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Chapter.21 ...
-
阿道夫和安斯蒂斯本来只是福利院里很普通的一对兄弟。
原本像他们这样，长的不错，也并不蠢笨的孩子，应该是很受那些没有孩子的家庭的欢迎的——只是，因为安斯蒂斯算不上好相处的性子，所以很多想要领养他们的人都被一一逼走了。而就算有想要单独收养阿道夫的人，也总是因为阿道夫本人的抵触而以失败告终。
直到那一天，儿童福利院来了一位贵客。
那一天的福利院很热闹——很多孩子都在事前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想要在这场挑选中博得那名贵客的青睐。而安斯蒂斯虽然对此兴致缺缺，但在院长和阿道夫双方面的压迫下，最终还是换了件新衣服，只是面上怎么看都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在得知贵客到来之后，孩子们一窝蜂的拥到了前头——而趁着这个混乱的时候，安斯蒂斯偷跑了出来，一个人跑到了后头的花园里。因为实在想不到能干什么，他最终坐在秋千上，发起呆来。
真是太无趣了——那些人。
他这样想着，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
原本以为不会有人过来，安斯蒂斯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个他没有见过的女孩子——看上去那个孩子并不是福利院里的人。对方年纪看上去也要比他小不少，穿着一身小洋装。她就那样定定的站在离他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方向——虽然表情的确气势很足，不过前提是她那些有些凌乱的卷毛没有不听话的翘起来。
注意到了安斯蒂斯看向了她的视线的方向，那个女孩像是突然明白过来，像是有些恼羞成怒一般把头顶的呆毛一按下去——然而这样做并没有什么用处，在女孩的反复的按压下，呆毛依旧十分坚强的站立在她的头顶。
终于，安斯蒂斯没能忍住，“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你这样弄，就算把头发按下去多少次都不会有用的。”
似乎没想到他会对她说话，女孩闻言动作一顿，手就那样按在头顶，有些愣愣的看着他。
“我……”
想要说什么，好像又不知道改如何去表达，最终，女孩像是放弃挣扎了一般，没有继续说下去，手也放了下来。
她转过身似乎想要离开，然而鬼使神差的，安斯蒂斯叫住了她。
“喂，我是安斯蒂斯，你叫什么名字？”
“……艾维，艾维·波维诺。”
这是安斯蒂斯第一次碰到艾维。
只是这个时候的他还从未想过，眼前的这个女孩，会在他的未来的生命中，占据着如何重要的地位。
“你不去前面吗？其他的人好像都在前面。”
在说出名字之后，那个叫艾维的女孩子似乎又不急着离开了，而是就此和他说起话来。
“因为——很无聊啊，为什么要过去？”
安斯蒂斯很直白的这样回答道，他嗤笑了一声。
“像商品一样供人挑选，我可没有这种爱好。”
“……我也觉得很无聊。”
抿了抿唇，艾维最终还是往安斯蒂斯的方向走了过来。
“如果不是母亲的要求，我也不会过来的。”
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般，艾维在安斯蒂斯边上的秋千上坐了下来，秋千的吊索因此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很快，似乎是因为想不到话题了，她又安静了下来——她安静到让安斯蒂斯几乎感觉不出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存在。
侧过头看向了这个女孩，安斯蒂斯莫名有些纠结起来。
——她不喜欢这里。
安斯蒂斯能够很明确的感受到这一点——不过，仔细想想，应该也没几个人会喜欢这样的场合才对。
但是像她这种年纪的小孩子，难道还会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吗？
很显然，安斯蒂斯在这样想的时候，并没有把自己算进他口中的“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里去。
“你在想什么？”
听到艾维的声音，安斯蒂斯猛地从自己的想法里惊醒过来。不知不觉中，他居然盯着她发起呆来了。
“没什么。”
含混的这样回答了一句，安斯蒂斯低下了头。
——奇怪的人。
艾维这样想着，倒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沉默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艾维又一次开口了。
这一次，她的语气带了些犹疑的情绪。
“那个……安斯蒂斯。”
听到艾维叫自己，安斯蒂斯下意识看向了她——然而，后者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在他看过去的同时，她却偏过头，像是要躲开他的目光一般，眼睛看向了别处。
“如果……我是说如果。”
强调着假设的词汇，艾维在努力斟酌着自己的用词。
——虽然这只是她心血来潮的想法，但是还是要慎重对待。
“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和我离开这里吗？”
听到了艾维的话，安斯蒂斯挑了挑眉。
“恕我直言，你——可不像是能做决定的人。”
想来谁也不会觉得，一个看上去才三四岁，明显是温室里养起来的花骨朵的小姑娘，能在这种事情上做什么决定。
虽说安斯蒂斯并不关心这些，但是在此之前他也有听院长多少提过这次贵客的事情。
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玩伴二字就能概括的。
在听见波维诺这个姓氏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熟悉——然而很快他就想起来，这次的贵客似乎就是波维诺家族的人。
眼前这个奇怪的小丫头，估计就是那个家族的孩子吧。
而且，在安斯蒂斯看来，以她那样的性格，也不像是会自己做决定的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她向自己发出邀请的，但是……他对小孩子的游戏可没什么兴趣。
“那我——”
“我觉得你不喜欢这里。”
在安斯蒂斯开口之前，艾维这样打断了他。她就这样目光灼灼的看着安斯蒂斯，这让安斯蒂斯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但是，这并没有动摇安斯蒂斯打算拒绝的心思。
“我并没有……”
