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里的鬼仵作》景蔄疏

6、第五章

　　雷车隆隆彻云霄，滂沱大雨不见竭。

　　连日大雨带来的雨水冲毁堤防，山林植被也扛不住大潮攻势，夹带了庞大沙土与巨石滚滚直奔山脚村庄带走许多逃不掉的百姓，摧毁所有一切，搞得整个宜化民不聊生，纷乱四起。

　　举起手里的刀转了个方向，划过，对耳边传来源源不绝的凄厉惨叫声充耳不闻。

　　豆大雨水打在身上不觉得疼，湿透的洁白衣衫上满是红红绿绿痕迹，单薄的身影面对着来势汹汹的大水无丝毫惧怕。

　　闭上眼，感受如万马奔腾般的水势打在身上的冻寒刺骨，提气站稳脚步稳住身体，左手轻轻抚过刀背。

　　剎时，落雷声响起，银刃白光映落瞳孔，刀身没入滚滚涌来的泥浆准确命中目标。

　　冷冽一笑，提刀。

　　肥大的异变马鳖不停扭动巨大身躯，试图甩断刀刃逃生。

　　「主上！」

　　「把岩盐柱拿过来。」

　　舔了舔嘴唇嗤笑看那做着垂死挣扎的怪物，想逃？想折断他的刀？呵呵，痴人说梦。

　　出自取用火焰山的百炼腥红钢以千人血锻造的兵器，岂会如此轻易被折断，用来讨伐这群怪物还真有些大材小用。

　　盐柱刺穿马鳖交付给部下，对着所有人大喊道：「都给我提起精神来，要想保家人平安就不要害怕，誓死护卫家园！」

　　「誓死护卫家园！」

　　「誓死护卫家园！」

　　雨势抵挡不住众人捍卫家园决心，一帮训练有素的死士与精卫军高举兵器齐声大喊，宣示他们决心。

　　静静的站在一旁注视眼前一切，倾盆而下的大雨如同当年面对着母亲死前的情景。

　　若是那时的他有能力，说不定……

　　「母妃──」

　　少年嘶声力竭的大喊不停在刑场环绕，雨水无情的下着，被推上刑场的女人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珞儿……你快回去……」

　　黑布蒙住她的双目，但是她很清楚，她的孩子正想不顾一切来她的身边只为了守护她。

　　「璎珞！」

　　「六哥你放开我，我要和母妃一起！」那个男人连自己的发妻都能够杀，凭什么身为血脉的他要留下为其所用。

　　他恨，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守在母亲身边，恨自己贪玩不懂事，才会被有心人士趁机侵入。

　　凤先凌把七弟拉进怀里紧紧抱着，父亲对亲人之间的残忍无道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今日他愿意迎娶谁过门，来日赐与他人前往黄泉路，全都在他一念之间，无人可以干预。

　　辉萝……

　　他深爱的女人，七弟的母亲，如今被压解到处刑台上跪下，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对死亡的恐惧。

　　熟悉地笑容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彷佛今天依旧和往常没有两样，待明日清早的太阳再度升起又是新的开始。

　　曾几何时，凤先凌问过辉萝倘若时间能够重来一次，她会选择的是父亲还是他？

　　辉萝抱着熟睡的小璎珞笑而不答，年轻气盛的青年对心上人这暧昧态度不甚满意，就在欲转身离去时──

　　『我虽然无法给予你答案，可是凌儿……』动了动被儿子小手握着的手指，女人若有所思的说：『请帮我守护璎珞，他是我的唯一，好吗？』

　　『少给本王扯那些胡话，傻瓜！』

　　『谢谢你，先凌。』

　　殊不知，当日的谈话竟一语成谶。

　　辉萝遭奸人指控施以妖术迷惑当今圣上，同时身为外族术者的她被调查出会使用各类术法，导致各种莫名奇妙传闻越传越多，更流出皇城在民间流传，闹得所有人议论纷纷。

　　面子挂不住的皇帝眼看着骚动四起，上至官员下至黎民百姓和军队无一不请命要皇帝将女人处死，杜绝外族人使妖术操控国家。

　　这难得的机会怎会有人不抓住，凤先凌的母亲与母胞兄弟以及其支系嗅到先机，趁隙而入──
　　「都快要过时辰了，还不处斩首？」华服女人好整以暇坐在大伞下，对监斩官施压。

