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你的足迹》易扬

19、为了离去的准备

　　黑暗潮湿的小房间里，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的人颓然跌坐在只铺着简单被褥的简陋木床上。
　　他曾经是个高贵的王子，居住在宽大的装饰豪华的府邸里，穿着最华贵的丝绸锦缎织成的衣物，戴着最昂贵的珠宝首饰，躺在柔软舒适的床铺上，享受最香醇的美酒和最美丽的女人。
　　但是，那已经是曾经，已成为了过去式。只因为一个错误的选择，如今他身陷监牢，只能呆在这个窄小的房间里，睡坚硬的木板床，吃一般的糙米饭，穿难看又粗糙的粗布衣裳，没有酒更没有女人，只有手上的一双镣铐。
　　他这一生都必须也只能过这种牢狱生活了！仅仅三天，漫长的三天已让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王子殿下彻底地明了了自身往后的命运，也彻底冷却了他疯狂的头脑。然而，磨难并不能磨去曾经的雄心壮志，而是将其深刻地压抑在心灵的深渊，等待着一个解放的契机。
　　只要能出去，只要能从这个牢笼里出去，一切都还可以再来！
　　披散的乱发下失神茫然的蓝眼一刹那放射出惊人的光彩，铁链撞击发出“哐铛”的金属响声——一条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个禁止他人接近的小房间。
　　“你是谁？来杀我的人吗？哼，他们果然行动了。”克里特冷笑着自嘲。早该想到的，他们怎么可能会让一个严重威胁到他们的地位的人存活于世呢？
　　“呵呵……你猜错了~~~我不是来杀你的。”人影轻快地笑着，走出阴暗，浮现出一张克里特熟悉的脸。
　　“是你……！”即使是审处在这种只求生存无心其他的困境中，克里特仍是为眼前浮现的惊世容貌惊叹呆滞了一刻。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除此以外，不会有其他理由了。
　　“不，我是来救你出去的。”精致的微笑始终挂在摩耶的脸上。
　　他说什么？！克里特震惊地瞪大眼睛，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
　　“呵呵……你没听错，我是来救你的。”
　　“……你要帮我？”克里特深深地凝视摩耶的双眼，想从那里看出些端倪来。但是，那双紫蓝色的眼睛如同装饰用的水晶般冰冷无情，反而克里特自己似乎被这双透明的瞳孔洞穿了内心所有的秘密，心底发毛。他急忙偏过头阻断视线。
　　“我不是要帮你，我只是在给自己寻找乐趣。你不觉得游戏就这么落幕了有点仓促遗憾吗？”
　　“……你真是个魔鬼！”竟然将一场战争看作游戏，冷血无情是他的代名词！
　　“我本来就是魔鬼。”摩耶仍然微笑着，紫蓝双眸在微光下闪烁着诱惑的光彩，“你，要不要跟我这个魔鬼来笔交易？”
　　“什么交易？”只要能出去，付出点代价也无所谓，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摩耶优美的唇形画开一道邪肆的笑：“我救你出去，你继续找亚克斯的麻烦，最好让他忙到顾不上其他事情。”
　　虽然不知道摩耶到底有什么打算，克里特还是很聪明的没有去问。与魔鬼交易后被同化了的恶魔微笑出现在他的脸上：“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一小时后，城西二王子府。
　　“不好了，不好了——”一名传令兵慌张地叫嚷着撞开王子府书房的大门，直冲而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亚克斯不悦地皱眉。这个不长眼的士兵，竟打扰了他和摩耶难得的独处时光。
　　“殿下，大王子他……大王子他……”传令兵气喘吁吁，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可见他跑得有多急。
　　“他怎样了？快说啊！”
　　“大王子他逃狱了！”
　　“什么？！”亚克斯“嚯”地惊站起来，闪身一把揪住传令兵的衣襟，“你再说一遍！”
　　“大王子他……他逃狱了……”传令兵几时见过二王子殿下如此放大的面孔，一时吓得浑身乏力，四肢瘫软。
　　得到了确认，亚克斯反而冷静下来。放开士兵的衣襟挥手摈退已吓坏的年轻小兵，亚克斯坐回原位回头对上满面微笑的摩耶。
　　“告诉我，摩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亚克斯严肃的眼神对上一双如水晶般冰冷无情的紫蓝双眸。
　　“你怎么会认为我知道什么呢？”摩耶一径微笑着，轻轻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在茶几上，笔直地凝视亚克斯的双眼，“你认为我会知道些什么呢？”
　　“不要装了，”亚克斯苦笑，偏头避开摩耶简直是直入人心，让人打从心底里发凉的视线。
　　“那是有数十位达到剑术和魔法顶峰的圣剑士与大魔导师守卫的监狱，关进去以后是完全不可能从内部逃出来的，除非有人在外面接应。但是，要想接应里面的人，就必须在无声无息中解决所有的看守者。要做到这一点，没有非人的实力是绝对不行的。而据我所知，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能用精神控制人的行动能力的鬼冥之外，就只有神秘莫测的你了。可是，鬼冥是不会去管这件事情的，剩下的，就只有你了。”
　　“告诉我，摩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亚克斯沉声轻问。
