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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 ...

  •   阳光悄然铺满大地,宇文宓才在温暖的卧房中醒来。一室静谧,一夜无梦,她舒服地舒展着腰肢。转过身,静静地凝视着身边人,她蓦然恬淡地笑了——兴许是因为昨日一直赶路而太过疲累,也或许是昨夜玩闹得太过兴奋,唐墨辰也一改平日早起上朝的习惯,仍然沉沉地睡着。他宁静地闭着双眼,雕刻般的面庞上现出少有的安详,呼吸绵远而悠长。
      宇文宓呆呆地看了他半晌,鬼使神差般地凑上前去,轻轻在他的唇边印下一吻。
      然而他仍然睡着,并未苏醒,她的脸颊却很快地烧了起来,仿佛做了坏事的孩子一般,慌慌张张又蹑手蹑脚地掀开锦被,准备下床。但她的双脚还未碰到地面,有力的手臂已经圈上她的腰,稍微用力,便把她重新抱回床上,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老老实实地睡觉,要跑去哪里?”他戏谑的调笑在她的耳畔响起。
      原来他一直是醒着的!想必自己的那些小动作已经被他知道了,她索性也不再辩解,赖在他的怀里,枕着他的胸膛,撇撇嘴,嘟囔道:“明明是醒了,还装睡做什么?”
      “不装睡,怎会知道你醒来后如此不安分?”他不气不恼,被她看穿了伎俩也不着急,似笑非笑地反问。
      她倏然坐起身,双手不轻不重地捶在他的身上,没好气地说:“好了好了,快起身吧,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看秋海棠呢。”
      他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下来,又懒洋洋地合上双眼,说:“还早,再睡一会儿。”
      本来再次被他拉到怀中还让她丝丝不悦,但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计上心来。她贼兮兮地无声笑着,环住他的腰,趁他不备,用力将他抱起,然后把扔在一旁的外袍一股脑儿地丢到他的身上,洋洋得意地说:“这下好了,你也起身了,我们出门去吧!”
      说罢,她立即跳下床,轻快地蹦到梳妆镜前梳头——这是昨日乔伯特意派人送来供她使用的。
      他猝不及防地被她从床上拉起来,无比郁闷地瞪她半晌,但见她只是怡然自得地打理头发,根本无意理会他,终是无可奈何地起身,并故意重重地叹息一声:“唉!”
      听到他的叹息,她偷偷地得意地笑了起来。
      漱洗之后,用过早膳,便是一个时辰之后了。二人带着游山玩水的心情,悠闲地骑马出城。沿着官道一直向西行,临近芙然山时又走上一条岔路,走着走着,偶尔便能看见路两旁开着几朵小花。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空中弥漫的香气越发浓郁,似乎就在一瞬间,眼前豁然开朗——
      就像是突然走进了世外桃源一般,漫山遍野的秋海棠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一片一片火红色的花瓣像是新娘的嫁衣,红艳动人,娇美诱人;蔚蓝的天空成为底色,把幽静的山谷装点得美如画;而漫天馥郁芬芳更是惹人陶醉。
      “好美啊!”宇文宓不由自主地看得痴了。
      唐墨辰漫然一笑,收紧缰绳,马儿便听话地停下。他翻身下马,然后扶着宇文宓也跳下来,洋洋自得道:“如何,宇文小姐,可还满意这个地方?”
      宇文宓收回视线,轻快地转向他,夸张地福下身子,调皮地眨眨眼,说:“多谢殿下,小女子十分喜欢。”
      说罢,她笑嘻嘻地跑向花丛里。今日她穿着素日里最爱的红色披风,奔跑时披风随风飞起,像极了一朵翩跹飞舞的秋海棠。
      唐墨辰微笑着跟上她。
      宇文宓弯下腰,优雅地嗅着花香。待他来到她身边,她站起身,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向花丛深处漫步。“辰,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我读过一本书,就叫做《海棠传》?”她歪着头,兴奋地问。
      唐墨辰不禁大笑起来——的确,那时她十分痴迷这本书,连带着海棠花也一并喜欢了,不论是衣裙还是珠花,都要选海棠花式样的。于是他取笑道:“怎会不记得?你小小年纪就学会读淫词艳曲了,而且还闹得不止一人知晓,我哪里忘得了?”
