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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疑心暗鬼 ...

  •   24.疑心暗鬼

      普通的梦境介入是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被介入的对象一旦清醒,就会马上明白之前的种种都是做梦。但在介入过程中植入想法却不同,被介入的对象一般会做一个冗长的梦,他在梦中会经历一段非常漫长的岁月,或者反反复复经历同一件事情。以至于在他醒来后,也不会发现自己的某个念头,或者某段记忆其实在现实中并没有发生过。然而人脑不是电脑,不是点了删除,再贴上别的文件,就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介入手段经常会伴有后遗症,被介入的对象在一段时间之后,被植入的念头或记忆渐渐消退,本来的念头或记忆却日渐清晰。很多人因此记忆混乱,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最终精神也跟着崩溃了。

      这种技术一开始是被用作治疗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人群,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技术的弊端逐渐显露出来。接受这种技术的PTSD人群,精神上大多出了问题,甚至都没有那些从未接受过任何干预的PTSD人群精神状态好。因此,这种技术逐渐被淘汰了,教科书中也删去了相关内容,再也找不到只言片语了。

      可是,如果还有人在使用这种技术呢?任清远想着,如果白荣在那天晚上真的被植入了一个不真实的记忆呢?那么他在两三个月后经常做同一个梦,就很正常了,因为那是被植入记忆的后遗症。如果他没有死的话,他可能会慢慢记起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任清远想着,忽地站了起来去翻书架,从里面拿出了个记得密密麻麻的本子。

      白荣于10月20日在临川大厦坠楼,岑蔚的母亲在7月份被辞退,白荣对她讲做同一个梦是4.17的两三个月后,也就是六七月份。任清远合上本子,额头上一层细密的冷汗。如果把梦境干预作为前提,那么辞退岑蔚的母亲和另一个佣人,就是为了让她在白荣的后遗症更明显之前离开。而白荣的坠楼……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他察觉到了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才被人杀害的。杀害他的人,同时又能够辞退佣人,那只能是……白荣的父母。

      任清远用手扶住桌角,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如果说整件事情都与白荣的父母有关,那么4月17号晚上发生的事,最有可能是这样的。

      当晚,周大姐喂白荣吃完退烧药后,就回到了一楼,晚上十点左右,她关掉了灯,回到客房准备休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门厅那边有一些声响。当她出去后,她发现门已经被打开,一伙人已经进入了别墅。正当她想叫喊的时候,却发现那伙人中,有一个居然是她的雇主。也正因为这样,她被枪杀了。同时,在二楼睡觉的白荣也听到了些声音,他拖着正在发热的身体,一步一步的走下楼去,发现周大姐已经倒在血泊中,而旁边站着的一伙人里,有一个就是他的父亲或母亲。也正因为如此,他没有像周大姐一样被枪杀,他应该立即就被注射了镇定剂一类的药物,然后就被人植入了一个假的记忆。两三个月后,后遗症出现,刚开始白荣可能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他跟家里的佣人说起了这些事。岑蔚的母亲恰巧就知道了这些事,而不久后,这件事被白荣的父母发现了,于是就把家里的两个佣人都辞退了。可是随着后遗症越来越明显,白荣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他越来越多的想起那天晚上的点点滴滴,于是他的父母在十月份做出了决定,决定把白荣伪装成自杀的样子,让他从临川大厦的顶楼一跃而下……

      任清远点了根烟,猛吸了几口,他曾经想过无数种4.17案和白荣坠楼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但没有一种像今天这样,让人觉得寒意刺骨。

      滴答——滴答——滴答,顾安撑着伞走在街上,雨渐渐变小了。清晨的商业街,行人稀少,连水滴声都特别明显。“They know that the habit may kill them,宾语从句,that是从属连词,无意义。”他不停地默念着。经过的每一盏路灯都长得一模一样,给人一种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错觉。顾安走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走到平时右转的十字路口,他抬头向前望去,路的尽头雾蒙蒙一片,仿佛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嗒——嗒——嗒,迷雾中有人跑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急。顾安下意识的想躲开,却根本看不到人,下一刻他被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人用力地撞了一下。那人没有打伞,穿着藏青色的帽衫,半张脸都被挡住了,嘴巴一张一合地好像在说什么。顾安拼命地想听清,却怎么也听不清,周围变得越来越黑,那人却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顾安终于听清了他说的话,他说,“今天是你的倒霉日,小家伙。”

      顾安一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他坐起来,发觉一些灰尘从头顶落下。抬头看,发现灰色的天花板掉了点墙皮,看来该重新粉刷了。不对!事务所的天花板是很淡很淡的蓝色。顾安看向周围,滋滋啦啦满是雪花的电视,破旧的棕色沙发,脏兮兮的拖鞋,深灰色的水泥地面。这是哪里,顾安用力摇了摇头,再睁眼,还是依旧。他下床走向不远处的镜子,镜子里的人是他,又好像不是他。似乎哪里不太对劲,顾安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镜子里的人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顾安把手从左边移到右边,他终于想起哪里不对劲了,他今天刚刚才穿的耳洞不见了!

