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你的足迹》易扬

11、轮回的灵魂

　　雍懒地将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悠闲地在圣光城宽敞的大街上漫步行走，摩耶以一种局外人的心态用旁观者的角度悄然地观察着周围的人们。他的眼睛里满是淡然，他的脸上全无表情，一股与周围热闹、繁华的气氛截然不同的冷漠悄悄地从他的身上幽幽地散发开来，与之共同存在的是令四周的平凡人们觉得不敢窥视的带着拒绝意味的气息，让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不知不觉中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然而在冷漠的掩盖下，还有一种淡淡的、神圣的、充满慈爱而又温和的安详。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在摩耶身上交缠着，编织出一股高贵不可侵犯的气质，正午金色的阳光照耀在他淡金的头发上反射出一道道金光，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一层光环，使得他伪装过后平凡无奇的面孔在刹那之间明亮了起来，即使不美丽的容颜也令周围的人们仿佛朝圣般禁不住频频回首。
　　似乎是在沉思，摩耶对自己无意中引来的注意毫无自觉，完全没有认识到自己已经成为所有人的焦点，径自漫游在繁荣豪华的街道上，默然无声地走着。
　　摩耶在众人的注目下悄然地走进了一条幽深黑暗的小巷，四处打量了一下确定没有人烟了，摩耶心中默念着黑帝的名字。不一会儿，一双紫色的兽眸出现在了黑暗中。
　　‘主人。’黑帝有些疑惑地观察着身处的环境。主人为什么只召唤他一个呢？白皇呢？好象不是要战斗的样子。
　　似乎是看出了黑帝的疑惑，摩耶轻轻地说：“我只想找个人来陪我喝酒。只有你比较适合。”
　　瞬间，黑帝似乎在摩耶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落寞，然而摩耶冷漠的表情又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随即他便注意到了摩耶身上的变化。
　　‘您要这样去喝酒吗？’似乎太显眼了一点吧？
　　“什么？我这样子有什么不对吗？”摩耶有些奇怪地问。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不，只是您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气质与您现在的身份不太吻合。’黑帝尽职地回答。
　　“啊，是这样啊。”摩耶这才明白过来。闭上眼，深呼一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股几乎不让人顶礼膜拜的气质便消失了。“现在好了，走吧。”
　　居高临下的一家酒楼里，一个黑发青年懒懒地坐在二楼面对街道的窗边，一杯接着一杯不知醉意地喝着香浓的佳酿，俊朗的脸上写遍了满足，令看到他的人也为他的享受而微笑。
　　偶尔他会往窗外探出头去，看一眼人世间的繁华，然后又回过头来喝他的酒，仿佛这世界上除了美酒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能入他的眼了。然而，这一回再香甜的美酒也得不到他的注意了——他看到了什么？？那是不属于人世间的美景，即使那个人再怎么遮盖也掩饰不了！
　　摩耶带着黑帝步向一家豪华的酒楼，刚踏入酒楼的大门口他就感受到一道炽热的视线牢牢地盯在他身上。循着视线望去，只见一个英俊不凡的黑发青年从二楼的窗口探出头来，一双充满震惊、兴味的黑眸正对上他的眼睛。
　　对方见摩耶注意到他的存在，扬起一抹和善的微笑，对摩耶举起酒杯示意，然后一口喝干杯中的酒。
　　“呵呵……”有趣的人，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摩耶亦回敬一个微笑，收回目光继续他的脚步。
　　‘主人？’听到摩耶的笑声，黑帝有些奇怪地问。有什么值得笑的事情吗？
　　‘没什么。’摩耶不再回答，黑帝也不再询问。
　　进入酒楼，找到一个清净一点的角落，点了一杯甜酒，坐下来慢慢地品尝。摩耶身上再次散发出拒绝人贴近的冷漠气氛。
　　有多久了？一个人独自坐在阴暗的角落里细细品味孤独的滋味，这样的日子有多久了？恐怕多得他自己也数不清了吧？自从那个模糊的影子进驻了他的心开始……
　　默默地喝一口甜酒，微微的清甜在嘴里绕了一圈缓缓地滑过喉咙。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甘甜不易醉人的清酒的呢？也不记得了，感觉好漫长啊，漫长到记忆里都已经没有踪迹了……
　　沉浸在漫漫回忆里，摩耶闭上了眼睛，强大的精神力量跳脱出躯体的束缚，飘荡着离开酒楼直上云霄，然后犹如巡查般围绕着酒楼一圈一圈地画开了同心圆……
　　良久，飞窜的灵魂回到了躯壳中，摩耶也睁开了眼睛：“……没有……”干涩的声音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量。
　　‘没有什么？’
　　“没什么。”摩耶漠然的神情表明了他不想再回答。低头又喝了一口酒，是苦的。
