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第十二章 ...
-
原谅?
我有什么资格承受你的道歉呢,沙尔。
你选择了这条道路,即使与我不同,即使我会因为而痛苦;然而,经历了这些年的事情,我到现在还怎么能责怪你?
首先背叛的,是我;违背法则的,也是我。
如果不是为了那个渺茫的希望,或许,我迟早也会走上复仇的道路吧?那些于无声处怒放的血色,娇艳如夏末的蔷薇,在昏暗的梦里夜夜盛开,从不曾安息。
无法忘记的,沙尔,绝对不只你一个。
既然是我心爱的,要破灭,不妨破灭在我手中。
我们都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只是,我终究还是下不了决心;懦弱也好,善良也好,听到那些事还是会难过,看到那些人仍旧会感伤;血脉里无法言说的隐隐牵系和深深眷念,我无法斩断。
只是,我们隐忍了这些年,脆弱的平衡终究要打破——留在魔界却不肯背叛天界的天使,无论是神族,还是魔族,一旦真相大白都不会放过我们。我曾经想,等到事情差不多告一段落就劝说大家去到红月之谷,从此隐居再不问世事,可是,沙尔,你是肯定不会甘心吧?
而且,恐怕不只是你。我知道。
我静静微笑,摊开双手,几千年了,手掌上每一条的纹路里面都渗透了看不见的血丝。
魔族的血。神族的血。
事到如今,我早已没有眼泪,剩下的,不过是叹息。
很久以前似乎有人曾对我说,能流泪的人是幸福的,只要有那个能为你擦去的人。眼泪属于紫色,是晶莹的忧伤,而叹息则是黑色,是惘然的沉默,所以三界中没有一座桥会叫作泪桥,却总会有一座黑石砌成的桥,名为叹息。
“法尔,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却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
坐在我身侧的拿丹叶关心地看着我,紫色的眼睛幽如深潭。一旁正吃着零食的莎拉也忍不住探头过来,她声音脆生生的,宛如风中银铃,“法尔?你怎么一直发呆?场中还正在比赛呢。”
我微笑,”没什么,很精彩的竞技啊,看得出神了。”
拿丹叶还未来得及说话,莎拉撇撇嘴角,“切,说谎。这种程度,我都觉得闷,杀来杀去就是那几招。早知道不如划船,还能在最好位置去看魔法焰火表演。”
我干笑,“是么……其实竞技比赛也就是这样,很多招式看上去好不好看无所谓,关键上了战场能杀死对方就行了。”
拿丹叶温和的接口说,“没错,莎拉。你没上过战场才会这么说。现在是分组赛里面的最后一轮准决赛,水准并不差。刚刚那个双矛的恶魔,打起来虽然狼狈点,但攻击力非常强;只是不巧遇到一个装备了极好护甲的对手而已。”
莎拉作个鬼脸,“太深奥了,不懂,但确实不好看,鲜血淋漓的;就算是那边的大法师的比赛也一点都不华丽!”
华丽么?也是。我失笑。
比起天使们的魔法比赛,黑巫师的比赛在可看性上确实差多了。
不过,魔法的精髓并不在好看。
魔界为庆祝堕天日举办的大型竞技比赛,最高桂冠一为黑暗战士,另一个则是大巫师。撒旦们也会下场参加,当然不是每次,一旦下场通常桂冠都被他们摘走。虽然我私下里觉得这规则订得实在有问题,不过多年来经常如此。
参加竞技赛的人无非分为两种:战士以及法师,战士这组以肉搏为主,禁止大型魔法;而法师那边的规则正好相反。
莎拉忽然叫出来,她指着场中说,“咦,拿丹叶,那个恶魔脸上有四颗钻石呢!和你一样。”
她这话一出,周边坐着的所有生物都扭头看我们几个。
拿丹叶轻轻按下她的手,“不要激动,这很平常的。”他顿了顿,笑得很温和,”右眼下的钻石是巫师等级的标志,有四颗钻石的四星巫师,魔界至少也有上百人吧。”
莎拉有些讪讪的说,“那么多?我还以为很少见呢。”
“相对于普通巫师,确实很少见啊,”我笑,“魔族大多是长于武力而短于魔法,不在竞技场的话,你碰到一个四星巫师的几率相当低的。”
拿丹叶轻笑,“法尔要那么说也没错。”
莎拉津津有味的盯着另一处场中猛看,“那场似乎马上就要结束了!”