      宇文宓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书中不就是写了一个穷书生金榜题名后,历尽艰险娶到了他自小心仪、却因家道中落而沦落风尘的美丽女子吗?虽说正统的学者们对它大肆批判,却挡不住坊间人们对它津津乐道。“哪里是淫词艳曲了?我觉得写得很好啊。而且,这书还是我在你的书房里找到的,你可别告诉我,你一页都未曾翻过。”她幸灾乐祸地反驳道。
      唐墨辰暗自窘迫——他才不会告诉她,早在她发现那本书前,他就已经读完了。他就是很郁闷,当年他明明把书藏得好好的,怎么就阴差阳错地被她翻了出来呢?不过即便如此,表面上也还是要理直气壮的:“翻没翻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算有那本书,也不会像你一样,偷偷读竟还能被长辈发现。”
      宇文宓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他所指的就是那次陪他读书,钟启祥要他们读《诗论》,但她无论如何也无法集中精力,心心念念地牵挂着藏在袖中的《海棠传》。趁着钟启祥没留意,她飞快地把《海棠传》套在《诗论》里,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却没想到她读得太过投入,连钟启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看了半晌都没发现。想起了当年的轶事,她也不禁觉得可笑,无比怀恋地说:“说起来,还真是奇怪,那时候我本来还以为钟先生会训斥我,或者告诉我爹爹,心里怕极了,但没想到他竟然只是摇头叹气,什么话都没有说,还把书还给了我。”
      唐墨辰忍着笑,解释道:“那是因为书是慕枫帮我找来的,而钟先生对此也是知道的。”
      宇文宓诧异地瞪大眼睛,继而捧腹大笑起来。欢乐的笑声似乎也感染了山谷中的花木,空中萦绕着的花香愈发芬芳。

      在曜州的日子平静而美好,但只有他们二人的幸福却过得极快,因此当唐墨辰的五日休朝结束,二人告别曜州、回到西京时,宇文宓忽然觉得恍惚,仿佛这样的生活再不复存在了。她根本不想回京,不想结束无人打扰他们的日子。
      更何况,早已定下的太子的婚期也悄然临近了。
      京城再次热闹起来。也许是因为有了之前的流言作铺垫,百姓们更是对这场旷世大婚万分期待,街头巷尾的谈资无非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之类的议论。很快,人们便忘记了,不过半年前,才有一位天之骄女嫁入了太子府,那个时候,她也拥有着全天下的美好祝愿。太子大婚这日,民众们纷纷走上街头,想要一睹风姿卓越的太子殿下和他娇艳动人的新娘,同时也见证这场无与伦比的的盛世大婚。
      宇文宓不想知道外面是怎样的锣鼓喧天、热闹非凡,也不想知道红绸将太子府到钟府的沿路和整个潇湘大街上装点得如何喜庆美丽。既然不想知道,那便不去凑热闹;既然不想知道,那就与世隔绝好了。
      于是,她神色淡然地命家丁们关上宇文府前前后后、大大小小的门和窗,然后,把自己也关在房里,安静地读书,并吩咐谁也不许打扰。
      下人们都明白这一日的不同,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就连做工时也放轻动作,不发出一丁点声响。偌大的宇文府宁静得像是无人一般,与外面的热闹相比,仿佛真的与世隔绝、遗世独立。
      然而越是安静,门外的喧闹声却仿若越发清晰起来,甚至连宇文府内的人都想象得到,外面究竟是怎样一番热闹喜庆的场面。卧房里,宇文宓依然百无聊赖地翻着《海棠传》,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又随手翻了几页,她努力摒除杂念,专心致志地大声读出声来。
      “……花轿落定,轿帘掀起,轿内之人凤冠霞帔,明艳不可方物。刘勇喜极而泣,上前握住那双细嫩柔荑,诉道:‘小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今生惟愿得此一人,白首不离。’凝香闻言,亦泪如雨下……”
      读着读着,宇文宓渐渐停了下来,紧锁娥眉,瞪着书页上的字句——怎么连书都欺负她?!她登时恼恨地抓起书,抬手便要将它扔出去,脑海中却又忽然浮现出昔日的画面。犹豫良久,她颓然地放下书,整个人无力地倒在躺椅中,疲倦地合上双眸。
      依诺趴在宇文宓的房门上,侧耳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卧房内的响动,然而却什么都听不到。她皱着眉,跑到院子里,压低声,急切地对同样守在院子里的宇文桐说:“桐叔,您说,小姐会不会想不开啊?”
