。我指着他研出的墨不屑的撇嘴,哪知他恼了,夺过我手上的笔不消一刻便画出一片苍翠竹林。我惊讶地忘着素华,不可言语。
素华望着我笑,眼里流光闪动。就在这不经意间,我和他的唇便触碰在了一起。
别
在素华家呆了半月,竟连园子都忘了。
等我回了园子时,墨如他们早已乱作一团。
锦年,你去哪了?墨如冲上来劈头就问,然而,他的后半句话还未说便卡在了喉咙里。
墨如兄。素华在我身后朝墨如作揖,我清楚地看见墨如神色变得有些局促。
你是?
他是素华。我连忙替素华回道。
墨如心细如尘,他瞧出了我不自然的神色,心下明白七八分。他抱拳冲素华作揖,脸上带着一丝忧郁的笑。那笑,看得人极不自然。
墨如叫浩中带我回屋简单收拾下,而他却留下了素华在大厅中饮茶。
锦年,你和素华什么关系?浩中神色有些紧张,可我却不知一场风雨即将到来。
知己。我毫无顾忌的开口,脸上带着不可名状的幸福。一生的知己。我补充道。
可是,当我收拾好去了大厅的时候,素华已不在。墨如说,锦年,素华回去了。
怎么可能,他说要带我一起回去的。我直视墨如,但他却企图逃避我的眼神。
他送你回来,就够了。墨如还在逃避我的眼神,我知道,他在撒谎!
墨如,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我已经明白了,墨如,是他赶走了素华。
从此我与墨如之间便有了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我曾经试图去找素华,但墨如却派人看着我,我试图写信,纸笔就被墨如收起。一年以后,当我已近乎疯狂之时,墨如告诉我,素华将要成婚!
离
锦年,素华将要成婚。墨如说出这话时,我恨不得一口咬下去!
滚!我怒不可遏的对他吼,他却只是默然地看着。直到我闹够了,他才喃喃开口,锦年,园子里的人都不正常,而你,不可步我们后尘。你应该成婚,找个女子相伴一生的。
我冷笑,突然上前扯住他的衣领,咆哮,你他妈的以为只有男人爱女人才是幸福的吗?
不是。但是这样的社会,如何能接受呢?墨如眼角有泪光,我这时才意识到,他也是爱男子的。
墨如,让我去见素华。
墨如从我决绝的眼神里看出我不可能对他妥协。他答应让我去见素华,但他必须跟着去。
天依然阴着,可是阴郁的天透着一丝不祥。
素华的家门前不是喜庆的红,而是刺目的白。白!我浑身一颤,是白!是白!
哎呀呀,听说这家的公子有断袖之癖!
这低微的声音却让人群炸开了锅。
嘿,真是造孽,多好的娃竟出了这样的不端品行,难怪要自杀。
自杀!素华,死了。
我没去见素华最后一面。墨如拉着我,死命的拉着我!
是你,是你呵,是你说的,对不对?
墨如沉默,他不反驳。我知道,他做的出。
锦年,回去吧。回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笑,笑到麻木。一拳挥在了墨如的脸上,墨如,你他妈的!
素华,我爱你,爱到想让每个人都知道!
[尾声]
我去见了柳老爷,一个面目和蔼的中年人。
墨如对我的出现十分惊讶,天依也是。我冲天依笑,发自内心的笑。揽起天依的手,带着天依来到柳老爷面前,递了杯茶给妻子,又自己捧了杯茶,双膝跪地,岳父,请用茶。
好,好。柳老爷满足的接过茶盏,含笑望着我和天依。
以后要好好生活。他塞了个红包给我,心满意足点头。
墨如,我不会原谅你。我把弄着刚出生的女儿,看也不看墨如。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做正常人就好。
我笑,反问,你呢?你希望我如此,可你自己呢?
锦年,我已不能。墨如突然走到我面前,挡住仅有的阳光,看着我。
我爱园子里每个人,不可能再把感情给别的人,我本身,就走不出去。
哦。
我拍了拍他厚实的肩,淡淡的笑。
虞美人
陌头柳色春将半。枝上莺声唤。客游晓日绮罗稠。紫陌东风弦管、咽朱楼。
少年抚景渐虚过。终日看花坐。独愁不见玉人留。洞府空教燕子、占风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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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锦年•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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