我一愣,就听拿丹叶说,“确实,阿加雷斯的魔法不错,而且蛮力够强。”
阿加雷斯?
我凝神细看。果然是他。
一身精悍的紧身皮装,细长的红色眼睛,右手持一把形状古怪的石斧。他所站的位置前后,地上细沙全被鲜血沁透了。一个蓝头发的恶魔倒在他对面,整个人从中间□□脆利落劈成了两半。
我皱眉,“他竟然拿着斧子参加巫师的比赛?”
最后的那一下斩劈我正巧看得清楚,不要说不擅长肉搏战的巫师,即使对面是个技巧娴熟的战士也未必能闪躲得开。
拿丹叶说,“似乎并不违规。他放出魔法击穿对方的护壁在先,不过……如果他不用肉搏技巧,战斗结束得不会这么快。”
我想了想,“上次的大巫师桂冠是谁得了?”印象中似乎不是撒旦。
“是拉哈伯。”
“拉哈伯?”
“对。”
“那个银发的女六翼堕天使?”
拿丹叶微笑,“是的。她本来是天界的炽天使,即使堕落之后,魔法的威力也非同一般。”
“她很少出来吧?”我对那个天使几乎没什么印象。
“上次参加法师赛的实力都不强,她若不出手,魔界的大巫师恐怕会落入四星巫师手中。”
“撒旦们懒得动手了?”撇开了魔王不说,沙利耶和别西卜都是六星巫师,萨麦尔和阿萨兹勒则是五星,之前多少次桂冠都是他们自己摘。
“沙利耶很少下场,其他几个人得桂冠估计都得腻了吧。”显然拿丹叶和我想的一致。
“也就是说,这次是阿加雷斯会和拉哈伯对决?”莎拉睁大眼睛,津津有味的追问。
拿丹叶温和一笑,“那不一定。只有分组赛决赛的冠亚军才有挑战的资格。这次巫师的分组赛分成了四组,阿加雷斯至少还要再胜三场。”
我说,“不过,今年的比赛显然比去年要精彩多了。按日程,黑暗战士在今天黄昏之前就要决出了吧?大巫师的决赛是在明天。”
拿丹叶叹息一声,低声说,“我心情很矛盾。”
我点头,“我能理解。”
之前沙尔在战士的分组赛中称得上所向披靡,他的对手极少能撑过一顿饭的时间,一般都是还没冲到他面前就被他几箭射死;而且,沙尔这次手下根本就没留活口。即使魔界的竞技赛不禁杀戮,他这样的做法……还是非常扎眼。
拿丹叶看着我,苦笑说,“原来你也知道了……上一次的黑暗战士是默菲斯托里菲斯。”
我一惊,腾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这样一来,岂不是沙尔将和默菲斯托里菲斯对决?!
拿丹叶惊讶的看着我,“你不知道?”
我摇摇头,一时心乱如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莎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我们俩在那里僵硬的对视,一时也不敢讲话。
我深吸了口气,“默菲斯托里菲斯不是黑巫师吗?”
拿丹叶说,“他是魔武兼修的那种,我听说过他的事,但他擅长的魔法显然侧重于精神方面,在战场上除了夜袭之外应该没什么机会施展。”
我沉默三秒,花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大骂出口的冲动。
这年头,巫师用斧头劈死对手,而战士用幻术引诱人的灵魂?
这是什么破烂年代?!
堕天日竞技比赛的分组意义究竟在哪里,我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怀疑过!
拿丹叶似乎是在宽慰我,“沙尔本身也是魔武兼修的天使,应该不会出问题。”
“我知道。”我咬住嘴唇,“而且,沙尔是真的想杀了默菲斯托里菲斯。”
即使之前再怎么迟钝,现在也该意识到了。
除了竞技场,不会再有别的地方能够完美成全沙尔的这个心愿:在众目睽睽之下,正大光明的通过决斗杀死敌人,同时取得荣誉。
那是身为一个战士的骄傲!