　　‘……’黑帝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刚才他感觉一股微风从身边吹过，然而在密闭的酒楼　里怎么可能有风呢？
　　“好强大的灵魂力量啊！”一声赞叹突兀地从旁边冒出来，将摩耶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回现实。
　　“是你？”摩耶有些惊讶，为了灵魂两个字。
　　发出赞叹的居然是那个在二楼对他敬酒的看起来吊儿郎当的黑发青年。此刻他大大咧咧地不请自来，紧贴着坐在摩耶身旁，顺便踢了阻碍他行动的黑帝一脚。
　　摩耶没有注意到黑发青年的动作，他的兴趣全被青年话中的灵魂两个字吸引住了。“你怎么知道灵魂力量的？”这好象只有掌管地下世界的冥族知道吧？
　　“啊！忘了自我介绍了？”青年一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叫鬼冥，是冥族的。我对你很感兴趣呢，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但是，你又不是冥族人。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强大的灵魂力量呢？我真的是很好奇啊！”名叫鬼冥的青年用好奇宝宝一样探求真知的眼神注视着摩耶，双手撑着下颚，仿佛不告诉他真相他就要追问到底。
　　原来是冥族人啊，只是……
　　“冥族不是早就隐身地底世界，不再管人界的事情了吗？你是怎么到人界来的呢？偷跑来的？”
　　“哪会啊！你这么说可真是侮辱我这冥族第一王子了！”鬼冥神情激动，好象真的遭受到侮辱了，“我要出冥界哪用得着偷跑啊！我可是大大方方走出来的！”说着骄傲地仰起头。
　　“哦？”摩耶挑起眉角，不置可否，“那你到人界来做什么？来玩吗？”
　　“呃……”还真的说中了。鬼冥顿时语塞。
　　“呵呵……你真有趣。”人界的空气对冥族来说可是毒药啊，居然有这么傻的冥族人为了玩而不顾自己是否会被毒死，真是有趣。摩耶完全被这个可爱的冥族小伙子挑起了兴致，一时忘了之前的寂寞心情。
　　被摩耶这么一笑，鬼冥又羞又怒地涨红了脸，突地站起来拔高音量怒吼：“谁说我是来玩的！我是有任务的！！”
　　角落里突然爆发出来的大音量顿时成为整个酒楼的焦点，而恼怒的鬼冥则成了焦点中的焦点。
　　“看什么看！喝你们的酒去！”被人讪笑又丢脸地成了围观的丑角，鬼冥怒气冲冲地大吼一声，冥族特有的强大精神力奋起扫荡一圈，所有看他笑话的人立刻觉得浑身一阵刺骨冰冷，赶紧回头乖乖地喝自己的酒不再凑热闹。
　　哟~还是个火暴脾气呢！摩耶饶有兴致地看着鬼冥发威。等他火气降了一点才幽幽然地问道：“那你来人界到底有什么任务呢？可以告诉我吗？”
　　发过火后，鬼冥似乎清醒了一些，有些犹豫地想了想然后说：“告诉你也无妨。”他重又坐了下来，紧紧挨着摩耶，下意识地又踢了黑帝一脚，挑了个舒服的坐姿。
　　“我想你大概知道我们冥族是掌管死亡后的世界的一族，所有的生物，不论是神也好，魔也好，人也好，他们死后的灵魂都要下到冥府经过审判然后再决定是否要投入轮回或者要轮回到哪一界，以保持各界的平衡。这是从创始之初便开始的任何族群，任何生命体都一样要经历的过程。换言之，现在各界所有人、神、魔、兽都是数次轮回后的产物。
　　“但是，几个月前，我们发现有一个灵魂没有经过轮回审判就投生到了魔界，而且已经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存在了近百年，这对我们来说是不可能也不容许存在的意外。除非那个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不是创始神所创造的。
　　“为了搞清楚这件事，父王派遣了许多族人到各界探察。虽然父王没有派我来，但是我身为冥界的第一王子怎么能什么都不管呢？所以我就跟在他们后面来了！……”
　　鬼冥后面到底都讲了些什么，摩耶已经都听不到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冥族的人能够辨认哪个灵魂是轮回多次的，哪个又是第一次轮回的！
　　那么，如果那个人已经通过轮回来到世上，冥族的人应该会知道了？！想到这里，摩耶难掩激动地一把抓住鬼冥的衣领，声音微微颤抖地低吼：“你……你能看到所有生命体的前世吗？”
　　“啊？！——”可怜还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的鬼冥被摩耶突然放大的面孔吓了一大跳，一时之间忘了该有什么反应。
　　“我问你，你是不是能看穿一个人的灵魂？”摩耶毫不厌烦地问了第二遍。
　　“啊！是啊！就像你，我就能看到你的前生……”鬼冥的自吹自捧蓦然沉寂，取而代之的是成三个圆的一张滑稽的脸，“你你你——你就是那个不经轮回就投生的灵魂！！！！”
　　“没错！我问你，还有没有别的灵魂像我一样不经轮回就投生的？”
　　“没有！”鬼冥斩钉截铁地回答。开玩笑，有你一个就快搞得冥王要引颈自咎，冥府天翻地覆了，再来第二个那还得了啊！！不过这个功劳就是我的了，哈哈——
　　“……没有吗……”听到鬼冥清楚得不能再清楚的否定回答，摩耶仿佛一下子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量，瘫软在椅子上，清亮的双眸刹那间被失望的晦涩填充，失去了光彩。
　　‘主人……’黑帝担忧地轻唤着。
　　‘……没什么，我早就料到了……’再喝一口甜酒，苦涩的味道似乎更加浓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