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此之脆弱》张邪真

1、生命如此之脆弱

　　你知道吗，有些感情的萌生其实是不必预热的
　　它一开始就可以灼伤彼此

　　你知道吗，那种满相思树的小径上
　　一定遗落着彼此承诺过的盟约

　　你知道吗，只要坚守着心中那份信念
　　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失去和获得

　　你知道吗，我们开始的很突然。也结束的很仓促
　　所有的空间和时间其实都很不确定
　　其实微笑和眼泪都可以被磨灭的

　　因为这是一个爱情不确定的岁月
　　这是一个情感无归属的年代

　　1
　　巧曾在我生命逗留过，只是避场雨而已
　　一个转身可能就是一种寄托一种永恒
　　那时侯的我深信不移，有一种感性的执着

　　“你又在偷懒了，就不能专心点工作吗？”这是巧的权利
　　这句话是巧最常在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或者说我常常偷懒不会为生活而努力
　　但是我对她的在乎恰恰和我的积极性成反比
　　我则会调皮的回答到
　　我是在抓紧时间想你，因为生命太多的偶然性
　　她只是笑了笑当作对我的的奖励，
　　然后再搬出一堆堆具有马克思哲学性质的道理
　　我则故意在她面前装出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
　　她就会表示怀疑
　　“你到底是听得懂还是不懂，我生气了”
　　“其实关键不是讲什么内容而是谁在讲，你讲的话我连一个标点都不敢忘”
　　你又还我一个清纯的微笑，我知道那是一种幸福
　　于是你依偎在我的怀里然后莫名其妙的说一些话
　　“我们把全天下的幸福和喜悦都占为己有了，我都有一些负罪感。但我有舍不得丢弃一丝一毫……”

　　我依稀记得，在你离开的那个晚上你说过
　　“还记得在西南火车站，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
　　“当然知道。”
　　“你知道你的英语很烂吗。”
　　“当然知道。
　　“你知道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吗？”
　　“不知道。”
　　“你可以记清楚我们多久不见却忘记自己的生日，不奇怪吗。”
　　“生日是一年一次，而想你是每天必须的功课。”

　　在那个时候，我呆滞在你的病床前
　　眼眶决堤，眼泪泛滥，眼神无助
　　因为这一别将成永诀，
　　你不知多少次依偎在我的怀里
　　但第一次没有说一句话
　　深夜十二点三十五分爱依然不能超越生死

　　2
　　一九九七年七月香港九十九年的颠沛流离终于划上了句号
　　同年八月我结束了二十年的单身生活
　　巧走进了我的世界

　　西南火车站侯客大厅里
　　在南来北往的人群中，有表情放松的，脸色凝重的，神色紧张的，有匆匆忙忙的，有若无其事的，有气质高雅的，有妖娆妩媚的，有西装笔挺的，有衣衫褴褛的。总之凡事存在这个社会上的角色，在这里应有尽有
　　而我的装束是西裤运动鞋夹克，拖着一个行李包，
　　等待着一小时后的火车
　　“Excuse me , may I ask you a question?”
　　一个我须仰视四十五度才能看清他的脸的外国男子
　　我顿时傻了眼对他说道
　　“I not 说 English。OK。”
　　“What are you say？”
　　他满脸狐疑的望着我
　　我也无辜的望着他。双手稍举，掌心向上，吐着舌头
　　他似乎明白了
　　“O…… I am sorry”
　　“I think, I can help you ,sir”
　　一个我须俯视十五度的的中国女孩子出现在我的身旁
　　“Excuse me, could you tell me the way to Shang Hai？”
　　“ You can take No.K176 train in the train station.”
　　“When the train go？”
　　“About 16:30”
　　“Thank you very much.”
　　“You are welcome.”
　　我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尴尬，赶忙拿出一本纸质低劣的杂志挡住自己的脸