沙尔·尼斯洛克正是那样骄傲的天使。
他当年逃离时还敢当着大天使然德基尔的面一箭射死他的副官,现在也不会把在竞技场上当着诸位撒旦杀死前任黑暗战士放在心上。
拿丹叶听了也只能叹气。
我们对视一眼,虽然忧虑,却无能为力。
“我想沙尔会取胜的。”我压低了声音,“你有没有随身带着治疗药剂?”
拿丹叶点点头,“当然。”
我吐出一口长气,“那好。我们等着看吧。对了,怎么这几天还是不见雷特?”我忽然想起这件事来,说来我最后一次见他差不多是半个月前的事,他行色匆匆,神情似乎颇为疲倦,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拿丹叶皱了皱眉,“他之前好像一直在某个荒僻的地方修行。”
“修行?”
“你记不记得那次我们在帝都巫师学院里得到的那个东西?”
“你是说亡灵之眼?”
“应该是,”拿丹叶说,“他好像一直在练习如何使用它。”
原来如此。我轻笑。
亡灵之眼啊……
肩膀上忽然滚过一阵剧烈刺痛,疼得我微微一缩。
莎拉心思特细,到底是女人,“法尔,你怎么了?一下子脸色好白。”
我对她一笑,“没事。大概是有点饿了,你那里有没有什么我能吃的?”
莎拉眨眨眼睛就开始翻她的大包包。拿丹叶在一边微笑着看着我们俩。
不过三个多月,衣服下面的黑色藤蔓已经一路暗暗缠到了肩膀,现在我的右手还能活动,却已完全没有知觉。我虽然竭力找寻解除它的方法,包括沙拉曼也是,可惜徒劳无功,倒是度玛的治疗对我帮助不小,只是这对他而言负担过重。度玛在这么短的时间继续成长,现在看上去已经如同人类十五六岁的少年,只是身子看来太过单薄。叫他那么辛苦吃力,我实在看不下去。
我在意的,只是不知道这件事还能瞒上多久?
它越成长,我似乎就越虚弱,法力的强行压制恍如春日薄冰日渐削蚀,一旦极恶之花发作,会发生什么事情简直难以想象。
或许,惟一查到的有记载的资料实在给了我不小的阴影:“所谓的极恶之花,是以被寄生者的魔力为土壤,生命为资粮的魔界植物,一旦长成,将会很快开花并结出新的果实。花共有七朵,陆续盛开的同时会激发所有的黑暗面欲望,一旦寄主试图克制则会毒性发作,其剧烈的痛楚足以让被寄生者生不如死……”
毕竟,这种话,看过了想让人不浮想联翩也不可能。
虽然多半是些惨不忍睹的想象。
不管了。我暗暗咬牙,总有解决的办法,实在撑不下去……再说。
莎拉忽然一声惊叫,我说,“怎么了?”
拿丹叶倒抽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法尔……”他盯住了场中某处,已然惊得呆了。
“怎么……了……?”我循着他们俩的视线,场中取胜的那个黑巫师在对手的垂死一击中被撕裂了风帽,灰色的布料蝴蝶似的翻飞。身材修硕的巫师漠然地转过头来,伸手拽掉了披在外面已然染了血的大斗篷。
铁灰色的鬈发下,那张英俊而略显阴沉的面孔,我是极熟悉的。
——!!!
“雷特?他来参加竞技了?!”
我以为那是我自己惊惶的声音,其实不是。
拿丹叶修长的紫色眼睛惊愕地睁大,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一时之间,我竟然很想笑。
雷特,你之前的修行,就是为了这个?
“雷特参加了巫师的竞技赛?”他什么时候下的这个决心,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拿丹叶惊道,“连你也不知道?”
