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月**尘

38、第37章

　　那天下起了铺天盖地的大雨，他一身凝重的玄黑，看着婉兮的棺木落葬，神父念念有词，在那一字一句的悼念祭文声中，他似乎看着婉兮的华丽转身和完美谢幕，转眼化作一缕香魂飘然远走，将他一个人抛于凡尘后世之中，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掏空了。
　　浑身湿漉漉地失魂落魄地返回镜水庄园，只是一室的冷寂，好像上帝躲在阴暗的角落偷偷的嗤笑着他，他一脸颓丧，斜卧于长椅上，再无心整理自己一向优雅的外表。
　　隐约楼下有喧哗之声，他却无动于衷，有脚步声冲了上来，很快撞开了房门，顾太太一脸世仇地找上门来，撕心裂肺地责问：“你这心狠手辣的刽子手！你为什么要害死婉儿？！”
　　他麻木地仰躺一动不动，眼里全是空洞，顾太太嘶声力竭：“你说话呀！”她悲恸欲绝：“朗儿生死不明，婉儿现在又••••••她毕竟是我亲生的！姓庄的，你好狠的心！”
　　他稍稍回复了神志，直起腰来，不得不淡然说：“Auntie，真的好抱歉！”“你害了一条人命竟然只是一句‘抱歉’？！”顾太太紧握了拳头，朝他劈头盖脸地打过去。
　　这时门再开了，脚步沉稳，悠然走进来一个始料未及的人，房间里的庄景庭和顾太太同时震惊了！那是个上了年纪却容光焕发的女人！
　　庄景庭一个惊呼：“妈妈？！”女人洋洋得意地冷笑：“我活得很好，乖儿子！”庄景庭更是吃了一惊，满心狐疑：母亲即使活着，她不一直疯着吗？他却终究未能问出口来。
　　顾太太停了手，目瞪口呆，脑里开始过电影似的迅速整理收拾旧日的记忆，突然电石火光般的闪现灵感，顾太太脱口惊问：“章雅娴，怎么会是你？！”
　　女人阴恻恻地笑：“贱人！我还活着叫你失望了？！我二十多年来卧薪尝胆改名换姓装疯卖傻骗得这个傻孩子为我卖命挣钱忠诚复仇，我好不容易啊！可惜我这儿子太儿女情长太重情义了，不来点刺激他绝对恨不下心！所以这次我就使了个杀手锏来个釜底抽薪，找来一个叫Chloe的女孩子帮我演完这出戏，让她假装买凶杀人抛尸大海，这样一来，我这孝顺的乖儿子还能沉得住气么？！你不知道，那个Chloe长得有多像你家顾婉兮！”
　　“哼哼，我早就觉得姓庄的来者不善！没想到背后果然是你！二十多年了，你竟阴魂不散！”顾太太冷涩地笑，突然转而青筋暴凸地怒吼，“你还是指使你儿子回来害死了我的婉儿！”
　　一声惊雷从头顶滚过，庄景庭听见了自己心在滴血的声音，他痛苦地哀嚎：“妈，你说的都是真的么？！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章太太阴风惨惨地笑，如同鬼魅拎起顾太太的衣襟切齿说：“贱人，你也尝到了家破人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了吧？好受吗？薛蕙心，你这个妖媚的狐狸精，你抢去了我老公，害死了我儿子，夺走了我的荣华富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这一切都是应该还你的！当初你不是港岛第一小姐吗？现在教你没有了老公没有了女儿也没有了儿子更没有了金钱，看你这贱人还怎么风骚？！”
　　多日来丧女之痛也折磨得顾太太精疲力尽，此时的她已奄奄一息，任凭摆布，丧失了战斗力，庄景庭却要彻底崩溃了：“妈，我父亲不是姓庄吗？！”
　　章太太嘲讽地笑：“傻孩子，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姓庄的父亲，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一个人，那些所谓顾远鹏陷害你父亲的事都只不过是我精心编织出来的一个动人故事而已！”
　　难道顾婉兮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晴天霹雳将他的意识瞬间炸得灰飞烟灭，他手脚冰凉，四周的温度骤然降至零点，他霍然起身，狂奔下楼，发动车子冲进了暗沉的雨幕。
　　任凭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章太太沉沉冷哼一声：“哼，只可惜我这辈子没那么好的福气有你这样精明能干孝顺体贴的好儿子！你，不过是我从飞机失事的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婴孩儿罢了！”
　　顾太太一个耳光打到她的脸上，又响又脆，呵斥道：“章雅娴，你这个比毒蛇还毒的女人！”章太太也一个耳光还击了回去：“这都拜你所赐！”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滚落在地扭打成一团，打得两败俱伤奄奄一息。
　　“忘了告诉你，那个Chloe可是你亲侄女帮我物色的哦！”章太太阴谋得逞地炫耀，“其他好多事你不明白的都应该去找你那亲弟弟和亲侄女，比如你儿子顾朗然，比如关于你转售顾氏股份的款项，还比如你将何去何从何以为家等等！”
　　顾太太一个惊跳：“你说什么？锦荣是我弟弟啊！”章太太再惨淡地笑：“亲情亲不过利益！”
　　门外走进来风光得意的薛锦荣父女冷然看向她，薛锦荣皮笑肉不笑：“姐姐，对不起了！”
　　顾太太心冷了，恨道：“别得意太早，这盘棋我们再接着下！”

　　雨幕里只见一片迷蒙的混沌，庄景庭眼里血丝密布，他口干舌燥，只麻木机械地提速，根本忘记了有刹车的存在，他脑子里不断萦绕一个问题：顾婉兮是他的妹妹！他爱上了他的妹妹！他毒死了自己的爱人，也毒死了自己的妹妹！
　　这场棋局太荒诞，这场棋局里的棋子太渺小！楚河汉界，他以为自己横扫三军决胜千里；车马兵卒，他以为自己一呼百应挥斥方遒；其实他也顶多只是一个表演精彩的皮影人，他回天乏术，他狂澜难挽，他甚至左右不了自己的喜怒哀乐，更掌握不了自己的人生命数，掣肘的线始终捏在别人手里！
　　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完全遮挡了他的视线，他眼前只是水雾迷茫，他像只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车子呼啸着，飞一般跌了下去，很快有冰冷刺骨的水漫涌了进来，带着腥咸的味，是海水！
　　他跌落进了大海，已经感觉窒息昏乱，他心如死灰，眼前一黑，选择退出这场棋局，这个世界便不再与他有关了。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