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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七十五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

  •   “黄银涛这小子,真是没让朕失望!”九天殿的书房内,唐墨辰仔仔细细地读着利州传来的急报,难掩兴奋。
      季穹站在书桌前,笑容满面地称赞道:“此次黄护军在利州城门处截住霍剑雄,坐实了他通敌卖国的罪名,真是为陛下立下汗马功劳啊!”
      说完,他又看了看身旁微笑着的钟慕枫,恭维道:“听说黄护军最初是由钟将军引荐给禁卫军的,钟将军好眼光!”
      钟慕枫淡笑推辞:“丞相过奖了。千里马再难得,也要有伯乐赏识,若非陛下慧眼如炬,黄护军的才能才会被埋没了。”
      “黄银涛是块璞玉,但也是经受住了你钟慕枫和羽锋营的打磨,才堪大任。”唐墨辰合上利州奏报,笑眯眯地看向面前二人,“算算日子,黄银涛他们如今已在回京路上了,待他们于九月末抵京,即刻处死霍剑雄。”
      “陛下放心,臣即刻带领刑部处理此事。”季穹双手抱拳,信心满满。
      唐墨辰简单地点点头,沉吟片刻后,又道:“要低调行事,在霍剑雄押解回京前,消息不可泄露。霍剑雄在朝廷内经营数十年,残余势力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清除的,如今他虽被捕,但难保这西京城里有人贼心不死,横生枝节。”
      季穹即刻保证道:“还是陛下思虑周全,臣谨记于心,定会小心行事。”
      言毕,他便离开了九天殿。
      唐墨辰还有事要与钟慕枫商议,但在此之前,他似乎陷入沉思之中。
      见他若有所思,钟慕枫也不打扰他,安静地等待着。
      “唐新,”须臾,唐墨辰再次开口,唤了随侍在旁的唐新,“霍剑雄被捕之事要瞒着宇文家和寿仁殿。”
      “是,臣遵旨。”唐新毫不含糊地领命。
      如今,这西京城中有两个宇文家,一个是宇文正啸死后,由宇文小姐当家的宇文家,另一个是宇文氏的养子——宇文建良成亲后另立的府邸。唐墨辰虽未明说,但他所指的宇文家,自然是前者。
      唐新明白,钟慕枫亦明白,瞒着宇文家,为的是要瞒着宇文宓,虽然他们并不明白缘由。
      瞒着寿仁殿,是因为霍太后毕竟与霍剑雄是亲兄妹,霍太后向来护着娘家,也是人尽皆知。霍太后若得知霍剑雄被捕,必然想方设法营救他。更何况,霍太后与唐墨辰是母子,亲人之间互相残杀,最痛苦的无疑是霍太后。
      可是他却忘了,还有一个人,亦是夹在他与霍剑雄之间,左右为难,痛苦不堪。钟慕枫不禁暗自怜悯起她来。
      “陛下,臣以为,若要瞒着宇文家,还有一处恐怕也要瞒着。”唐新意有所指,显然与钟慕枫想到了一起。
      唐墨辰旋即领会,点点头,道:“你顾虑得不错,落霞轩也要瞒着。”
      唐新领命,也离开九天殿,办差去了。
      唐新离开后,钟慕枫很快收拾好情绪,云淡风轻地问:“陛下可是有意嘉奖黄护军?”
      唐墨辰笑着说:“黄银涛此次立了大功,自然是要赏的。朕一直看好他,当初让你来栽培他,也是为了日后对他委以重任。禁卫军虽说是个肥差,可京中安宁,到底比不上战场磨练将士,而且禁卫军将领都是近年内提拔上来的,该把黄银涛放在何处,朕也很是头疼。”
      钟慕枫了然地点头,赞同道:“臣明白陛下的意思,臣也以为,黄护军在行军作战方面颇有几分鬼才,还是应将他放到军中去历练,才能发挥他的才能。”
      “那你认为,该把他放到哪里去?”唐墨辰问。
      钟慕枫沉思片刻,答道:“宇文建良将军正在整编从前宇文氏的部队,正缺人手,臣觉得黄护军可在宇文将军麾下做事。”
      唐墨辰面上一喜:“嗯,此提议甚好,一来黄银涛有了新去处,二来宇文建良也有了帮手。就这么办。”
      二人谈话间,唐新再次出现在书房里,远远地看着唐墨辰欲言又止,眉间写着几分犹豫。
      “怎么又回来了?”唐墨辰颇为惊讶地问。
      唐新看了一眼钟慕枫,斟酌再三,道:“回陛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钟慕枫闻言,知趣地告辞:“陛下若无吩咐,臣就先告退了。”
      “嗯。”唐墨辰应道。待钟慕枫离去,又对唐新道,“说吧。”
      “陛下,宇文小姐方才入宫了。”唐新飞快地说完后连忙垂下了头。
      不出他所料,唐墨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良久,他才冷声道:“又去落霞轩了?”