      “别胡说,小姐和殿下好好的,小姐又不是不识大体,哪会做傻事?”宇文桐低声叱道,转而也面露忧色,叹息道,“不过,难受是一定的了。”
      “唉!以往小姐不开心的时候,只要殿下来了,总能让小姐笑起来,可是今日,我们连救兵都找不到了。”依诺垂头丧气地怨道。
      “依诺要救兵做什么?可是出了事?”
      揶揄的笑声倏然在身后响起,依诺狐疑地回过头去,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没有殿下救援,但有季公子助力,情况也会好很多啊!
      “季公子,您怎么来了?”宇文桐诧异地瞪着他——这个时候,他难道不应在唐墨辰大婚的筵席上吗?
      “我来看看宓儿。”季璟瑞向宇文桐点头问好后简短地回答,“她在房里吗?”
      依诺才没工夫疑惑那么多,忙不迭地点头,应道:“没错没错,小姐在房里呢,季公子请稍等,我这就去请小姐出来。”
      “不必了,我自己过去就是了。”季璟瑞微笑着婉拒,闲适地走到宇文宓的房门前,优雅而礼貌地敲了敲门。
      “不是说了谁都不准打扰的吗?”卧房里,宇文宓不悦地嚷道,然而话音才落,自己都忍不住怔住——这话语,这口气,还真是像极了唐墨辰。恍然之间,才发觉他的影响力竟如此之大。
      门外,季璟瑞宽容地一笑,高声戏谑地问道:“这青天白日的,躲在房里做什么?”
      宇文宓一愣,狐疑地跑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是温润微笑着的季璟瑞。“璟瑞?怎么是你?”她不禁惊讶万分。
      “怎么不能是我?”季璟瑞佯装好奇,笑容依旧。
      宇文宓淡然一笑,云淡风轻地问:“你不是该在太子府观礼吗,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见她这样平静地谈起那件事,季璟瑞的心似乎也跟着平和了不少。他也微微一笑,温和地反问道:“今日前去观礼的人甚多,殿下不会注意到我不在的。再说,你也未去观礼,怎么就不允许我也缺席呢?”
      宇文宓不置可否,笑道:“如此说来,你我都成了不爱热闹之人了。好吧,凑在一起也是难得,你若无事,就留下来喝茶吧。”
      “好啊,反正今日大家都去热闹了,我也无事可做、无人可见,索性留在你这里,还能有个伴儿。”季璟瑞欣然应允,斟酌片刻后,又补充道,“其实我今日来还带了萧和琴,宓儿可有兴致与我合奏一曲?”
      宇文宓微微怔住。良久,她蓦地莞尔笑起,回应道:“好啊。”
      季璟瑞也温煦地笑了,并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语调轻快地说:“我这就让他们把乐器拿进来。”
      再次面对那把梅花落琴,宇文宓不禁暗自感慨万千——恍惚地想起,弹起这把琴似乎已是近一年前的事了。原来不知不觉间,日子流逝得如此之快。轻轻地抚过线条如流水般顺畅的琴面,她低声叹道:“我许久未抚过琴,恐怕早已不记得该如何弹奏了。”自她向唐墨辰保证再也不抚琴后,便果真再未碰过,今日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季璟瑞。
      “有我这个先生在,怕什么?大不了重新教你。”季璟瑞拍拍胸脯,信心满满地说。
      宇文宓赞同地点点头,笑嘻嘻道:“也是,有‘丝竹公子’在,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得好!”季璟瑞不禁沾沾自喜,拿起玉箫,摩拳擦掌,“宇文小姐,准备好了吗?”
      宇文宓粲然一笑,在瑶琴前坐下,挽起衣袖,微笑着向他点头示意。季璟瑞得到指示,悠然抬起玉箫,放至唇边,微合双眸,优美的音律便从玉箫中飞出,刹那间,天地仿佛静止了一般。
      宇文宓一直觉得,季璟瑞的萧声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听到他的萧声,行人愿意驻足,鸟儿不再飞翔,世间万物如静止一般;听到他的萧声,仿佛可以忘却自我,忘却烦恼,忘却忧愁,只沉浸在一片美好而瑰丽的天地间。
      如同此刻,墙外的喧嚣似乎不复存在,唯有他和他的萧声卓然独立。
      宇文宓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眸中的光影不停地变换。季璟瑞也并未停止,直到一曲终了,缓缓地放下玉箫,转眸望向她,笑着揶揄道:“不是说要合奏吗?怎么不抚琴呢?”