      自己并没有从梦中醒来,顾安想着,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还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那现在的他是谁?灵魂出窍吗?顾安挣扎着想从梦中醒来,他甚至看到自己在原本的房间里坐了起来,但很快他就意识到,那仍然是梦。他一次又一次的挣扎,一次又一次地意识到自己仍在梦里,仿佛无间地狱一般。他精疲力尽,似乎要困死在这一层又一层的梦之中。

      忽然,角落里的一盏灯亮了,顾安隐约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那声音很轻,却很熟悉,他拼命地把手伸向声音的方向,然后,他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他睁开眼,任清远就坐在他的床边,昏黄的灯光把他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起来。这也是梦吗?顾安想。他再次坐起来,把任清远拉向自己,然后紧紧地抱住。

      任清远有些诧异,但还是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背,却发现他的睡衣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你做什么梦了,吓成这样?”任清远问道。

      听到这句话,顾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意识到自己终于醒过来了。

      “问你话呢”,任清远把顾安推开一些说道,“做什么梦了,吓成这样,说出来听听,没准以后可以用在客户身上。”

      “……”顾安先是无语,然后又委屈巴巴地看着任清远,“我做了一个怎么醒都醒不过来的梦。”

      “说详细点。”

      顾安疲惫地把头抵在任清远的肩上,声音闷闷地说,“我先做了一个噩梦,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可我一坐起来就发现那不是事务所的房间。然后我就意识到自己还在梦里,可我就是怎么挣扎都醒不过来。我甚至都梦到自己从这张床上坐了起来,可后来发觉这还是在梦里。”

      “用老人的话说,你是被魇着了”,任清远说道,“这几天你可能都睡得不太好,然后刚才又听岑蔚说了半天乱七八糟的。”

      “刚才在饭桌上,我就想说,那个白荣,他是不是被人在梦境中植入了记忆啊?”顾安问道。

      “不知道”,任清远说,“刚才我不让你说是因为,岑蔚已经知道的太多了。如果再让他知道有这种可能性,以他的性格,他搞不好就会较真儿的。万一让那些逍遥法外的凶手知道了,他就有麻烦了。”

      “哦”,顾安乖巧地应着,“其实算一算,八年前应该是那种技术很流行的时候吧。我记得导师说过,有些水平高超的造梦师,能将后遗症出现的时候推迟到很晚很晚……”

      说到这儿,任清远明显感到顾安整个人都僵了一下,他不明所以的低头看了一眼,顾安正愣愣地向下看着。

      “怎么了?”任清远问。

      “没事”,顾安说着又躺回到床上,有些发怔地看着任清远,“你认识那样的造梦师吗?”

      “水平高超的?还是能把后遗症推迟的?前者倒是见过一些,现在差不多都在梵心。后者的话,我真是不太了解”,任清远自问自答道。

      顾安听完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任清远以为他还要接着睡,便把台灯调暗了一些说,“这灯就留着吧,你放心睡。”

      “好”,顾安心不在焉地应着。

      任清远看他没什么大碍,就转身出去了。顾安一个人躺在床上,放空似的看着写字台上的书。就在那句话说出口的一瞬间,顾安忽然意识到,自己会不会就曾经在梦境中被植入过记忆?如果他的导师何澄鸿没有骗他,真的存在水平高超,可以推迟后遗症出现时间的造梦师,那么他的记忆可能在很久之前就被篡改过。是谁做的,又为了什么,顾安想不明白,他一遍遍的在脑海中过着自己的成长经历,似乎每一段都很清晰,但模糊不清的事情也不算太少。顾安拼命地去回想那个穿着藏青色帽衫的人,但却找不到任何关于他的记忆。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会不会就是一名造梦师?顾安越想问题就越多,等他再次感到困倦的时候,外面的天也已经亮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疑心暗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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