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大戏》淳于酒

13、狗血13

　　几人点了一堆烧烤，还有不少啤酒，林岳跟白夜岑坐在同一边，跟苏鸿展坐对面，不时把话题往大家都能聊的方面带，哪边都不冷落，边吃边聊倒也尽兴。
　　大概是苏鸿展气场过于迫人，坐在他身边的韩深话出奇的少，只默不作声，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阿深，别喝了。”劝了几次，不见他停下，白夜岑终于忍不住伸手按住他的杯子。
　　“哥，我没事。”
　　“知道你酒量好，但你上台前已经喝了不少。”
　　韩深满脸不正常的红晕，眸中似泛着水光，歪头笑了笑：“真的没事，哥，我今天很开心，想喝。”
　　你开心个屁。
　　林岳瞄了他一眼，又瞄了身边始终从容淡定的白夜岑一眼，心道，果然不是谁都有他家小白的心理素质。
　　就他哥这尊天生煞神，脸就长成一个“凶”字，什么都做地往哪儿一杵，就让人发憷。
　　长辈跟他说话都吊着一颗心，王朝纪炜这些更是没一个不怕的，何况眼前这瘦弱得跟棵草似的韩深。
　　之前远远地看了一眼就吓得表演都停了，现在别看他坐得稳，心里肯定慌得一批，又好面子，只好以醉意掩盖失态。
　　啧啧，可怜。
　　林岳微弱的良心闪了闪，开口解围道：“要不韩深你先回去吧，小白你送他？我和我哥再坐会儿。”
　　“我不回去。”韩深拿筷子敲着桌沿，摇头哼道，“我凭什么回去？店是你开的？”
　　呵呵，不识好人心。
　　林岳无语了一瞬，不过看他明显有了醉态，也懒得跟醉鬼计较，继续之前的话题。
　　苏鸿展问店家要了杯白开水，放到韩深面前。
　　白夜岑趁机把他的杯子拿走。
　　韩深或许真的是醉了，没看清他们的动作，端起面前的白开水，小口小口喝起来，莫名有些乖巧。
　　林岳咳了一声。
　　韩深突然站起来，捂着嘴跑开，估计是喝多了想吐，白夜岑连忙跟着站起来，问老板哪里有卫生间。
　　林岳又咳了一声。
　　“感冒了？”苏鸿展收回视线，把脱下的大衣递给他，“冷就披上，娇气包。”
　　林岳：“……”
　　已经尽量提醒了，人家装不懂也没办法，他“娇气”地接过那件墨蓝大衣，反穿在身前，开始豪迈撸串。
　　部队的服装都用了特殊面料，自洁能力一流，当围裙正合适。
　　苏鸿展看着大衣上的油点子，动用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才没有掀桌揍人。

　　此时只有两人，兄弟间的谈话开始。
　　“你在多次任务中表现突出，不出意外，今年内就能晋升中校，以你这个年纪，可说是前程似锦。就这么放弃了，不觉得可惜么？”
　　“不觉得。”
　　“真不觉得？”
　　林岳平静摇头，露出个笑道：“我可不像你这么有上进心，有幸生在林家，只想做个闲人。要不是那年……”
　　他顿了顿。
　　“那时爷爷动了怒，把我扔进部队，也只是想让我磨磨性子，并不指望我能有多大建树。”
　　“可你做得不错，这几年间的成长令人惊叹。”
　　“当天和尚撞天钟而已，在那个位置了，不由得我不做好。但如果有得选，我还是不想掺和进去。”
　　部队里也难免有不同派系之间的权利倾轧，苏鸿展知道，林岳的日子并不好过。
　　作为他的表弟，最开始林岳自然是进的他的部队，可后面苏鸿展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被调职，而作为苏鸿展“亲信”的林岳，却只能继续留在原部队。
　　为了逃避那些内部勾心斗角，向来好偷懒耍滑的他，只得比谁都积极地冲上前线，最是危险最是不讨好的任务他都抢着做，攒了一堆功绩，一颗心却早已疲惫。
　　所以说，他天生不是这块料。
　　好不容易回来，林岳只想过混吃等死、再谈谈小恋爱的平静生活。
　　“如果我说，”虽然知道答案，苏鸿展还是忍不住问，“只要你回来，把你调到我麾下，保证以后再无人敢动你呢？”
　　“饶了我吧，哥。”