然而，这次安斯蒂斯依旧没能说完他的话——一个气喘吁吁的孩子从前头跑了过来。
“安……安斯蒂斯。”
“院长让你过去——”
在上气不接下气的话语中，安斯蒂斯努力辨识出了他所说的内容。
“那位贵客要见你。”
在心情算不得好的情况下，安斯蒂斯跟着那个孩子来到了大厅里。他瞥了身边一眼——艾维也一起跟了过来。
心下暗自叹了口气，安斯蒂斯有些头疼。
现在的人都是受虐倾向吗？那些乖孩子不要，偏偏要过来理他这样一个刺头。他可不觉得自己除了不合作以外，还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优点——他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在众多孩子的簇拥之中，客厅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神情温和的女人——他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对方，而对方也同样看着他。不过在艾维也同样走进来的时候，对方的目光就转到了她的身上。
“……”
艾维看了安斯蒂斯一眼，沉默着走到了那个女人的身边——就像安斯蒂斯第一眼看见她那样，面无表情，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女人的身边站着一个少年模样的人，他此刻也在看着他。而在场的其他孩子，或羡慕，或木然，目光也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安斯蒂斯停下了脚步——阿道夫也在场。
“你就是安斯蒂斯吗？”
那名女子站起身，走到了安斯蒂斯的面前，然而她并没有就此站着，而是蹲了下来——两个人的目光处于同一水平线上。
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和她对视。
那个女人突然笑了起来。
“伊莎女士，可以安排其他孩子先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然而，她出口的话语却并不是对着他说的。
安斯蒂斯可以感受到院长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略过——他甚至可以听到那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但院长终究还是应允了。
“好的，波维诺夫人。”
四周的孩子都被遣散了开来，虽然有的依旧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这里，但最后也都被院长安排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多时，原本还显得有些拥挤的大厅，就这样又一次变得空荡荡起来。
“波维诺女士，这个孩子……”
在院长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那名波维诺夫人却笑着摇了摇头。
“艾维，这是你选择的人吗？”
他下意识看向了那个叫艾维的小姑娘。
艾维抿了抿唇，虽然似乎有在极力掩饰，但是还是不免暴露出了她此刻内心的紧张。她的目光在安斯蒂斯和自己的母亲之间摇摆不定，眼神光微微颤动。
在对上安斯蒂斯目光的同时，她低下了头。
“只是在花园里碰到的。”
她这样回答道。
安斯蒂斯听她这样说，心中多少算是松了口气——好在这小姑娘并没有要给他惹什么麻烦的意思。但是，在放心的同时，他的心里却也莫名的带上了些别的情绪。
——失落？紧张？
或许都有一些，但这股情绪来源于什么，安斯蒂斯却不得而知。
“我知道了。”
然而，眼前的女子却像确认了什么一样，再度看向了安斯蒂斯。
“那么，安斯蒂斯——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可以，夫人。”
她再度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安斯蒂斯注意到，在她的身后斜后方，那名少年虽然是站在那个小姑娘的身侧，但自始至终都目不斜视的看着这里——或者说，看着他眼前的这位夫人。
真是奇怪的三个人——他在心底这样想着，并且暗暗的把那个叫艾维的小姑娘也包括了进去。
“那么，我们大概可以商量一件事情。”
“我的女儿艾维·波维诺，你们已经见过了——她比较不善于表达。但她其实是想要邀请你去我们家生活一段时间，期限大概是一个月，而我作为母亲，恳请你能答应她这个邀请。”
“我为什么要答应？”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这样回应道，语气算不上客气。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介意的样子，并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只是一个月——如果你愿意答应这个邀请，一个月之后，我会派人为福利院捐献一笔资金。就算到时候你不愿意留下，我们也不会阻拦你，并且还是会给福利院捐这笔资金。”
她的唇角依旧带着上扬的弧度，表情虽然柔和，却带着一种笃定的意味。
而院长此刻目光也定定的看着他——他知道，她希望他能答应。
不得不说，这个院长对他们兄弟一直很好，即使一直没能被收养，院长也并没有因此而歧视排挤他们。福利院的运作一向依靠外界的资助，虽然不想承认，他也的确是依靠这这些资助才生活至今。
直觉告诉安斯蒂斯，眼前的这个人并没有在许空头承诺——这样看的话，的确是一个很诱人的条件。
但是直觉同样告诉他，也许答应了这个条件，很可能会发生一些他并不想看到的情况。
犹豫了一下，安斯蒂斯还是打算拒绝这个提议——直到他看到了艾维看过来的目光。
“……”
“艾维很少能碰到让她看中的人，有的时候，我也不是很明白那孩子在想什么。”
“不过，我希望你能陪陪那个孩子，哪怕一个月也好。”
注意到了安斯蒂斯看着的人，那位夫人继续说道。
虽然心里很清楚这些话多半是些表面话，但安斯蒂斯却真的因此而迟疑了起来。
那双眼睛里——那种隐隐的期待，就像小动物一样的眼神，湿漉漉的，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意味。
最终，他作出了一个让他一度后悔的决定。
“好。”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几乎在他的话出口的一瞬间，那双眼睛蓦地一亮起来。
——相当的，耀眼。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Chapter.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