      “是。”唐新据实以告。
      唐墨辰怒道:“朕不是说过,以后宇文小姐的行踪不必再向朕禀告了吗?”
      唐新不禁苦笑:自从宇文宓进宫后径直去了落霞轩开始,唐墨辰便如此说过了。可每次唐新或金伦要向他禀告,他也从未遗漏过任何一次,唐新因此笃定,无论他家陛下如何发脾气,该禀告的还是要禀告嘛。
      显然,唐墨辰也并不打算听唐新的解释,不耐烦地一挥手,直接撵人:“你下去吧!”
      唐新如获大赦,忙不迭地退出了书房。
      唐墨辰独自坐在书桌后面,眉头紧锁,胸中似有一团无名火在燃烧。
      他和她如此僵持着已有数月,但谁也迈不出打破僵局的第一步。他倒要看看,那丫头能倔到何时。

      自从上次冰灵向她求助后,宇文宓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帮霍雅澜度过难关。
      霍雅澜如今的处境,是唐墨辰与霍剑雄权力相争的结果,宫中之人克扣落霞轩的用度,无非是认为霍家再无翻身之日。帮了霍雅澜,无疑是再次忤逆了唐墨辰,更会惹他不悦;可不帮,她又做不到袖手旁观。
      宇文宓不禁苦笑,怎么男子们在朝堂上再正常不过的争权夺利,最终苦的却是无辜的霍雅澜,左右为难的是她宇文宓?
      但无论如何为难,她还是要想出办法的。再过一个多月,霍雅澜便要生产了,也许到了那时,唐墨辰会看在孩子的份儿上网开一面呢?毕竟那也是他的骨肉啊。
      宇文宓亲自去自家阁楼,找出了一个做工精良的木匣子,带回自己的卧房,又将依诺叫来,吩咐道:“你去把这里的东西都卖了吧,但切不可贱卖。”
      依诺疑惑地打开匣子,看清里面的物品后,诧异道:“这不是从前霍贵妃送给小姐的首饰吗?小姐一直收藏着,怎的今日要卖掉?”
      宇文宓轻叹一声,答道:“如今霍贵妃正是需要用钱之际,霍家已被查封,霍家也没有人能够照顾她。这些东西留在我这里也是无用,把它们卖了换成钱,反倒对霍贵妃有大用。而且,这些本来就是她当年赠予我的,用在她身上也没有不妥。”
      依诺明了她的心思,无奈追问道:“小姐何必这么为难自己呢?霍贵妃如今过得辛苦,还不是因为宫中那些个势力小人,看霍家倒了才敢如此大胆的?况且,当初陛下只是不准任何人接近落霞轩,没说不让霍贵妃养胎啊!小姐只要去求陛下,陛下必然会答应的。”
      而宇文宓摇摇头,问:“依诺,你还记得这些首饰是如何来的吗?”