　　没想到她一眼也没有正视过我，径往前走，
　　“你是外国语学院的吗”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转过身来，长发是扎着的放在右肩上，然后撩了一下
　　“会打乒乓球的都一定是国家队的吗”她笑了笑
　　“确实不是，你的英语真的很好”我尴尬的笑道
　　“不是我的英语好，是你的英语比较不好，或者应该说你不懂英语”
　　我觉得我们以前应该认识
　　要不，她讲话怎么会那么的咄咄逼人呢

　　在侯客大厅了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踏上归乡的路了
　　44号，一个非常舒服的位置
　　如果45号是一个美女的话，那这趟路程就完美了。
　　“请45号的乘客赶快上车，时间只剩一分钟了”
　　每个服务小姐都是声音比外形来得受欢迎
　　从这些一听到声音就赶紧把眼睛闭上的乘客就可看出来

　　服务员又重复了刚才那句话，只是一分钟变成了三十秒
　　难道漂亮女孩都是这样千呼万唤使出来
　　然后在犹抱琵琶半遮面倾倒众生的吗
　　我的希望终可成为现实了
　　“对不起，让您等了”
　　是她，和我幻想中的美女相差甚远
　　不过，还凑合总比来了一个彪形大汉要好
　　当他见到我的时候有点他乡遇故知的那般欣喜
　　“你好。”他顾不得放她的行李笑着向我说道
　　“真是巧。“我说道
　　她很快的把行李安置好
　　然后把发夹拿下重新整理一下头发在别上
　　一股淡淡的香气便宜了我的鼻子
　　“你的头发可以再整理一遍吗。”
　　“为什么？”她问
　　“我的鼻子告诉我真的很香。”
　　“干嘛要。”
　　“你连外国人都帮了，何况同胞乎。”我特地加了乎字。
　　“我帮人可是我不帮鼻子的。”她解释说。
　　我马上自责起来，早知道就不讲鼻子了。
　　“你能坐过去一点吗？”她看了看位置。我的确已经侵略到她的领域了。
　　“我怕你听不见。”
　　“我不是一个聋子。”
　　“你的头发遮住你的耳朵，我看不见你的耳朵。”
　　“‘雷’长得什么样子，有看过吗？”她问我
　　“没有。”
　　“你有听过雷声吗。”
　　“当然有了，”
　　“看不见就一定听不见吗。”她总结到
　　“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不然坐车真的很闷。”
　　然后她给我的回答是“别吵我，我要睡觉。”
　　“我讲文明的，放心。”

　　火车离开了这个干净而有有点复杂的城市
　　我也离开了那些被酒精与香烟气息弥漫着的天地
　　我望望窗外寻找写不被现代文明污染过的天空
　　白色的云，蓝色的海，红色的瓦，绿色的山，自由的飞禽和走兽
　　还有纯净心灵的人们

　　想想那些胼手胝足掩盖下的凌乱和肮脏
　　那些卑躬屈膝委曲求全的狼狈样
　　那些被表面的虚华所蒙骗的眼睛
　　竟有一点愤世嫉俗的冲动

　　我沉默了一会儿
　　发觉那个女孩已经睡熟了，看得出她真的很累
　　原来睡觉是可以传染的，我也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了眼
　　“你是很累，还是心情不好呢”她说道。
　　“现在困在火车上不睡觉还能跳舞啊”
　　她笑了，说道：“你很幽默。”
　　“你也不差。”我把这句话还给她
　　“我们可以暂时是的朋友，就在这一段路途里。”她撇撇嘴说。
　　“连说话有点英语本末倒置的味道，有点崇洋媚外。”我说道。
　　“这叫国际化，要跟上时代。”她又笑了。
　　看得出她是一个对笑很在行的人，笑在她的脸上变得很廉价了。
　　不过话说回来，唐玄宗为博贵妃一笑竟不远万里，劳民伤财。
　　只因杨贵妃有闭月之貌，由此可肯定“笑”的价值是和相貌紧密联系的。
　　就在我在为笑归类的时候他又说道，
　　“还没有请教你的大名”她的脸上依然保持的笑容。
　　“大名，不敢当。”
　　“那就请教你的小名。”她又问到
　　我看了她两眼，以表示对她的抗议
　　她又笑了，可能是对我的抱歉
　　“张达翔，你呢？”我反问她。
　　“‘脏大象’你也太妄自菲薄了，这么有气势的一个名字，为什么用一个‘脏’形容呢”
　　“小姐，是zhang不是zang，够标准了吧。”我有点气愤。
　　“ Just a jok..当真了?我叫朱巧云。”
　　“别在我的面前讲英文。”我连忙和她约法三章。
　　然后在大笑两声
　　“哈哈哈……哈……”
　　这一个字把车上所有的美梦都吓了回去，我这才体会到什么叫做眼神会杀死人。
　　服务小姐马上补充到，请安静一点，车上人要休息
　　“我是大象，你成了猪。”我调侃道。
　　“这不幽默。”
　　她用那纤细的手推我两下，如果会觉得疼那他就不是男人，因为是男人的都会觉得舒服，打完之后，她不在出声了，只是把脸朝向窗外，如果觉得是生气那么他不了解女人，因为了解女人的都知道这只是女人的矜持。