　　“哎~~干嘛这么紧张啊！”摩耶调皮地笑着，就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鬼，“对你们来说将他关在牢中还不如让他逃掉的好，反正他也没什么威胁了，不是吗？毕竟他还是你们的儿子和兄长呀！”所以那里的守卫也是松懈得几乎不堪一击。（那是对他而言。）
　　亚克斯无奈地扯扯嘴角：“你发现了？”
　　“做得太明显了，只有那个自怨自哀的傻瓜才没有发现。”着时候，摩耶还不忘嘲笑有下那位蒙在鼓里的曾经的大王子。
　　“他那样伤害过你，你还去救他。不怕他恩将仇报回来找你麻烦吗？”亚克斯实在不明白，最讨厌麻烦的摩耶怎么会做这种自找麻烦的事情，难道其中还有什么意义？但是无妨，若大哥还敢来，他必定不会再让摩耶受到伤害了，哪怕是要以他的性命作代价！
　　“哈哈哈……”摩耶突然畅快地笑起来，“这是报复！对我来说，他只是个小麻烦，随时都能解决。可是，对某人来说，他可是个大麻烦——某人的自由可全寄托在他的身上呢！哈哈哈哈……”
　　亚克斯呆楞了一下，半晌一拍掌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么回事！”转而又宠溺有无奈地摇头抚额，“你可真狠啊！明知道你父亲巴不得我大哥永远被关在监牢里不出来闯祸，好换他自由之身，你却偏偏要救我大哥出狱，让他不得不继续跟在我大哥身边保护他的生命安全。你啊！挑准了他的最弱点给了最强的一击，真是够狠！哪天我要是被你来上这么一下，还不得哭死？”可是，我就是爱这样时而懒散，时而调皮，时而邪恶，时而冷漠神秘的摩耶啊！
　　“呵呵~~谁叫他丢了个大麻烦给我。我只不过是礼尚往来还他一个麻烦而已。”摩耶略微疲倦地眯眯眼，“那个是名副其实的大麻烦啊！偏又不能随便找个地方丢掉……现在我总算是体会到大白痴雷音当初的辛苦了……”后面的喃喃自语微不可闻，亚克斯并没有听到。
　　动作优雅地掩嘴打个哈欠，摩耶站直身体，伸个懒腰：“啊~~~熬夜真不是普通的累呀，再也不干这种事儿了~~~我要回去睡觉了，你自己慢慢批你的文件吧~~~”
　　看到摩耶疲惫的表情，亚克斯心痛地伸出手去抚摩他的头发，却在指尖即将碰到发丝的一瞬间想起了他的警告，悻悻地收回手说：“恩，你去睡吧！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恩~~~~”摩耶睁大有些迷糊的眼睛，摇摇晃晃地走向大门，旋开门把出去。正要反手关门，摩耶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来对亚克斯说道：“亚克斯，不要爱上我。”然后迅速地闪身关门。
　　“……太晚了……”亚克斯苦涩的话语隔绝在门里，除了他自己就只有窗棂间穿梭的晚风听到了这句饱含深情、无奈、苦涩等等复杂情绪的告白……
　　……
　　清晨欢快而清脆的鸟鸣声唤醒了酣睡的人们，也唤醒了沉睡了一夜的城市。四月桃粗壮的枝头含苞休眠的花蕾在柔和的晨光拂照下灿烂地绽开，沉积了一夜的露珠顺着花苞的开放滑落花瓣，在褐色的树枝上飞溅起一朵晶莹剔透水花。坠落的水珠在空中轻快地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跳跃的旅程终止于四月桃树下的窗台上。
　　从敞开的窗台望进去，是一个堆满书架的大书房，此时，正有三个人或坐或立在红木书桌前说着话。
　　“你要走？！”亚克斯诧异地瞪大眼睛望向说这话的黑发青年，着实不相信曾誓言追随摩耶到死的鬼冥竟会说出要离去的话来。（虽然他心里是很高兴少了个情敌……）
　　黑发的青年——鬼冥狠狠地瞪了亚克斯一眼，凶猛的目光中不知加入了多少柄尖刀，冷冷一哼道：“怎么，我不能走吗？”
　　“你当然能走了！脚是长在你身上的，你随时都可以走啊！我又没拦着你！”亚克斯巴不得他早早离开。
　　听到明显到就差直说出来的嫌弃意味，鬼冥状似亲热地凑上去，揽住亚克斯的脖子，在他耳边说起“悄悄话”：“哼！别以为我就放弃了，如果不是我父王发觉我离家出走，派了他最厉害的几个属下来抓我，我才不会离开呢！把摩耶交给你这种人我一点都不放心！”说着举起拳头向他示威。
　　“不过，没关系，反正你已经快当国王了，到时摩耶要走，你是绝对不能再跟着他的了！我们也就差不多了！”反而他因为摩耶有事拜托他做，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这句话他是怎么都不会对亚克斯说的！放在自己心里暗爽吧！
　　“你……”不可否认，如果摩耶要走，谁也拦不住他。但是，要他在这个时候抛下帝国就此跟摩耶走去闯荡世界，他却是真的无法做到，那要怎么办……亚克斯陷入思考。
　　“摩耶，我要走了，以后有空来玩啊！”鬼冥故作潇洒地和瘫坐在软垫椅上的摩耶挥手打个招呼，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有气无力的声音成功地留下了离去的脚步。
　　“亚克斯，正好我也想说我要走了，我跟鬼冥一起走好了。”摩耶缓缓地坐起身。
　　“什么？你也要走？！”两人大合唱。
　　“是啊~我早就逛遍了圣光城了，早就该走了，还有很多地方都还没有走过呢~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空白是现下亚克斯大脑里唯一的反映。明明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明明早就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作了无数的设想，可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一时间除了空白只有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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