      “这些几乎都是老爷过世后,霍贵妃送给小姐的。小姐说过,霍贵妃怕小姐过得太苦,特意多送了些贵重的,因此小姐才把它们当宝贝似的收藏着。”依诺莫名其妙地回答。
      “不错,”宇文宓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当年爹爹突然离世,宇文家没落,从前常与我走动的小姐们渐渐都断了来往,唯有霍姐姐和璟瑞,依然把我当做朋友,还想方设法接济我,怕我日子过得不好。当年他们给我的,是雪中送炭的情谊,不还这份恩情,我今生难安。如今,霍姐姐的日子过得艰难,我不管怎样都不能丢下她不管。你说得不错,若我去求陛下,他会答应我。可是,霍家的人和事触了陛下的逆鳞,我不想因自己的私情而忤逆他,消耗他对我的感情。”
      依诺怔怔地听着,忽然理解了宇文宓的用心良苦,但除了心疼,她亦无能为力,便顺从地说:“依诺明白了,小姐请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办好的。”
      次日,动作麻利的依诺便已卖掉了一副步摇,又按照宇文宓的意思拿着卖来的钱置办了些补品和衣物。那步摇虽然有了些年月,可毕竟是上等货,还是卖了不少钱,宇文宓颇为满意。
      然后,她带着东西进了宫。
      不曾想,却在临近落霞轩时被叫住:“宇文小姐请留步!”
      宇文宓诧异地循着声音望去——一名侍女径直向她走来,恭敬地问候道:“奴才烟霞见过宇文小姐。”
      宇文宓狐疑地打量着她,心中很是奇怪:这侍女相貌无奇,让人过眼就忘。在长乐宫中,她只踏足过九天殿和栖凤殿,连落霞轩也是在霍家出事后才来过的,按理说,识得她的侍女宫人应该不多。这烟霞是何人?
      烟霞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思,微笑着解释道:“奴才曾与宇文小姐有一面之缘,不过宇文小姐可能不记得奴才了,奴才在太后娘娘身边做事。”
      宇文宓仍是记不起自己何时见过她,索性也不再去想,开门见山地问:“姑娘找我可是有事?”
      烟霞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是的。奴才受太后之命,想请宇文小姐帮忙,让太后能见一见贵妃。”
      “我不大明白,太后为何会选中我?”宇文宓微蹙着眉。虽然霍太后做过伤害唐墨辰的事,宇文宓可以试着理解她的用心,却做不到全然信任。
      烟霞叹息一声,答道:“自然是因为宇文小姐是唯一可以出入落霞轩的人,也是眼下唯一真心为了贵妃好的人。”
      宇文宓眼睫微垂,遮住眸中深深的痛色。
      烟霞继续说:“不瞒宇文小姐,如今寿仁殿的境况没比落霞轩好多少,奴才是黛溪姑姑打点了许久才送出寿仁殿的。奴才在这里观察了些日子,知道宇文小姐常常来探望贵妃娘娘,并回禀了太后。太后牵挂儿媳和未出世的孙儿,只想去看贵妃一眼,还望宇文小姐能帮太后了了心愿!”
      听这话的意思,还是想要她去求唐墨辰了?宇文宓不愿答应,便顾左右而言他:“太后毕竟是陛下的母亲,若是太后开口,想来陛下不会为难太后的。”
      烟霞急忙补充:“太后说,若宇文小姐能助她达成心愿,她会做主为宇文小姐赐婚,让宇文小姐成为陛下的贤妃!”
      贤妃,在后宫之中,地位仅次于皇后和贵妃。
      可她的话却恰好踩到宇文宓的痛处。宇文宓眸光一转,看向烟霞的目光陡然变得锋利,厉声道:“太后并非不知我当年所发誓言,如今用这个来收买我,是想拿我宇文宓寻开心吗?还是太后以为,我宇文宓如此不知廉耻,听到这个条件便会开心得昏了头吗?”
      烟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慌失措道:“奴才失言,请宇文小姐息怒!”
      宇文宓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胸中上涌的怒意,冷冷道:“太后之命,宇文宓着实无能为力。你走吧。”
      宇文宓转身欲走,却不想被烟霞紧紧抓住了裙角,听她低声哀求道:“宇文小姐,求你行行好吧!太后若有其它办法,也断不会派我来求宇文小姐了!霍丞相离京之事,与太后确无关系,太后是无辜的啊!还有霍贵妃,她也是无辜的啊!宇文小姐,你忍心看着无辜之人苦苦受折磨吗?”