　　「可是六皇子他……」

　　吞了口口水，额头频频冒冷汗，饶是今日奉圣上之令下旨斩首妖妇辉萝，可六皇子和七皇子都还有王侯爵位在身。

　　他不过就一个小小的监斩官，万一得罪了这两位，难保不被圣上知道，招至降罪于身……

　　「废物！」

　　「母亲息怒。」

　　华服女人正起身想给这不长眼的家伙点颜色，身旁始终保持沉默的大儿子抬手阻止了她。

　　收敛眼底的杀气，男人抽出佩剑朝前一指，「赤鬼军听令，鉴于上苍天降甘霖庆祝我朝处死亡国女妖，但凡任何人想破坏仪式，格杀无论！」

　　「格杀无论！」

　　「格杀无论！」

　　自四面八方涌入无数个身穿赤色铠甲的将士，将凤先凌与凤璎珞等人重重包围。

　　警觉情况不对的护卫赶忙护着主人，深怕眼前这群杀人不眨间的赤鬼军对他们不利。

　　「先启你疯了吗！？先凌还在那边啊！」女人抓着大儿子衣袖惊呼，要杀也是杀那个贱、种，不是他的胞弟。

　　「来人，把母亲带走。」

　　「凤先启！！！」

　　华服女人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她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心思竟是狼子野心，同一母胎所生的胞弟杀。

　　凤先凌红着眼眶双目紧缩，母胞兄长野心勃勃在兄弟之间早已不是秘密，否则父皇不会属意七弟为储君来培养而不是他。

　　辉萝遭陷害，没这么简单……

　　「兄长，请你放开母亲！有什么事你就冲着我来，请不要为难她一个妇道人家。」

　　「呵，凤先凌啊凤先凌你可真是愚蠢，为了一个贱女人和贱、种和自己的兄长对抗，果真无药可救……」

　　「凤先启给我收回你的话，所有人可以指责我和母亲，就你没有资格！别忘了我可是亲眼看到……」男人话还没有说完，被满腔怒火的少年接了过去。

　　别以为他年纪小就不知道什么，当日他可是全部都看见了，凤先启这个如狼似虎的男人做了些什么！

　　「珞儿──」

　　不可以说出来，绝对不可以说出来。

　　男人的羽翼已经完全丰满，她那个如小雏鸟的儿子随时会被鹰嘴所击杀，她自己死没有关系，但孩子千千万万不能陪葬。

　　「哈哈哈哈哈……好一场母子情深的戏码，凤先凌看到没有……」男人走上处刑台扯过女人头发硬逼她靠近。

　　侵略性的气息源源不绝从男人身上传来，潜藏在辉萝身体深处的悸动开始不安份。

　　求求你……住手……

　　她想平静的离去，想把最好、最美丽的模样印在她所爱的凤先凌与凤璎珞心里。

　　可惜，男人与她始终是背道而驰，扯了一个嗜血张狂的笑容咬上女人纤细的颈子。

　　「凤先启──」

　　「母妃啊啊──」

　　不知是哪一方先攻击，刑场一片混乱，震天落雷打亮了刀光剑影，满地雨水混杂鲜血汇流成河。

　　什么人应该杀什么人不该杀已经没有人在意，触目所及尽是尸横遍野，一具一具尸体堆栈在地上不减反增。

　　监斩官吓得躲到案桌下缩成一团，身边的护卫死得死伤得伤，就怕下个死的是自己。

　　「啊啊啊……」正当他以为已经安全时，被人硬生生从桌下拖出来，凤先启睥睨监斩官。

　　「还不快点斩了她！」

　　「王、王爷……我……」

　　「没用！」

　　一脚把监斩官踹下处刑台，可怜的官员还来不及惨叫依旧逃不过死亡魔爪，被数名满身是血的赤鬼军用长刀刺穿高举空中示威。

　　不少兄弟们为了护主都牺牲了，独剩不到十人的皇族亲卫军用身体挡在主人面前慢慢向出口退。

　　能力不够还娇小的凤璎珞被自家六哥严密护在怀里，咬着唇怨恨他的无能与弱小，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渐行渐远的身影无声流泪。