      宇文宓倏然回过神来,讪讪地笑着,说:“啊,抱歉抱歉,一时听得入迷,才忘了。再来一次,这次我可不会忘了。”
      季璟瑞微微一笑,再次拿起玉箫,吹奏那首悠扬哀伤却充满坚强和希望的《盼君归》。一段萧声吹过,宇文宓轻轻抬手,小心谨慎地勾起琴弦,颤若龙吟的琴声如轻烟般飘出,虽然有些支离破碎,却恰如其分地融入流畅的箫音之中。
      最初之时,宇文宓的指法还稍显稚嫩和陌生,但她聚精会神于指尖,努力地跟上季璟瑞刻意放缓的箫声,终于还是磕磕绊绊地完成了一整首曲子。一曲终了,她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忽然发觉额上已沁出细细的汗珠。
      “啪啪啪。”耳边传来季璟瑞的掌声,宇文宓抬头望向他,难为情地一笑。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宓儿的琴艺依旧如此出色,当真是天赋异禀。”季璟瑞毫不吝惜溢美之词。
      宇文宓脸颊微红,别扭地嘀咕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再来一次如何?”季璟瑞满怀期待地询问。
      虽然自己弹得累了些,但合奏的感觉还不错,总比一个人无所事事强多了。于是,宇文宓欣然答应:“好啊。”
      季璟瑞微垂着头,藏住唇边难以掩饰的笑意,抬起玉箫,再次吹起《盼君归》。宇文宓也认真地凝神聆听,在适当的时候,勾弦合奏。这一次,她的技法要平滑顺畅许多,一时间,琴箫合鸣,悦耳动听,美得让人不忍打搅。
      仿佛过了许久,这一曲才缓缓收尾。余音绕梁,季璟瑞和宇文宓不约而同地回味着乐曲的韵律,沉默无言。
      而依诺已经迫不及待地快步走来,兴奋不已地称赞道:“小姐和季公子的音律真是太美了,好像天上的乐曲一样,依诺都听得陶醉了。”
      她把端来的茶点摆在二人身旁的案几上,宇文宓随手拿起茶盏,淡然一笑,没有只言片语,只平静地品着茶。
      季璟瑞哈哈大笑,谦虚之中难掩得意和满足:“依诺真是越发会说话了,莫不是故意说得好听,哄我们开心吧?”
      “哪有哪有,”依诺连忙郑重地保证道,“依诺发誓,小姐和季公子的曲子真的是好听得不得了,在依诺看来,这可是天作之合呢!”
      “依诺,胡说什么呢?”宇文宓低叱一声。
      依诺自知说错了话,赶忙闭了嘴,匆匆摆好点心,逃荒似的离开了。
      季璟瑞没有多言,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若无其事的宇文宓,温煦的笑容如夏日灿烂的阳光。沉吟片刻,他佯装淡定,但话语的尾音却微微上翘,泄露了他波澜不定的内心:“反正今日无事,我们再合奏一次如何?”
      宇文宓端着茶盏的手似是不易察觉地一顿,然而她潇洒淡然依旧,大方地应道:“好啊。”
      季璟瑞欣喜地再次吹响玉箫,并专心致志地等待着宇文宓的琴音。不过片刻的工夫,宇文宓狡猾地露出笑容,和着他的旋律,怡然自在地抚琴——悠长的箫声与浑厚的琴声缠缠绕绕,密不可分。
      突然,宇文宓指尖用力,琴声亦随之拔高,动听的音韵中登时掺杂了不和谐的旋律,季璟瑞微怔,狐疑的同时却未停止吹箫。
      接着,宇文宓的右手在琴弦间胡乱拨弄,尖利刺耳的琴音骤起,顿时将醉人的曲调搅得一团糟,甚至盖过了季璟瑞的箫声。季璟瑞不禁皱起了眉,力持平静地继续吹奏。不远处,原本打算躲在暗处听他们演奏的依诺双手紧捂着耳朵,飞快地跑开了。
      然后,宇文宓并未就此收手,反而变本加厉——她的左手亦加入了捣乱破坏阵营,这下,噪声更加巨大,完全盖住了季璟瑞的琴音,声音传出院外,引得宇文府的下人们满脸惊恐地远远避开。季璟瑞镇定自若地吹奏玉箫,但却感到额上的筋脉突突地跳,紧闭的双眼和手上发白的骨节也将他的无奈出卖。
      季璟瑞苦苦支撑,终于等到一曲结束,庆幸自己好不容易可以逃过两耳和心的双重折磨——这把梅花落琴可是鼎鼎大名的天下名琴啊!他如释重负地放下玉箫,满脸苦笑,控诉道:“宓儿,是我得罪了你,还是我的琴惹你不快了?”
