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话 错乱始末之由= ...
-
脑袋嗡嗡直响，像是有恼人的昆虫扇动着翅膀扑腾在耳旁，被耳朵接纳入的分贝穿透鼓膜直接回响在了头颅中。
她费力地试图睁开眼，但始终蒙挡在眼前的事物却让这一想法变得徒劳无益。那是一层细纱般的血雾，只会在存有大量杀戮的命案现场才出现的景象，此时此刻却就在她的面前——近至附着在眼皮上的程度。
无法用眼睛去赌物，却又真切地看到了一幕幕陈列在面前的场景，走马灯那般快速游转。
她站在车站前的岔道口——
光线，人群。
极致的喧闹在某一个节点消失在耳畔，一切由此变为默片向前推进。
丹妮拉未尝不曾抱有天真的想法，在尚且年幼的时候幻想过外面的世界是怎样一副光鲜亮丽的场景，十分谨慎而认真地思考过也许有朝一日能够脱离自出生就留处的平民街，……直到她被那片光华所灼烧。
真切地感知到，何为社会的阶级性。
以及，那拦截割裂阶层的无形界限所带来的距离感。
于是她退回到该是她容身之所的底层社会，由生活一点一点地教会她何为现实的残酷，何为幻想的不切实际。
直到她彻底沾染上灰暗的气息，抛弃无用的善恶是非观念，只一味地生存下去——即使被打上卑贱的标签。
“罪即是思考，罪即是呼吸。”
低沉的嗓音传述着这样的话语，像坐在法官席上审判着罪犯的最高法官，肃穆庄严，一锤定音。
有什么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而一并消失，化作尘泥殆尽在污秽的末端。
……然后，她醒了。
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动作，丹妮拉抬手探向了她的额头。
适才所见的场景过分真实，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那人手指搭在额际的触感，几许凉薄意味，如降下责罚的神那般；而她就是虔诚的信徒，不会觉得那样姿态的神是居高临下，感受不到轻蔑，唯有解脱存于胸怀。
丹妮拉微微拉起唇的两侧，然而不曾存在过的情感让她连做出微笑的表情都生疏得异常，即使窥见不得此时的自己是何模样、也能够想象那样扭曲的面容就贴附在她脸上。
潮湿的地牢里幽幽折射着蜡烛微弱的光芒，陀思妥耶夫斯基端坐在监牢审讯室模样的房间里——就他周身传递出来的气息全然没有阶下囚那样颓败的意味，反而像是位处招待宾客的旅馆，闲适的情绪隔着一张木桌真切明白地被俄罗斯□□的二把手所感知。
他依旧是那副久病之人的苍白姿态，孱弱得仿佛重一点的折磨都能让其永远闭上双眼。
俄罗斯□□特意将这样一个青年抓来，却未对其进行任何的刑罚，仅仅只是关在监牢冷置了两天，现状便是眼前这幅情景。
陀思妥耶夫斯基微微垂着眼睑，少了先前刻不离身的呢帽，过长的额发遮挡去了大半的容颜，更使得他整体的形象偏于无害。
像这样给人以脆弱感的青年，却是地下组织「死屋之鼠」的头目，为俄罗斯□□所忌惮的一个组织。
以目前这样状态落入敌对组织手中，本该遭受拷问审讯之人——
“真的不愿意和我们合作吗？”
齐尔塞罗、也就是目前□□的二把手将十指搭成塔尖状靠在面前，眯起的双眼让他看起来有些狡诈阴险。向来无往不利霸道横行的俄罗斯□□近来遇到了些许的麻烦，由五大巨头构成的这个庞大的犯罪集体，目前正面临着来自一个新兴团伙的威胁，且那个团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其他地下组织取得了联系——「死屋之鼠」便是其中之一。
即便组织犯罪多与当局政府相互勾结难分彼此，如水银泻地地触及社会每一个阶层，难免还是会存在无法被探及的角落。而这样的死角区若是为同行所利用，则会被扩大数倍甚至数十倍。
“现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缓慢地仰起头，直视向对方，“如你所见，我贫血体弱且身陷囵圄，贵方缘何会与我这个案板鱼肉谈条件。”
他的话语显得谦逊而卑微，直视着齐尔塞罗的眼神却透露着满满的挑衅意味。
齐尔塞罗从喉间发出一声冷哼，“谁人不知下水道卑贱的臭鼠总是无孔不入，专挑肮脏腐臭之地集群，却也同样彻底地掌握着这座城市底层的食物链。”
陀思妥耶夫斯基轻轻啃啮着拇指细致的皮肉，似是在思量着对方话中讽刺与赞美的成分孰轻孰重，以此作为是否拢谈的前提。
在远离这个地下囚牢的城市表层，被迫接手了麻烦事的戴维迪兴致缺缺而步伐散漫地游荡在俄罗斯下城区的贫民街。一想到此次任务内容的虚无缥缈，他就忍不住对着地面狠狠地啐一口。
上头一个简单的命令却让基层组织的成员忙前忙后，唯恐稍有差池就要遭受组织残酷的惩戒，干着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却连抱怨的思想都不能在明面上表现出来。
正值年轻气盛的戴维迪独自一人愤愤不平地想着，呼吸着因贫民街糟糕的社会地位而一并腐化稀薄的空气，游走在这个极有可能出现「鼠」的成员身影的地区。
人会因所处环境的陌生而摆出适当的警惕，即使是心怀不满的戴维迪也未彻底松懈下来，虽然表现出散漫的姿态，到底还是有着身为□□成员的那种资质在。
因此在面对着倏然从一条巷口蹿出的黑影时，事先留了心眼的他迅速拔出了腰间别着的武器对准了那人。出于本能的反应总是比大脑思考速度快上那么几秒，戴维迪保持着枪口朝向目标的状态，在那不协调的空白期过去后他微转眼瞳肆意打量起对方。
那是骨瘦如柴的一个少女，疏于打理的头发杂乱地披散着几乎盖住了大半张脸，肤色因长期的营养不良而偏向枯黄，就外表判断估计不会超过十五……但也说不准，要知道存活在贫民街的人因为食物供给满足不了生长所需，发育往往受到限制。
对方表现出不下于他的警惕，却也因为他手中持有的杀伤性武器而显得有些胆怯。
戴维迪将枪口朝前推了推，这次瞄准的是少女的心脏，掌控住他人命门的安心感让他底气足了许多，于是他厉声问道：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少女似乎迟疑了一秒，最终还是伸出手来，是一盒罐装食物。
戴维迪对自己的神经敏感表现出唾弃，但也因此而微微舒了口气，然而问话尚未结束。
“你住在哪里？”
“就在这里。”
目前为止与想象的完全一致。
“你今年多大？”
“……十六。”
“其他人呢？”
“什么？”
“你一个人住？”
“……是。”
“是「鼠」么？”
“那是……什么？”
戴维迪皱起双眉，这种诱导式的询问他也是第一次尝试，并不能一眼判断对方究竟是在撒谎还是单纯地处于警惕，又或是相结合的以上两种情况，因警惕而撒谎。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3话 错乱始末之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