我摇头,“完全没想到。”
莎拉低下头,轻声说,“之前我曾有注意到,他出手非常快,几乎看不见魔法的闪光就结束了,没想到竟然会是……”
拿丹叶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刚刚是分组赛的小组决赛,雷特取胜。”
“下一场他的对手是谁?阿加雷斯?”我也运足目力往场中看。之前为了看战士这边的比赛,我们坐得比较靠前,但离巫师竞技的现场远一些,现在人太多,视线很容易被挡住,想看清楚格外吃力。
“不,不是,”拿丹叶缓缓摇头,“似乎是另外一个,不认识。”他叹口气,“幸好这次茵蔯因为在战场上,没有参加,不然……”
不然什么呢?拿丹叶没有说完,我也不曾追问。
不过,我印象中有茵蔯这个名字。
然而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我握住双拳,手心里全是汗,这边的下一场马上开始。今天黑暗战士的最后一场决胜战。
沙尔对默菲斯托里菲斯。
环形的竞技场地里,深红的夕阳光芒照在沙尔身上,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他一身紫色的紧身战装,栗色的头发从后面束起,外头只披了一件轻甲。轻甲在暮色中闪动着珠宝的光泽,显然加过高级魔法。他垂手站着,弓背在背后,银色短剑别在左手手臂上,神态从容,目光却很空,甚至有种静默感,很陌生。
我从来没有觉得,沙尔是站在离我那么遥远的地方。
******************************************************************
这场令人期待的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一杯酒的功夫。
默菲斯托里菲斯一身黑衣,外罩秘银盔甲,战装,造型极酷,只是没带著他标志性的耳环。出场的时候差不多半场沸腾,我不知道这家夥有这麽高的人气。第一眼看到沙尔,他明显有点错愕,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裁判简单走完程序,比赛即宣告开始。
安静的对峙。
有风。
几乎一瞬间两人同时动作。
沙尔极快地拉弓同时展翅飞起,黑色的长箭破空而过,穿过层层幻影。
默菲斯托里菲斯冲过来,挥剑,剑光墨蓝。
金属磨擦的声音在空气中异常刺耳,等到观众回过神来,场中的两人已经换了位置。
不过是试探。
两人身上却都见了红。
沙尔再拉弓,神情几近冷酷,六支黑色的箭迅急如光。默菲斯托里菲斯张开骨翼,斜斜飞起,肩上已然中了一箭。他冲到沙尔面前,沙尔却已飞远,又是六支黑箭射来。默菲斯托里菲斯格挡了两支就斜飞落地,而剩下的几支箭竟然中途改变方向追了过去。沙尔定在半空,四支羽翼不紧不慢的拍打著,一开弓还是六支箭,电光石火如影随形的跟著默菲斯托里菲斯。
观众席里忽然鼓噪起来,中央高等魔族的观众席里已经有几个站了起来。
我听见拿丹叶喟叹,“你说得对,沙尔是真下了决心要杀他。”
我怔望著半空中的沙尔,彻底无言。
六贯落日术。斩影追身法。
天界用弓的战争天使虽多,真正能够在战场用这两招,而且能起作用的的,很少。
在最善於使用弓箭的大天使沙卡利亚曼耶尔和他的天使团堕落之後,几乎没有。
当年沙尔在战场上凭借出色的弓法杀过不知多少魔族,这样一来……
我顾不上想其他的了。
短短几分锺,场中的局面已白热到了紧要关头。
默菲斯托里菲斯不再管那些飞来的箭,他双手举起重剑,猛力下击,一道弧形的蓝光劈向沙尔,所过之处的地面一瞬间就被撕裂。沙尔甩开弓,抽出两支箭握在手中,左右交叉,巨大银蓝的盾牌随著咒语飞快在他头上浮现,将他整个人包住,急速往前推进。
尖锐的连环撞击声在整个竞技场回荡,令所有人的耳鼓都处於麻痹状态。
默菲斯托里菲斯身影连闪,借著劈斩的冲力冲到沙尔面前,下砍。我没看清沙尔拔剑的动作,他太快了,我甚至同时看到至少有三个幻影都在进攻,一个在横斩,一个跳起下击,一个撩刺!
默菲斯托里菲斯显然有些吃力,比战场经验,他未必能及得上沙尔;至於力量和搏击技巧……那也得他能摸得到影子!