      宇文宓佯装不满地嘟起了嘴,抱怨道:“这样就受不了了?璟瑞,你这个师父可是太没耐性了。”
      “并非我没有耐性,”季璟瑞忙不迭地申辩,“只是这琴是千金难求的好琴,是我花了许多工夫才辗转得到的。你若想折磨我,换种方式可好?我只求你别再摧残它了,不然我的心真的会疼死。”
      宇文宓忍俊不禁,最终哈哈大笑起来。
      季璟瑞也不由地笑起来——其实,只要她开心,就算毁了一把天下名琴又如何?

      傍晚时分,喧闹了一整日的西京城终于渐渐宁静下来,宇文宓也在大门外送走了季璟瑞。她转身向府里走去,夜风吹起了她的衣角。无意中抬起头来,惊讶地发现天边已泛起了点点星光,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夜空,她似乎下定了决心,快步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小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小姐想去前面和大伙儿一块吃,还是在房里用膳?”依诺迎上前来询问。
      宇文宓微笑着摇摇头:“我不饿,今晚就不用膳了,告诉大家不必等我,赶快吃吧。”
      “可是,小姐……”依诺迟疑地皱起了眉。
      “别可是了,你也快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宇文宓笑容依旧,推着她出了院子。
      依诺明白她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便不再坚持,听话地走开了。
      宇文宓返回院子,从角落里拖来一架长长的梯子,靠在房檐上,再三确认稳固后,她沿着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房顶。她常常和唐墨辰一道躺在房顶上看星星,只是每次有他在的时候,都是他抱着她,使用轻功飞上来的。她无奈自己不会武功,便命人弄了一架长梯来,却没想到,竟在今夜派上了用场。
      站在屋顶上,几乎半个西京城的样貌都尽收眼底,除了她,再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房顶上的风似乎更大一些,柔顺的头发在身后凌乱地飞舞着。宇文宓走到房顶正中央坐下,视线不由自主地向北方飘去——黑夜之下,有一处的灯火仿佛格外明亮,不用想也知道那座宅院的装点有多么喜庆华丽,也知道那宅院里会有多么热闹。
      风忽然吹痛了眼睛,刺得眼泪险些流出来。宇文宓赶忙揉揉眼睛,倔强地阻止眼泪掉下来,索性也不再望着那处明亮的灯火,平躺下来,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苍穹之上的漫天星光。
      呵,天上繁星点点,美不胜收,只是可惜,此番美景,只能独自消受了。
      宇文宓的小院外,一人披着玄色披风,腰间系着玉华蚕丝绣成的腰带,定定地站在阴影中,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屋顶上一抹青色的身影上。
      “殿下既然来了,为何不去见见小姐呢?小姐见到殿下会很开心的。”依诺站在他的身后,小声地建议道,并不时惊异地上下打量着他身上的藏青色常服。
      唐墨辰淡然一笑,低沉的声音仿若从天外传来:“我在这里陪着她就好。依诺,你下去吧,切记,不要告诉宓儿我来过。”
      依诺无声地叹气,却又无可奈何。深深地望了望屋顶上单薄的青色身影,再看看眼前清冷孤寂的高俊背影,她带着满腔感慨,悄无声息地离去。
      屋顶上,宇文宓始终无言地望着夜空,眼眸中空洞无声,不复昔日的光彩。院外,唐墨辰僵硬地站着,默默地凝望着房顶上的她,双手负在身后,背影清绝冷寂。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既然无法两全,便让我悄悄地守护你、静静地陪着你吧,哪怕你全然不知,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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