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谱·桃花酿》茉七

17、第十七章 梦归尘2

　　紫宸宫，沐溪立在廊下瞧着院中三人抱粗的桃树，其上的粉色花瓣在微风中簌簌而下，青石地砖上已铺了浅浅一层。

　　“南方天君寻我，可是有事？”

　　沐溪眼角瞥见一抹蓝衣，微微一笑道:“上仙能料断万事，自然知道沐溪为何而来！”

　　桃止眼波流转，眉宇之间笑意愈浓，“果然瞒不过沐溪，也罢，我有意相帮确实是因着她的缘故。当年桑都山一战，魔道帝君臣服于天界，万年以来再未生过争端，沐溪可知为何？”

　　“传闻魔君爱女在那一役中并未丧生，这万年，魔道动用所有关系巡遍六界，怕找的就是她吧！没了能与桃止上仙神力相抗的人，魔道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轻易再惹事故！只是，若是让他们寻到了那人，不知这六界可还能安生！”

　　桃止闻言，一直含笑的唇不觉微抿了抿，眼角的笑也稍敛了些。

　　见他不语，沐溪便又说道:“当年我奉兄长之命迎你凯旋，魔道至窟你那个模样，倒像是打了败仗的那个，那支白梅被你握在手里，我原以为你是想将它毁掉的，却不想送给了我，后来，你来我府邸每每都要望上它一会儿，我便猜其间怕是有些事是六界都不知晓的，直到我遇见了阿瑶，你又出手相帮……”

　　沐溪顿了一顿，瞧了桃止一眼，见他凤眸微眯似在回忆往昔，便又续道:“亦萱乃你亲妹，我曾以为七世轮回你会从中做些手脚，岂料你也只是说说而已，那一世你下界幻做苏墨，都道是你亲自出手要相帮亦萱，可那样的结局明显不是，兄长问你，你也只说命理天书那样的安排，你亦无可奈何！命理天书，除了天帝与星宿阁主，你也有那本事改了其上所书，可你却没有改！”

　　“你也知道了！”桃止淡淡一笑，仰首望着那满树粉色，眸光不觉有些缥缈，他微微启唇言道:“聿氏那老头与魔道师尊关系交好，他素来寡情，怎会平白无故不惜忤逆天规出手相帮，若细细去想，不难猜到林瑶身份。都说魔道寻了那人万年，我亦寻了她万年，可这万年从不见她师父寻她，如今她师妹奉师命出来寻她，想来是这六界她们已觉出她的生息，可我却觉察不出分毫，直到林瑶将你们孩子交给了聿氏。”

　　“你是说在聿氏那里么？”沐溪微微眯眼，他曾问过阿瑶他们孩子去处，可阿瑶却摇头只说与那记忆一般丢在了忘川，待她得了桃花酿时机成熟，孩子自然会出现。他曾巡遍忘川也未发现丝毫踪迹，再问阿瑶，她却是郁郁神色，不忍她伤心，他便未再问过，只想着如她所言，时机成熟他自然会见到他们的孩子。

　　“如今怕是不在的！”桃止言至此处，不觉浮出一个浅笑，“我曾寻过聿氏，他那里没有，那孩子，聿氏虽没有明说，可与林瑶亲近的，除了她师父便是她师姐，魔界我也去过，她们师父我亦见过……是她回来了，孩子在她那里！”

　　沐溪略感震惊，可随即便有些了然，桃止虽出自妖界花族，却不似其他花族那般天性风流多情，他的无欲寡情是六界出了名的，如今经了情动的沐溪好似有些明白当初魔道至窟为何会有那般模样的桃止。

　　“阿瑶也曾说过，她该是寻到她师姐了，今日听你如是说，下任魔君可是如今的度朔山主？”

　　桃止暼了沐溪一眼，并未答他的话，只道:“我将操控命理天书的本事传给了林瑶，自此以后她便只是这九重天上的星宿阁主，天帝那里，你们亦不必担忧，他答应过我不会追究。至于度朔山主，那便是我的事了！本君历来不喜旁人插手本君的私事。”

　　听他后面语气强硬，沐溪知他意思，如今在桃止这里得了保证，他便能放心与阿瑶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旁的他自然不会多管闲事，拱手告了辞，便出了紫宸宫。

　　婚事应林瑶要求，办的狠是简略，沐溪怕委屈了林瑶，期初是不允的，可林瑶却言：“在下界，你我早已拜了天地，何必如今再折腾一回。”沐溪觉得有理，便寻了由头将天帝搪塞了过去。

　　“沐溪……”

　　“嗯？”

　　沐溪本已起身打算去星宿阁寻林瑶，却被天帝给叫了住，听他又言道：“星宿阁主是担心亦萱么？”

　　沐溪一怔，随即笑道：“兄长可曾听过六界传闻？”

　　天帝微皱了眉峰，听他续道：“都道父君曾属意我继承天帝尊位，兄长可信了那些传言？”

　　“……”天帝动了动唇，终还是沉默了。

　　沐溪无奈一声轻叹，“父君从未有过那样的心思，我自幼散漫，若非天族帝宗身份，怕是早到下界寻一方水土做一个逍遥散仙去了，父君深知你我兄弟心性，兄长心怀苍生自然是最适合这天帝之位的……”沐溪深深瞧了一眼略有震惊的天帝，又道：“兄长心系亦萱，沐溪又怎会不知，为了这天帝尊位，兄长已舍弃太多，沐溪只愿兄长这次能遵了自己心意，莫要心有遗憾！”

　　星宿阁中，林瑶挑眉瞧了一眼歪在榻上闭目休憩的沐溪，“你当真那般说？”

　　“阿瑶，你与度朔山主是如何结识的？”

　　林瑶眼角微眯了眯，并未答话。

　　沐溪心中差异，缓缓睁眼，便见林瑶眸中似有寒光，不觉一怔，稍想了想恍悟道:“我非那个意思……”

　　“沐溪可是觉着我有些草木皆兵？”

　　沐溪一时语塞，不过听她这般说，便算是承认了度朔山主的身份了吧，眉梢眼角不觉浮出些闲散笑意，“度朔的那位山主素来厉害，天帝都奈何不得她，阿瑶不必为她忧心！”

　　林瑶却还是凝着三分担忧，她自然知道师姐的本领，可如今的度朔山主，她倒是没了把握……

　　“阿瑶？”

　　“嗯？”

　　林瑶兀自想着心事，听沐溪唤她，便含糊地应了一声。

　　“聿氏说忘川花神已得人形，待他修得正果，你便辞了这星宿阁主，与我长长久久在一起，可好？”

　　“嗯。”林瑶答地依旧含糊。

　　沐溪隐在袖中的手无声无息地翻了一个结，日后不怕她反悔！

　　天庭日子过得如流水一般寡淡，只有度朔山主来寻星宿阁主时，这天界才稍显的热闹些，天帝虽不甚喜欢这位山主，却也无可奈何，因着每每她闯了祸，九重天上的谪仙战神总是能在她离去后摆平那些事端，时日久了，稍有道行的仙友便觉出其间门道，他们再瞧见九天战神时那双波澜无惊的眸子里也多了些八卦意味。

　　“阿瑶，桃花酿出世了……”

　　一日，度朔山主的一声，震得九重天上的祥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紫宸宫的桃止上仙立在园中望着簌簌而下的粉色花瓣，埋在衣袖中的手指不觉摩挲着掌中木簪的纹路，她到底还是回来了，而且还是以这个身份回来，纵是以后她元神归位，忆起过往，他亦不怕她会口是心非，因为度朔，她否认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