　　既然他下定决心，苏鸿展也不再多说，转而道：“你这段时间低调点，少在人前露脸。”
　　“我一向低调，怎么了？”
　　“你退役前最后一个任务，那伙星盗中有两个逃脱了。”
　　“逃了？”林岳神情不变，“不过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吧，还是说，他们恰好逃到蔚蓝星了？”
　　苏鸿展点了点头。
　　这回林岳真有几分惊讶了。
　　如果有机会，逃到蔚蓝星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它不像首都星系，遍布最高科技网络，居民全是各行各业的精英，犯罪分子潜进去，不出二十四小时就会无处遁形。
　　也不像发展失败的边缘星，资源匮乏，环境恶劣，当初原本能迁移去的居民大多是家境殷实之人，如今几乎都被耗成了贫困户，有点家底都到处找门路想重新落户到蔚蓝星。
　　只有一直保持着从前的生活方式的蔚蓝星，是星际唯一的桃源。
　　不过蔚蓝星作为人类起源星，被联盟当作瑰宝，往来人员排查极其严苛，外部防卫不输首都星系，想要混进来，非得有几分真本事才行。

　　“我听说，他们见过你的脸？”苏鸿展问。
　　林岳想了想，当初激战中，他的面部防护罩被打碎了，好像是露了一回脸。
　　“就算记得我的脸又怎样？蔚蓝星上四十亿人口，他们总不能一个个找，再说，他们又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要想在茫茫人海中准确相遇，首先得知道他在这里，然后，破了蓝星总部的人脸身份识别系统，就凭区区两个小蟊贼，根本不可能做到。
　　何况，所有现役及退役军人的资料都是加密的，哪怕政府人员，权限不够也无法查看。
　　所以林岳根本不担心。
　　“你当我担心你？”苏鸿展嗤道，“你是无所谓，但我怕祸及姑姑，还有你那个男朋友，你也不想连累他吧。所以，在抓住人之前，你还是安分点。”
　　犯罪分子报复家属的事不是没有先例，事关重要之人，哪怕几率再小，也不敢大意。
　　“我知道了。”林岳肃容道。
　　他低头了眼大衣的肩章图案，举杯笑道：“对了，还没恭喜你再次晋衔，少将阁下。”

　　吃喝得差不多了，林岳找老板结了账，等白夜岑和韩深回来，几人便决定各自回去。
　　苏家几年前搬走，苏鸿展私人行程到龙城时，通常不是住酒店，就是借宿林家，林岳不好让苏鸿展独身上门，便决定今晚陪他一道回林家老宅。
　　老宅离此处较远，两人都没开车，等出租期间，林岳手机震动起来，并响起特别的铃声。
　　下一秒，白夜岑的手机也震动起来，响起同样的铃声。
　　“特告？”
　　除了苏鸿展，周围听见的人都不约而同拿出手机。
　　特告，是为了避免被大家错漏，经各大手机厂商和通讯公司联合设定，无论机主设定静音甚至关机，都会强制震动+响铃的“特别告知”消息。通常由政府部门推送，常用于灾难、犯罪、事故等危险示警。
　　一旦推送集体特告，通常都不是小事。

　　“我手机里没有呀，没有收到，手机坏了？”韩深奇怪地盯着屏幕，拿着手机晃了晃。
　　他晃的动作过大，险些把自己晃倒，条件反射地拉住右手边人的手臂稳住身形，自语般说了声谢谢。
　　听见一声低笑，他仰起头，目光慢慢聚焦在男人轮廓分明的脸上，脑子里还在疑惑特告的事，下意识问：“哥哥，你收到了吗？”
　　苏鸿展一怔，眸色深幽起来。
　　“收到了。别担心，找我和林岳的，不是集体特告。”白夜岑以为是在问自己，一边低头回复信息，一边答道。
　　“什么事？”苏鸿展随口问道。
　　“不久前我俩对付过一帮人贩子，现在人都抓到了，警局让我们去指认一下。”林岳道。
　　这并不费事，既然现在都有空，两人还是决定去一趟。
　　白夜岑望向眼韩深，他看着神智倒还清楚，就是行动上有些笨拙，他们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按理来说一个人回去没问题。
　　只不过，这里毕竟是酒吧一条街，想到韩深的烂桃花体质，白夜岑多少有些不放心。
　　目光在苏鸿展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还是和林岳说：“我和阿深回去一趟，你先过去吧。”
　　“一起呗，我又不赶时间。”林岳把大衣还给苏鸿展，“哥，那你自己过去吧，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韩深哪里受得起两人护送，坚决摇头道：“你们去，不用管我。这条路我都走了多少遍了，没事的。”
　　见他坚持，白夜岑也不再劝，只嘱咐他务必注意安全，最好打个车走。
　　两人离开后，韩深打开约车软件，半晌后还是收起了手机。
　　算了，还是和平常一样走回去吧，他想吹吹风。
　　苏鸿展的车不知怎么还没到，两人沉默地站在路边，跟所有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无话可说。
　　过了半晌，韩深暗吸一口气，转身望向男人的皮靴，礼貌性招呼一声：“那个，我先回去了，再见。”
　　他垂着头，看不到男人表情，只能看见那双夜色一般黑的靴子，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在他面前，站定。
　　接着，他便听见了今晚以来，这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哥哥送你回去，嗯？”
　　低沉磁性的嗓音，语调平淡，却似透着蛊惑。伴随着炙热的呼吸，就响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