      宇文宓蹲下身,面色无常地正视烟霞含泪的双眼,铿锵有力地说:“太后和贵妃是否无辜,自有陛下裁断,这是国事,由不得我插手干涉。我帮助霍贵妃,是因为她腹中孩儿是陛下的骨血。我不会做任何惹陛下不快的事。”
      烟霞绝望地掉下眼泪。
      宇文宓的心不可抑制地软了,叹息一声,道:“姑娘回去转告太后,宇文宓会照顾好贵妃的。待贵妃生下孩子,相信陛下也会回心转意的。”
      “多谢宇文小姐,奴才替太后、替贵妃跪谢宇文小姐大恩!”烟霞哽咽着叩伏于地,感激涕零,“奴才还有最后一个不情之请,请宇文小姐万勿推辞!”
      宇文宓头疼地瞥她一眼,怎么这侍婢还是不死心?
      说着,烟霞从袖口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金锁,双手举于宇文宓面前,说:“这是太后为未出世的小皇孙准备的,还请宇文小姐转交给贵妃。太后说,这是她做祖母的一番心意,恳请宇文小姐成全。”
      宇文宓接过金锁,在手中把玩片刻——这应该就是个做工精细的普通金锁,似乎并无特别之处。想到霍太后素来宠爱霍雅澜,挂念她也是人之常情,宇文宓终于松了口:“好,我会转交给贵妃的。”
      话音未落,她便已抽身向落霞轩走去。
      落霞轩中一如既往地安静。冰灵见到她,很是热情地招呼道:“奴才见过宇文小姐,宇文小姐快请坐吧。”
      而霍雅澜躺在软塌上,依旧冷冰冰的,对宇文宓视若无睹。
      但宇文宓受人之托,不得不与她交谈。放下带来的补品和衣物,她拿出烟霞给的金锁,走到霍雅澜面前,说:“太后有一物,要我转交给贵妃娘娘。”
      霍雅澜微合的双眸倏然睁开,转眸望向宇文宓,迫切地问:“母后……母后还好吗?”
      宇文宓沉吟片刻,答道:“她很好,你且安心。”
      霍雅澜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直到看得宇文宓头皮发麻时,忽然开口:“你撒谎。若是母后很好,她怎会不来看我?从我有孕以来,母后就没来看望过我,她是不是也……也……”
      话落的瞬间,眼泪蓦地涌出眼眶,沾湿了脸颊。
      一直守候在旁的冰灵赶忙上前,拿出绢子替她擦去泪水,并抱歉地对宇文宓解释:“有孕之人情绪皆不太稳定,而且娘娘方才在外面多走了一会儿,这会儿兴许是累了。娘娘并非对宇文小姐不敬,还请宇文小姐勿怪。”
      “无妨。”宇文宓淡然道,手心翻转,将金锁藏了起来,决定改日再交给霍雅澜。
      但却被霍雅澜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母后要你转交给我的东西呢?”
      宇文宓无奈,只得将金锁又拿了出来,斟酌再三,谨慎地说:“太后说这是她为未出世的小皇孙准备的。”
      霍雅澜呆呆地凝视着宇文宓掌心里金灿灿的小锁,双手颤抖着接过,蓦地失声痛哭。冰灵看着那金锁,也不禁呜咽起来。
      宇文宓愈发手足无措。
      “这金锁乃是已故的太皇太后在陛下出生时送给陛下的,后来,陛下长大了,这金锁便由太后保管着。太后曾说,待我家娘娘生下陛下的骨肉,她就亲手把这小金锁挂在孩子的身上。皇后娘娘生小殿下时,太后都没舍得拿出来,就等着我家娘娘有喜……”冰灵低声啜泣着,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宇文宓也说不出话来。霍雅澜是由霍太后养大的,她们的感情与其说是姑侄,倒不如说是母女。自幼丧母的宇文宓不能体会这样的感情,却一直很羡慕。
      霍雅澜越哭越伤心,放声喊道:“母后……你怎么不来看雅澜呢?你不想看看雅澜的孩子吗?母后……母后……雅澜好想你啊……母后……”
      “娘娘,别这样,你会把身子哭坏的!你不在意自己,好歹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娘娘……”冰灵心疼地抱住霍雅澜,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但霍雅澜却挣开她,转而紧紧抓住宇文宓的手腕,泣不成声地哀求道:“求求你,让我见母后一面,让我见见母后……只要能见到母后,我只想见到母后……求你,我求你……”
      “我……”宇文宓别过头,不去看霍雅澜殷切的目光,内心剧烈地挣扎。她可以狠心拒绝烟霞,却不能干脆地用同样的狠心搪塞一个渴望见到母亲的孩子。
      “我求你……求……”霍雅澜的话还未说完,却突然感到头晕目眩,胸口闷得厉害,连呼吸也不大顺畅。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宇文宓的手,用力地大口大口喘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宇文宓感受到来自手上的剧痛,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吃惊而关切地询问:“你……你没事吧?”
