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以明珠》穿裙子的四季

1、第 1 章

　　夜风吹过草原，激起沙沙的声响，两匹快马如乌云般掠过草原，停在一处水洼。

　　马上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因为面目轮廓颇深，虽还略有稚气，不过已经显示出成年男子的气概。此时，他脸上全然没有星夜赶路的疲惫，反而有些兴奋的神采奕奕。

　　“赫连，你听说了吗？大汗有意在这次的大会上为他的女儿挑个勇士呢。”说着，他蹲下身，就着水洼里的水洗了洗脸上的风尘。

　　“哦。”和他说话的男人身量很高，鼻子高挺，眼窝深邃，一副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他不急着喝水，先把马儿牵到水边让它尽情的喝个够，才拿起自己的弓箭，在明亮的月光中，眼神极好的射中一只兔子。

　　乌丸小声的哇哦一声，称赞道，“赫连，你真厉害。”说着有些羡慕，“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样，在夜里也能射中猎物呢？”

　　赫连利落的升起火堆，跳跃的火光照亮了他此时略带笑意的面庞，“你比我小几岁呢，多训练，别偷懒，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定是比我强的。”

　　烤兔子的香味顺着夜风飘散好远，乌丸饮过了马，和赫连一样盘膝坐在火堆旁，又忍不住提起大汗的女儿。

　　“听说她的皮肤像牛奶一样白，比所有的女人都白。”

　　“她的名字怪怪的，据说因为她母亲是个汉人，所以是汉人的名字。她的眼睛特别大，还会说话。”

　　“眼睛怎么会说话呢？”

　　乌丸嘀嘀咕咕的，说了不少话，都是关于大汗的女儿，赫连随意的坐着，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思索起另一件事，大汗没有儿子，现在又已经上了年纪，如今各部族都在蠢蠢欲动，不知道将来谁才是草原上的王？

　　直到焦香味儿传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想的太久，兔子的腿已经烤焦了。

　　“来，吃吧。”赫连撕下一块肉递给乌丸，以堵住他的嘴，自己也沉默的吃了起来。

　　马儿也半卧在主人的身边，亲密的依偎着，乌丸摸摸自己马儿的头，将半边身子靠过去，转头对赫连道，“听说这次达慕大会上第一名的勇士，大汗就会将女儿嫁给他呢？你参加吗？”

　　赫连摇头，“咱们从部落出发，本就晚了，一直在赶路。要是到了之后再参加达慕大会，马儿受不住，会累死的。”这次大会，他本来就不大愿意参加，是首领逼着他去的，更加对大汗的女儿没兴趣，因此只是摇头。

　　乌丸来了兴致，“我还怕你和我抢呢，你的马是好不容易驯服的汗血宝马的后代，定然比我快的。我要参加，就算是马儿累死了也不要紧，我一定要娶到大汗的女儿做我的阏氏。”

　　对于乌丸的豪言壮语，赫连不置可否，大汗的女儿有什么了不起吗，他听说过，大汗的女儿明珠从小娇弱，只能勉强自己骑马，连弓都拉不开。他的阏氏，不但要能给他生一窝崽子，还要能骑得上宝马，和他一同放牧牛羊，打猎喝酒，那才是配的上他的女人。

　　两人一路疾行，终于在达慕大会的前一天到达，此时已经是暮色四合，夕阳从草原的最西边沉下去，将所有的草叶都染上一片金红。

　　大汗的帐篷十分醒目，高大又威严，乌丸兴奋的喔了一声，年轻的面庞带上了憧憬，用马鞭遥指，笑道“我日后也要住这么大的帐篷。”

　　赫连没说话，眼神中也有火热。两人催马疾行，一路到大汗的帐篷之前方才下马，然后送上礼物。

　　他们部落送给大汗的是一把宝弓，上好的柘木、白色的牛角、圆而润泽的牛筋、从汉朝得来的珍贵的鱼胶、以及光泽的丝线和清亮的木漆以及三个春冬的劳作，共同制作成了这把精美的宝弓。

　　足足三年时间，冬天剖木、春天治角、夏日揉筋，秋合龙天合拢诸材，在足以冻死人的严冬极寒时把弓臂定型,雕刻上精美的花纹，赫连的部落才制成了这把宝弓。

　　大汗接过，眼神中略有些赞叹，并不很欣喜的样子，却多看了一眼中间镶嵌着的明珠，高兴起来，吩咐身边的侍女道，“去把公主请来，她缀发的明珠少了一颗，找了几天也没有合用的，如今这个倒正好。”

　　说着微微用力，便把镶嵌在正中的夜珠取下，握在掌中观看，顺手将弓扔到了帐篷的角落，邀请二人坐下。

　　赫连在身后紧紧的握住拳头，这是他们部落敬献给大汗的宝弓，代表了部落臣服的心意，如今却被轻易丢弃。

　　正当他咬紧牙关盯着面前的马奶酒发呆时，轻盈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清凉如水的声音先于人影进了帐篷，“父亲，您找我。”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大汗的女儿了。

　　赫连抬头，首先见到的是盈着两汪春水的眸子，纤弱的身形比他们部落所有的女人都要娇小，皮肤真如牛乳一般的白，笑起来嘴角边一个浅浅的梨涡，乌黑丰美的秀发上编成一个大发辫，缀着一颗明珠，放在身前晃来晃去。

　　明明已经是盛夏，看到她的一瞬间，赫连却忽觉整个帐篷里已经是春意融融，身体的某处也升腾起火焰，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神志，才没让自己被这火焰烧灼殆尽。

　　旁边乌丸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像一头力尽的老牛在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大汗笑了笑，招手让自己的女儿过去，将手里的珠子递给她，“明珠，你缀发的珠子少了一颗，看看这个合心意吗？”

　　赫连看着明珠接过大汗手里的珠子，在纤巧的指尖玩弄，整颗心都纠了起来，少女的目光清澈，随意把玩了几下，和自己发尾的摆在一起，点点头，“正好。”

　　说着露出一个让人无法抗拒的微笑，仿佛整个春天的花朵都在这一瞬间盛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