　　「不许哭，璎珞！好好记下眼前这些人，有朝一日我们必定报仇，辉萝冤死的仇！」

　　处刑台上那被咬掉一块肉，血流不止的女人目光缓缓与她的孩子接上，心疼不已。

　　别哭，我的孩子……

　　不能看着你长大茁壮，我感到很抱歉，但是请不要哭泣，我才能安心前往黄泉路上。

　　「母亲、母亲……不要……不要……」

　　「……」

　　凤先凌回头望了辉萝最后一眼，照着先前的指示，从衣袖拿出一个竹筒打开塞子倒出里面液体。

　　「六哥这个是！？」这味道，难不成──

　　「所有亲卫军听令，哪怕剩下一兵一卒也无所谓惧，誓死用躯壳保护两位王爷！」

　　「誓死守护！」

　　侍卫长和其他人视死如归的决心，迫使凤先凌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全部吞了回肚里。

　　「小公子，要好好活下去啊。」

　　「侍卫叔叔……」

　　伸出的手被兄长握了回来，凤先凌对凤璎珞摇摇头，能为主人而死是他们的光荣，任何一丝软弱的温情是对他们的污辱。

　　待竹筒里的液体落下最后一滴，咒术也随之完成。

　　「快走──」

　　「给我拦下他们！」

　　不、不行，就只差最后一步，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他们的！

　　女人不顾身上的伤挣脱重重压制跳下处刑台，用瘦弱的后背挡下凤先启的剑。

　　剑尖刺穿胸膛，咽不下的鲜血自嘴角流出，对着一点一滴渐渐消失的两人无声的开口。

　　『不要……报……仇……』

　　「母亲啊啊啊啊啊───」

　　女人人头落下的瞬间，飞溅的血喷到所有人脸上，原本只有下雨的刑场开始刮起大风。

　　刑场顿时疾风骤雨，刀剑与尸体被狂风吹起笔直朝活人前进，见过大风大浪的赤鬼军也敌不过这诡谲场面，露出无助的神态。

　　「王爷请先退避，这风来的太怪，恐怕再待下去的话……」凤先启的侍宦担忧的道。

　　「混账！」

　　施展轻功提刀斩下试图攻击部属的怪物，在恶心的触手快要碰到女子脸时一刀两半，及时救下。

　　「多谢王爷。」

　　「……是我失神了，没什么事吧？」太像了，这场雨，像到自己居然沈浸在过去而忘现在。

　　「采珥多谢王爷解围，王爷若是累了要不先回王府，这场雨势已有慢慢趋缓迹象，想必事后收拾并不难。」

　　这场豪雨来得太过离奇也不是时候，潜伏于洪水里面的变异生物更是对手无寸铁的百姓虎视眈眈。

　　短短不到几日又陆陆续续发现多具干尸，死状全是一模一样。

　　若非主上将这些消息全数封锁，亲自带了王府所有人没日没夜铲除怪物，恐怕动乱早已一发不可收拾。

　　「不，在还没确定这些怪物消失之前，我不能丢下你们和宜化百姓，独自偷生！」

　　「王爷……」

　　「禀王爷，附近一带的水势颇有增强迹象，是否先回到高地营账里待雨势过后再行搜索？」

　　听完部下的话沉默了一会，点点头道：「传令下去，回营。」

　　「回营──」

　　脱掉身上湿透的衣物，拧干布巾擦拭脸上脏污，照映在水盆里的面容竟有些许熟悉。

　　把额前长发尽数向后拢，如扇的长睫毛底下是一对赤红珠玉，先前眼底的杀气已消失无踪，只剩疲惫。

　　紫衣人，不，应该称他为凤璎珞。