沙尔动作实在太快,腾挪跳跃,左闪右避,轻捷有如羽毛。
我感叹,当年的沙尔·尼斯洛克在天界天使中号称”巨鹰”,以行动迅捷和眼力超卓著称,绝对名不虚传。和他并肩作战的时候感觉倒还没现在这麽深!
他用的那把短剑,其实应该算刀或者短斧,锋锐异常,远远地只看到一团银光在急速绕著墨蓝滚来滚去。银光和蓝光里面还不时爆出些诡异的深红暗蓝冰紫暗黑等等,深红是伤害法术和火焰系,灰蓝防御法术和水系,冰紫风雷系,暗黑诅咒法术和黑暗系……显然这两人除了在比近身搏击之外也在比魔法!!
身边一个牛头人嘶哑著嗓子说,“我眼睛好疼,什麽看不清了,到底是在比什麽?”
邪恶法师在低叹,“两个都有这种魔法水准,何必比什麽肉搏?!”
…………说得好!
想不到有生之年我也会赞同一个邪恶法师的观点。
我按著额头。头痛。
一场争夺黑暗战士桂冠的竞技赛能比成这个样子,我实在不能不佩服这场中的两位。
场中各种光芒纠结一处,比第一狱的阳光还炽烈,一时间令人为之目眩。估计场中魔法程度稍微差一点的,如那头可怜的牛,眼睛已经花掉了。
不断响起的金属撞击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刺耳,终於在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之後安静下来。
胜负已分。
沙尔站著,右肩上的护甲已然碎了,嘴角隐隐有血丝;而默菲斯托里菲斯半跪著,用重剑勉强撑著身体,除了手臂上和腰上插著几个箭镞,左肩上一道很深的伤口血流如注,胸甲碎了一大半。
满场忽然静下来,连衣服摩擦的声音都能听到,然後涌起一片海潮般低叹声。
沙尔的强大我知道,然而强到这种程度,完全出乎意料。古里格利在天界是如同林中阴影般的存在,主司情报、监视和暗杀,他们的身份一直都是绝大的秘密,除了上级直属的大天使,根本再无人知晓;如果不是巧合,我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沙尔也是其中的一员。
默菲斯托里菲斯已经很强,否则打到最後绝对不可能顺势从剑光里脱身,然而他的伤势……短期之内恐怕都恢复不了。我不自觉地握住右腕,说来我应痛恨这个人,但很奇怪的是,我对他并无什麽特殊的恶感。或许还是第一印象在作祟吧……
一个战战兢兢的裁判及时地冲到竞技场中心,宣布了这次战斗就此结束,新的黑暗战士诞生。
观众席里面沸腾得更厉害。
相比之下,两位当事人的反应倒冷静得多。
默菲斯托里菲斯慢慢站起来,神色苍白,但并非如何颓丧。他收起自己的剑,并不看对面的胜利者,慢慢地往场外走去。
沙尔朝他走了几步,停下来微微皱眉,”你之前在战场上受了伤?”沙尔的声音很大,除了裁判,估计前排的观众都能听得清楚。
默菲斯托里菲斯的脚步顿了顿,听起来似乎是在苦笑,”输了就是输了。”
沙尔怫然皱眉,”这是决斗,不是战场。”
默菲斯托里菲斯肩膀微微一震,他回头笑了笑,黑色的眼睛熠熠生辉,”既然是决斗,就没有区别了。”
观众席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多是不满的声音。也难怪。
可是,沙尔心里想必并不高兴。
照程序,三天後的堕天日典礼上是黑暗战士的授予仪式。往届的黑暗战士和大巫师的授予仪式都是由魔王亲自进行,这次也应该是如此。我舒了口气,站起来往巫师的竞技场里望,不知道雷特那边的情况怎麽样了?
忽然觉得异样。到处都安静下来。
拿丹叶和莎拉一左一右的拉住我,使劲往座位上摁。
我环顾四周,一个裁判匆匆忙忙的从上面跑下来,走在裁判前面的,竟然是玛门,黑红的披风几乎长到脚踝,只是英俊得近乎媚豔的眉目之间,神色异常淡漠,而黑衣的魔王和他的近卫们仍坐在中央高台上,微薄的暮色从高台上流水般蜿蜒而下。
日已西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