　　汽车在广阔无垠的平原上疾驰着，风在耳畔肆无忌惮的刮着。旁边的她的动作告诉我她有点冷。我再次看了看她的脸，依然找不到些许赞美的理由。却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气质。
　　“对不起”我突然说道。
　　“她不理我，或者这三个字被卷在这风里。于是我再加两个字
　　“真的对不起”
　　“我有那么容易生气吗”她的头并没有转向我
　　“我说对不起不是为我所说的而是为我所想的”
　　她有点疑惑了，老实说连我也不知道我再说什么
　　“你到哪里/”她找了一个问题问我
　　“到我想到的地方。”我这个问题回答的很有艺术。
　　“不要给你点阳光就灿烂。”她似乎很不屑。
　　这时候，我看他很吃力在拧一罐药瓶子，
　　“我来吧。”我将手伸过去。
　　没想到她反应巨大，将我的手推过来
　　我觉得有点痛
　　“对不起，我可以的。”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心里这样想可嘴里却说
　　“没关系的。”
　　然后她把药瓶子装进包里面，好象在藏一个宝贝
　　她又撩了一下头发，视线从药瓶子转向车窗外
　　我发觉她的眼眶好象是湿润的
　　不知是被风吹的关系还是触到什么伤心事
　　刚才在说话上那个和我短兵相接的女子
　　现在突然变得那样的脆弱不堪
　　我们除了在午饭上争着付钱外。好象没有在说过什么话
　　只是看见她不时地撩了撩头发

　　在经过了几处驿站后，她突然开口
　　“是不是觉得我很丑”她率先打破沉默
　　好象日军偷袭珍珠港一样，令人意想不到。
　　“我……”这是说话的权利她帮我行使了
　　“没办法，美丑这种东西岂是我们的能力所能支配的。幸好的是我不在乎外貌，或者说我不得不不在乎，因为哪个女孩不喜欢漂亮。”她一个浅笑是带有点苦涩的那种
　　“其实……”这时说话的权利轮到服务员帮我行使了，
　　“车上的乘客请注意，威海站到了，到威海的乘客请下车”就这样的声音重复了三次，仿佛里面的乘客都是一些福利厂的工人。
　　“我该下车了”此时，我不知道，我注视她的是瞳孔还是手电筒。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了。”这算是乞求吗
　　“你能有办法让这列车停在这里等你把话说完吗？”她情绪有点激动
　　“我……”这时我依旧无法把话说完。
　　“时间是不等人的，它很公正，公正得近乎残酷。”她又抢着我的话说
　　然后她下车了，并给了我一句“认识你很高兴。”
　　“你……”女孩子都这样子的口尖舌利吗，这次我又只说一个字
　　“火车要出站了，请各位乘客坐好，我们的下一个站是丰台”声音还是重复了三遍。
　　等我推开车窗，娇小的她已经沉没在滚滚的人潮中了

　　而我将在离她两百公里的城市下车
　　关于她的离开，却有了一种莫名的怆然
　　也许萍水相逢本不该有什么聚散，更不该有什么聚欢别忧
　　于是，我闭上眼睛继续我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