　　那个总是神出鬼没戴了面具的紫衣人的真面目是承王，任是谁听到都不会相信，更别说和他接触最多的律书衡了。

　　披了一件单衣的凤璎珞懒懒得斜倚在帐中铺了熊毛毯的长椅闭目休息，听着帐外从未听竭的雨声，心情絮乱不已。

　　「叔父。」

　　缓缓张开眼睛，看了一眼混身狼狈的小女娃皱眉，「不是不让你离开县衙半步吗？」

　　「……叔父，县衙快撑不住了，那些好事者根本吃定小婶的正义感过盛，再不快做点武力镇压，我担心……」

　　「担心什么？」

　　拨了拨肩膀上的碎发，那双修长的双腿交迭一起，抬头瞇着眼等待小侄女开口。

　　即使她不道破，凤璎珞也很清楚她会说什么。

　　宜化县连个把月不到就发生这么多事，哪怕再愚钝的人都会明白，明白这一切是冲谁而来。

　　「采珥听令。」

　　「属下在！」

　　「此刻，本王需要立即赶回城里控制局面，这边就全权交给你了，同时将幽影军封印解放，务必将所有马鳖铲除并疏运河道！」

　　「属下即刻去办。」倩影于主人发号施令同时消失，小姑娘闻言兴奋的张开双臂向前奔。

　　「叔父！」

　　扬眉打量快要扑过来的小侄女全身上下，轻轻换个姿势闪过她，来不及停下的小姑娘扑了个空撞上椅背。

　　「噢………叔父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闪过！」小姑娘眼眶红通通的看着自家叔父。

　　「你要办正事还是耍嘴皮？」

　　乖乖地捂住嘴巴，小侄女横着身体慢慢移动，离去前对慵懒躺在长椅上的长辈大喊：「叔父我等你更衣啊！」

　　「滚你！！！」抓起茶杯向前扔。

　　真是，怎么个个全都是不省心的家伙！

　　「派出去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律书衡被拿了棍棒的县民围在中间质问，碍于全是进到县衙里躲避洪水的宜化百姓，身为地方父母官也只能认命的接受群众愤怒，盼望属地的主人多少有所作为。

　　「各位请安静，我们……」

　　「你们什么！？就是因为你们县衙的无能才触怒上天降下灾祸，自从这两个外人来到宜化县都没有好事！各位父老乡亲你们评评理，我说的对不对！」

　　被突如其来的水患搞得无法维生而弃守家园的百姓相互交头接耳，议论中不时传来同意声浪。

　　律书衡敢怒不敢言，咬着唇强迫自己冷静不要受好事者搧动，派出去请承王的部属还没有回来，他得忍着。

　　「是啊，如果不是他们这些外人来了宜化触怒神灵也不会发生这种事！」路人甲点点头道。」

　　「活了近一甲子也没听说咱们这发大水，一定是那女人迟迟不处死的错，说不定喔……」

　　「说不定什么？老头别卖关子啊！」

　　「哎哟……这样脏的事情都是男人何必老头子我说。」自以为装腔作势的老人大声的说，眼睛还不时对铁青的律书衡脸上瞧。

　　「果然外面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就是！」

　　「本想这律大人年轻有为又是名好官，等找个吉日要帮我家女娃儿来县衙提亲，好险、好险。」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各位婶婶大娘。」

