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儿遥遥》鬼葳葳

16、第十五章

　　十月初六，天气，阴。
　　终于到了乐遥与卓不凡大喜的日子，今日的吟心院同往常的冷清大为不同，屋内廊外均被大红喜绸装饰得分外喜庆红火。除了那阴沉得有些过分的天气，一切都显得那般的美好。
　　院中，卓不凡一身新郞红衣静立其间。褪去了一袭白衣，虽是折损了他那不染尘世的谪仙气质，但却也显得益发俊秀挺拔。
　　“既然有话要讲，又何必迟迟不愿现身。”他忽然轻声开口，不知所指何人。
　　许久，一人自不远处的廊柱旁缓缓现身，“你早已知晓我想说什么，又何必执迷不悟？”蓝凤舞的声音幽幽响起。
　　“执迷不悟……吗？”卓不凡昂首望天，微笑着轻叹，“或许吧。”他蓦地转而看向蓝凤舞，转换了话题，“那日你从御药房回来，我见你面色有异，便猜想你大概已经知道了。”他依旧云淡风清地笑着。
　　“你……”蓝凤舞既气恼又愕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和我讨论你那些无关紧要的推断！”
　　“有何不可？”卓不凡依然神色未改，“反正事已至此了，不是吗？”
　　“不，你本可以让事情不要发生到这一步的！”蓝凤舞忍不住激动道，“为什么？”
　　卓不凡脸上笑意更盛，“你不是早就知道原因了吗？”他笑着朝她走近了一步，“因为我执迷不悟啊！”
　　“你……”蓝凤舞闻言，顿时气得直想一拳将他脸上的笑容打散。
　　“你……你……”最终，她真正化作行动的，却是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来，狠狠扑入他怀中，双手紧搂着他，仿佛一辈子也不会再放开一般。
　　“凤舞，我马上就是别人的丈夫了，这样……不好。”他却是温柔却无情地泼了她一头的冷水。
　　“你……混蛋！”蓝凤舞听他如此说着，却是将双臂搂得更紧，整张脸埋在他怀中坚决不肯抬起，“卓不凡，大混蛋！”伴着浓浓的鼻音，她恶狠狠地咬牙叫骂着。
　　“呵……”他只是笑，仿佛被骂了还很开心一般。
　　“混蛋！”她依然骂着。
　　“嗯……”他还是笑，却伸掌拍了拍她的背，硬是将她自自己怀里拉了起来。然后，转身，离开。
　　“卓不凡，你混蛋！”蓝凤舞泪流满面，对着他的背影高声骂道。
　　看着那丝毫未放慢速度的双脚，她哭得有些不可抑制，但仍是努力地叫骂着：“混蛋！大混蛋……”
　　终于，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完全消失了。院中，仅余一人。
　　“混蛋！卓不凡，混蛋……”以及，凄凉的骂声。
　　由于乐遥孤身一人、无亲无故，再加上太后始终疼爱乐遥，因此，太后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今晚婚礼的主婚人。本来，身为一国之君的蓝展翼理应作为另一位主婚人莅临，但他以诸事繁忙为由推辞了，太后也就未再多说什么，只拉了皇后楚翘来一同观礼。
　　随着礼宾那一声高亢而洪亮的“新郎新娘到！”只见一身红衫的卓不凡牵着同样红衣如火的乐遥缓缓步入了礼堂。
　　由于乐遥目盲，二人手中并未以花球相牵，而是由卓不凡直接牵住了乐遥的手。
　　终于……要嫁了吗？也终于……要离开了……
　　“妹妹，你……你既已下定决心嫁给卓大人，姐姐我……唉，我只能愿你真的幸福。以后，也许不能经常相见了，记住，多加珍重。”回想着方才在闺房中楚翘欲言又止地紧握着她的手说这番话时的情景，乐遥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感伤。本以为自己是冷情的，但谁知，终于到了分别的这一天，却仍是会对一些人、一些事牵挂着也不舍着。这座皇宫，虽然冰冷，但总还是有一些人曾真心对她好，给了她家人般的温情。一如太后，一如皇后，一如凤舞……
　　“新郎新娘叩拜天地！”随着卓不凡牵着自己的手，乐遥俯下身去，然后深深地叩头。一拜了……
　　“新郎新娘向太后娘娘叩头谢恩！向皇后娘娘行礼！”起身，转身，再拜。二拜了……
　　“新郎新娘夫妻交拜！”嘹亮的高喊响起，她不禁抓紧了牵着自己的那只手。这只手，会带给她自由；这只手，会让她幸福；这只手，会是她的未来！不凡，他会是这天下间最好的丈夫。而她，也会倾尽一生，努力地爱他。美好的将来啊……
