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 5 章 ...
-
曾被称为道上第一保镖的童桐会死是因为宋景誉,而宋景誉则是因为有林少。
人称“林少”的林志荣是本地最大的贩毒集团少东,与宋家一向是互利合作关系。这次宋家垮了,让林家惊若寒蝉,立刻收敛了大小生意,俨然是台面上那个善事做足热心公益的林氏企业,让警方一时也抓不住他们的把柄。
其实对路士禹来说,他现在更关心的只是这两人怎么会在一起?童桐对于宋景天的意义谁都知道,所以他理应不会放过任何与他的死有关的人,林少当然也在其中。在他的想象中,如果宋景天遇到了林少,最可能出现的状况大概只能是大打出手。
可是他现在在林少面前却只是不声不响地靠在椅子里,一只手五指微张撑着头,一只手无聊地拨弄着面前糖罐里的糖块。不知林少在说什么,他也只是似听非听地在走神。
他忽然觉得他其实并不了解“宋景天”。身为宋景天的那个人其实怎样,他并不知道。
从最开始他认识的就只是一个叫“陶天”的男孩。清秀稚气的娃娃脸,眼神里永远透着不思进取的茫然。总是缩着肩膀隐藏在人群里,然后用天真好奇的目光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向着外面张望。头发总乱糟糟,喜欢低着头,很不起眼。只有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才会忘乎所以,例如在他背后或离他很远的地方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挂着傻傻的笑。然后在对他的表白里反复强调最喜欢的就是他的脸和身材,无比表面浅层的爱慕。
这些形容实在称不上可爱,可他还是渐渐喜欢上他了。在那样步步惊心随时要提防可能暴露身份带来杀身之祸的环境里喜欢上一个人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可是,还是忍不住。
他以为在那种环境中生长还能那样单纯的孩子是最无害的,那么不起眼的小家伙,谁也没把他放在心上。他却可以,偷偷地把他拉过来,放在自己的心上。
只是想悄悄地享受一份平凡的闪耀着微乎其微的希望的幸福。
然后谁又曾想到,这个谁都没放在眼里,一向最被人看不起怕死又爱哭的小保镖陶天会是宋家真正的太子爷宋景天。
卧底警察和□□太子。多么耀眼的对立面,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转囿的余地。
像老天对他们开了个玩笑。
彼此身份揭开的那刻,两只明明近在咫尺的手便只能无可奈何地交错而过。
忽然之间小天变得不再是小天,像换了一个人,变得比天与海的距离还要遥远。
所以他开始疑惑,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陶天,还是宋景天?
可是不管是哪一个,在此时,在他重新回到他面前之后,无论如何他都该去相信。他们的爱就像水面经不起敲打的月色,似乎不小心碰一碰就会碎了。
所以他也只是坐在车里静静地看。
宋景天放下拨弄糖块的汤匙,用手背掩着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又看了看表。
对面的林少因为还在游说中,看他毫不掩饰的不耐也不便发作,只说:“不妨考虑考虑,对大家都是有好处的。”
宋景天瞪着面前的烛盏看了足足有一分钟,又朝窗外看了一眼,才开口:“我对你的生意没兴趣,不过如果你肯给我M23的源头资料,我可以考虑助林家此次度过难关。”
林少尤不死心:“天少真的不再考虑?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宋景天漫不经心地又开始拨弄起糖罐里的糖,忽然舀起一块伸到他的咖啡上方,他连忙下意识地用手拦住:“谢谢,我的糖足够了。”
宋景天抬眼瞥他一眼,把糖搁回糖罐,面无表情地说:“宋家的生意也够了。我们并不需要太多的糖。”
林少嗤笑一声:“天少你这就不对了,钱和糖怎么一样?谁会嫌钱多?”
宋景天还是懒懒地撑着头,手指在桌面轮番点着,提示他的不耐:“我会。钱太多我会睡不着,生怕哪天这些钱给我带来麻烦。现在宋家做回正行不碰偏门,林少自己也一身麻烦,何不先考虑怎么解决后顾之忧再说?”
“哼,这么说天少是一心要改邪归正了?”
“林少是早就认识我了,也该知道我素来胸无大志胆小怕事,现在宋家又不比得以前那么风光,我更要提心吊胆生怕行差踏错。不过帮林家解决眼下难题还是不成问题的,你不妨开始认真考虑下我的提议才是。”
“林少这样行事,可不似威名赫赫的西苑宋家作风。”他撇撇嘴。
不过以宋景天微薄的羞耻心,又怎么会把这种话放在眼里?他无所谓地淡淡说:“我是宋家未来家主,宋家的作风自然由我做主。”又看了看表。
林少尤不死心,又换个途径:“哼,说起来这次大风刮来,全都是那个卧底作祟,听说他现在仕途锦绣,一派风光,难道天少你就不想让他吃点苦头才甘心?”
宋景天摇摇头:“宋家内部不和争权内斗,搞得破绽百出才会让警察有机可趁,所以最大的责任在自己,又怪得谁来?以后防微杜渐杜绝隐患才是首要。”
“天少真这么看得开?”林少冷笑。
“宋家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往事已矣,我也无意再生枝节。林少还是想想自己要选哪条路比较好。”
“天少说得好听,只怕是别有内情吧?你今天会坐在这里不就要等那个警察吗?乔樵,哦,不,应该叫路士禹警官,我可听说当初你们二位的关系还颇不简单呢!”
宋景天的手指闻言一顿,一抬眼,目光冷厉:“林少,道听途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林少冷哼一声,慢慢靠回椅子里,冷笑起来:“宋家两位少爷火拼那天活下来的人也不少,那么亲眼见的,那个警察拼死护着你,童桐也是死在他手上吧?后来警队进去拘人的时候他唯独不准人碰你,再后来法院裁决你他妈居然几乎是无罪释放,分明是他做了手脚!你当旁边的人都是瞎的?我们都是白痴?”他越说越激动,一拍桌子,“妈的!要不是他林家也不会落到这个田地!我告诉你,你宋家放过他我林家也不会放过他!你让他走着瞧好了,初一十五,有欠有还,天经地义!”
宋景天在他提到童桐的时候已经在桌下握紧了拳头,面上依旧抿紧唇冷冷淡淡。他的声音太大,尽管店内客人不多也引来了服务生的询问,一副如果他们再争吵就要请他们出去了的架势。
在服务生来说话的时候,宋景天又看了看表,拿出纸笔写下一个号码,服务生一走,他也拿了钱夹出来,抽了一张钞票和那张纸一起放在桌面上,对林少说:“这次我请。你如果考虑好了可以联系我。”说完拿了衣服站起来,也不再看他一眼,安静离开。
一出店门他就迅速地跳上了路士禹的车,不等林少出来,车立即开走了。
一上车他就向路士禹倒下来,埋头在他的怀里喃喃自语:“真想杀了他……我真想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