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生树》程槿知

3、下雨天

　　很快就是初二的第一次月考。

　　初次晋升为学长学姐的我们，要比初一新生多考两门地理生物。等到最后两堂考试结束以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墨泽色的天空，泛起了星星点点的小雨。

　　我拿着严愈试卷和他对答案，语数外理考的还好，物理和生物简直是一个大灾难。越往下对我就越慌张，索性就不对了。

　　其实根本不想知道自己的成绩，我巴不得哪里突如其来一把火，把教务处和文印室一把火烧了。卷子成绩单什么的就随着一把火一起湮灭好了，毁尸灭迹，万事大吉。

　　小雨越下越大，登时如鲜血灌注般倾盆而下。很多同学都在老师办公室打电话，喊家长来学校接。我倒是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把，前些日子忘记带回家的太阳伞。

　　严愈还在收拾书包，丝毫不为窗外的大雨而慌乱。其实我和他同桌这段时间，发现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善于控制自己情绪的人。不管事情如何棘手，他总能非常淡定的面对。即使是火烧眉毛，他也能一脸镇定的有条不紊。

　　譬如现在，他正神色镇定的的背着书包望向窗外。我拍了拍他的肩，“雨下这么大，不去城管办公室打电话吗？”

　　城管是我们给班主任取的外号，原因是她常常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教室，没收小说故事报之类。前门后门窗户，到处都有她的踪迹。霸道又横蛮，故美曰城管大人。

　　严愈没搭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我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尴尬的笑了笑说，“你盯着我干嘛呀，我脸上又没有电话键。”
　　“我爸在广州，我姐姐在北京念书，我妈忙着打麻将，12点钟之前不会回家。”他缓缓开口，嘴边还扯出了个笑容。

　　他转了个，身低下了头，背对着我。余光瞟见他的眼神，有点落寞。

　　“哦，那你们家住哪儿？远不远”我扬了扬我手中的太阳伞。“要不要我送你。”

　　“天和小区，你和我住一起，你不知道啊？”他神情怪异的偏向头来看我。

　　要怎样描述我当时的心情呢？震惊，绝对是首当其冲的。其次是兴奋。后来他跟我谈论这件事的时候。形容我当时的表情，是这样说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表情呆滞，像是一副刚遭雷劈过的样子。

　　“每天放学你走得太慢。上学你去得太慢”他一脸无奈。

　　我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哎，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我咯咯咯咯地笑起来，“走吧，姐送你回家。”

　　他没说话，慢慢跟上了我的脚步。

　　街上灯火阑珊，在大雨的映衬之下，居然有种雾里看花般朦胧的美。不过此刻，我们俩都无暇顾及街边的灯影。因为太阳伞实在太小，我们俩都属于又高又瘦的那种类型，瓢泼大雨不停的下个没完。一把小伞对于我们俩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

　　走到半路上，他突然顿住脚步。

　　“徐舒窈，我们把伞收了吧。”他指了指他湿漉漉的校服，又看了看我的校服，我校服上的水渍也不比他乐观到哪里去。

　　“好啊，咱俩跑回去吧。”我把书包背在前面，“咱们淋雨一直往前走。”

　　雨下的好大，我俩全身都被淋湿了，我一边跑一边唱歌，唱的是The Beatles的《Hey Jude》。不成调的句子，断断续续的唱了很多遍。

　　他突然就笑了。

　　“ Hey Jude, don't make it bad.Take a sad song and make it better.Remember to let her into your heart,Then you can start to make it better. ”

　　很多年以后，严愈跟我说。他一直记得，那个在大雨里奋力歌唱的少女。而我也一直记得，那个大雨瓢泼的夜晚，那把小小的太阳伞和那个黑夜中洒脱大笑的少年。

作者有话说

　　新文很瘦，求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