　　“到此结束！这门婚事——取消！”突然，一声冷冷的低喝打断了所有的美梦与幻想！只见蓝展翼一脸冷厉，全身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他长腿一跨，便复手立在了礼堂中央。
　　“皇上，你怎么来了？”楚翘见状，连忙上前，一把拉住蓝展翼，“皇上，今日是遥儿同卓大人大喜的日子，你……你理当祝福一对新人才是。”假装未看见蓝展翼冰冷的眼神，她硬着头皮说道。
　　“皇上，任性也当有个限度，你……坐下来一同主婚吧。”太后一脸严肃地直视着蓝展翼，眼中含着一抹警告。
　　“母后，朕今日之举，并非任性妄为。”蓝展翼说完，忽然仰首大喝一声，“来人，将卓不凡给朕拿下！”随即，一队侍卫鱼贯而入，横刀在手，便团团包围了卓不凡。
　　“不！”乐遥连忙惊叫着扑向卓不凡，“皇上，不凡无罪，你怎能如此？”
　　“无罪？”蓝展翼危险地眯着双眼看向二人，“卓不凡瞒报龙裔，其罪当诛！你竟敢说他无罪？”
　　“什么！”闻言，屋内的所有人无不倒抽了一口凉气。
　　“什……什么龙裔？不凡他……他怎么会……”乐遥心中一震，连忙紧攥着胸口的衣襟，深吸了两口气，“不，你冤枉他！”但她仍是语气艰涩地反驳道。
　　“朕冤枉他？”蓝展翼厉喝一声，上前一步，一把将乐遥头上的盖头与凤冠用力甩飞了出去，“你倒是问问他，朕有没有冤枉他！”
　　“不……不会的！不凡……”乐遥求救似的拉着卓不凡的衣袖，“告诉我，你是被冤枉的。”
　　卓不凡看着一脸凄楚的乐遥，手指禁不住轻轻抚上她今日被胭脂装点得明艳异常的面颊，“遥儿，你也猜到答案了不是吗？”他柔柔地笑了起来，“没有一早对你说出实情，我很抱歉。”
　　“不……不……”乐遥不住地摇着头，“我不要这样！你答应带我走的……”她的双手紧紧搂住卓不凡，“带我走，我们走好不好？”
　　“遥儿……”卓不凡拥着乐遥，却只能半晌无言。
　　“来人，即刻将卓不凡打入天牢，等候处置！”看着紧搂着卓不凡直喊着要走的乐遥，蓝展翼一股怒火直窜心头，当即冲过去一把将乐遥拉入了自己怀中，“从今日起，你只是朕的女人，跟卓不凡再无瓜葛！这个，你最好给朕牢牢地记住！”
　　“不！不要！放开我！”乐遥闻言，猛地剧烈挣扎了起来，但蓝展翼的双臂就如铁钳一般，让她的一切努力显得毫无意义。
　　愤恨地瞪着一旁的卓不凡，蓝展翼对侍卫冷声怒道：“还不带人走！”
　　“是！”众侍卫齐齐领命，两把钢刀架上了卓不凡的颈项，“卓大人，请吧。”带头的侍卫长与卓不凡是旧识，对他的武功为人尤为敬佩，因此对他倒也还算客气。
　　“大人放心，卓某不会为难大人的。”对着侍卫长微微颔首，卓不凡不急不徐地将身上微皱的衣衫整理了一下，便随着众侍卫向外走去。
　　“不！不凡……”听着乐遥终于忍不住染上哭腔的呼喊，卓不凡有些凄然地微微垂眸，却望见了正站在门外掩面而泣的蓝凤舞。
　　“凤舞……你……”卓不凡微微启口，却是未再说什么。
　　“不，不是我。不凡，相信我，真的不是我。”蓝凤舞边说边哭着冲向了卓不凡，但却被两名侍卫挡了下来。
　　“皇兄，我求你，放了他好不好！”蓝凤舞猛地转而奔进屋内，冲着蓝展翼“咕咚”一声跪了下去，“皇兄，你放了不凡吧。”
　　蓝展翼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的蓝凤舞，随即不带感情地命令道：“来人，立刻送公主回宫！”
　　即刻便有两名侍卫闪身而入，“公主，请您……”
　　“母后，皇嫂，这件事……难道你们都打算就这样袖手旁观吗！”蓝凤舞甩开侍卫伸出的手，以眼神控诉着一旁一言不发的太后和楚翘。
　　“凤舞，我……”楚翘为难地开口，却被太后以手势制止。
　　“凤舞，此事非同小可，当从长计议。你还是听你皇兄的话，回宫休息吧。”说完，太后一挥手，侍卫便心领神会地上前，将蓝凤舞强行带了出去。
　　“母后，闹剧结束了，朕暂且先将遥儿带回玄德宫。”蓝展翼淡淡瞥了一眼怀中早已如失去意识一般一言不发的乐遥，“您和皇后也早点回宫休息吧。”说完，他微微点头，算是向太后行了个礼，便转身快步离去了。
　　“母后，事情真的……一定要变成这样吗？”楚翘一脸苦涩，喃喃地开口问道。
　　“唉……”太后只是微微皱眉，叹道，“孽缘，孽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