      冰灵也发现了她的异常,连忙扑上来,心急如焚地大喊:“娘娘,娘娘你这是怎么了啊?”
      “快扶她躺下,我去找御医!”宇文宓率先冷静下来,有条不紊地吩咐着,转身便要向外冲。然而她的手腕却猛然被霍雅澜更加用力地拽住,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惊异地看着霍雅澜。
      “求……我求……求你……”她呼吸困难,却仍迫切地凝视着宇文宓。她唇色惨白,额上沁着冷汗,那形容,真是狼狈可怜至极。
      “好。”在意识回笼前,宇文宓已经答应了她,不停发颤的声音好似遥远得从天边传来,“我这就去求陛下。”
      转身的瞬间,已泪如雨下。

      阳光斜照,暖暖得刚好。御花园中,小皇子唐天麒张开短小的双臂,迈着小短腿,一脸甜糯的笑容,口齿清晰地唤道:“父皇!父皇!”
      在他身后的钟慕悠悄悄松开一直扶着他的双手,他便一步一晃地向唐墨辰走去。但还未走到唐墨辰身边,他弱小的身子突然一歪,恰好倒在父亲及时伸出的手掌里,顿时“咯咯咯”地笑起来。
      他就像一个又软又香的面团,让人爱不释手。唐墨辰唇边溢出微笑,顺势将绵软的儿子捞起来抱在怀里,慈爱地说:“父皇在。”
      小面团坐在父亲怀中,不安分地挥舞着小手,莫名地开心。
      钟慕悠认真地注视着这一幕,眼角蓦地泛起湿意,贪婪地想让这一刻永恒。身旁随侍的宫人侍女们也面色柔和地望着这一家人,仿佛他们周身萦绕着一团祥和。
      宇文宓在得知了唐墨辰的去向后冲入御花园,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温馨画面。
      她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
      曾几何时,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他和她并肩坐在芙然山脚下,看天空高远、苍山雄浑,听雄鹰振翅,闻鸟语花香,身边还围着几个嬉笑打闹的儿女。
      此时,看到他唇畔的温柔笑意,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难以自控地翻涌——她仿若一个多余之人,无所顾忌地破坏他们的生活。
      瞬间聚起的勇气蓦然消散,她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去。
      但唐新已然看到了她,不禁暗自踌躇:若向唐墨辰禀报,他家陛下势必追出去,那样便会开罪皇后;但若不禀报,一旦唐墨辰得知,必不会饶了他。纠结再三,终于还是上前一步,低声对唐墨辰说:“陛下,宇文小姐来了。”
      唐墨辰面上笑容一僵,抚摸儿子的手忽然停住,抬眸望向远方,一个柔弱的背影在假山旁一闪而过。然而只消一眼,他便认出了那个背影,呼吸亦随之一窒。
      他再次低头,对怀中的儿子柔声说:“麒儿,去母后那儿吧。”
      唐天麒眨巴着眼睛,似乎不大乐意。
      “麒儿,来,让母后抱一会儿。”钟慕悠说着,从唐墨辰手中接过了唐天麒。
      “朕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没做,就……”唐墨辰望向钟慕悠,眸中微带歉意。
      钟慕悠微微一笑,善解人意地说:“陛下国事繁忙,臣妾明白。陛下不必顾忌臣妾,尽管去吧。”
      唐墨辰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又轻轻拍拍唐天麒的小脑袋,匆匆离去。
      唐天麒眼看着父亲越走越远,伸出短胳膊也抓不住,不禁扁着嘴,委屈地看着母亲。
      钟慕悠再也撑不起面上笑容,如获至宝般将他紧紧搂在怀中,心痛地喃喃道:“麒儿,没关系,母后爱你,母后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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