　　「对对对。」

　　哈？还真是越说越超过了啊这帮人！柳梦铃冷眼瞪视那些巴不得乱上加乱的人们。

　　抓起挂于腰间的剑，刚打算冲进人群就被律书衡拦下：「小梦，别再给我添乱子，还嫌不够乱？」

　　「可是书呆，万一承王他……」

　　拍拍友人肩膀：「时局已是动乱之际，我想他若有眼睛应该不会坐视不管百姓生死。」又或者冷血无情。

　　「但……」

　　「没有但是也没可是。」

　　柳梦铃呶呶嘴视线错开友人注视，谁叫人家是县官大人，他一个小小护卫当然没什么资格说话。

　　「小梦你……」

　　才正想要开导友人，县衙外传来阵阵马蹄声，训练有素的军队鱼贯进入，不怒而威的气场镇压了蠢蠢欲动的叛乱者，鸦雀无声。

　　「报，启禀大人。」一个小捕快自黑压压的军队里冒出，左手扶着被挤歪掉的帽子左手抓刀小跑步来律书衡面前。

　　「孤鸦军全体共五百人奉七王爷命令前来支持，待大水退去之前，举凡任何人试图攻击律大人或不受指挥，斩立决。」

　　「辛苦了。」

　　扶起那不负他期望的小捕快，律书衡打从心底真心感谢他，感谢他及时带着助力回来。

　　有了承王支援，饶是这场来势汹汹的大雨他也无惧，环视在场所有人后向前一步，高举紧握的右拳：「律某恳请大家加入我，尽弃前嫌，一起重振家园。」

　　果然最后的结果依旧如此吗……

　　平日里总会路上打招呼的百姓，自动自发清扫宜化街道的百姓，以及县衙被洗劫后主动关心的百姓。

　　所有人，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他，相信单凭律书衡这么一个只有憧憬、有抱负的青年，能够带领着大家渡过这场难关。

　　哪怕此时承王派出精锐部队于此，长年下来被遗弃于边缘的全宜化百姓已心灰意冷，能信的，恐怕只有自己。

　　「书呆……」

　　「别担心，我没有事，梁捕快剩下就……麻烦……」

　　「大人！？」

　　「律书衡！！！」

　　不敌连日来的疲累，律书衡眼前一黑滚下台阶，明明还有好多事情还没有做怎么可以倒下……

　　闭上眼瞬间，那抹熟悉的身影似乎出现在人群中，这人真阴魂不散，大雨也冲不掉他。

　　自交付完任务后便蹲在角落不发一语的小捕快此时双眼一翻，再度转过来时变成琉璃珠散发幽幽光芒，看起来格外摄人。

　　喀啦喀啦声响不断从他口中窜出，全身关节隐约缠着比发丝还细的丝线，皮肤不再拥有弹性，木头刻成的脸死气沉沉完全不像人类，反到像是具会自行活动的大型傀儡。

　　「叔父……小婶倒了，你不去瞧瞧吗？」

　　凤璎珞的小侄女手指灵活扯动手中丝线，她身为傀儡师自然能从傀儡的眼中看见全世界，哪怕她身在何处。

　　虽然自己还没有长得像叔父这般强大，可是相信有一天，她也能成为优秀的傀儡师。

　　「少说废话了，还不把人偶置到门外。」

　　「知道了──」

　　这个小气鬼叔父就知道使唤她，凤宁玥跳下椅子碰碰跳跳的来到房门外安排了个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傀儡站在外面看门。

　　「你侄女真的没有问题吗？不说这个了……」

　　伸手脱下身上把自己盖得掩实的长袍脱掉，背了个大团蒲的青年满身大汗，若不是两旁肩膀各挂了一只满是软毛的马鳖，实在难以想象长袍底下竟会是这种景象。

　　「差点没把我给热死了……噢，我可爱的球球跟蛋蛋差点就跟我一起热死在这大长袍下了。」

　　「啾──」

　　「啾啾！」

　　正握着阿难儿脚爪按压的凤璎珞动作闻言停滞，那两只不过是长了毛的新种马鳖，有什么可爱的，还不如我们家阿难儿！

　　「明明就我们家阿难儿最可爱了！」两只毛绒绒的马鳖，凤宁玥光想到就浑身发毛，真不知哪里好了。

　　默默在心底为侄女点个赞，真心神助攻啊，朝怀里的阿难儿眨眨眼，心领神会的它立即跳到雕花木桌上动了动尾巴，一脸得意。

　　「你、你们要是敢对我家这对宝贝儿出手的话，我就把你们潜伏在县衙里的事情同那位县官说！」

　　太超过了这两个人，要不是被下了四十年追杀令的目标出现于宜化县，他才不会来这种乡下地方。

　　眼前这萦族美人虽然长得漂亮，不择不扣是个最佳伴侣人选，碍于两方实力过于悬殊只可远观而不可触。

　　可是，他真得好想娶回家当老婆啊───

　　「我劝你把你心思收敛点，专心的扮好苗王各这个角色，本王不管你是谁派来做什么的。」凤璎珞起身抽出刀子对着青年，冷声道。

　　「一律，死。」

　　「唧───」

　　青年紧抱怀里的小宝贝缩在角落颤抖，他、他知道了，快把那玩意儿收起来，见过人血的武器实在太可怕了，他怕怕啊！

　　「喂，胆小鬼！」

　　「我才不是胆小鬼，我叫应羽，别老是不把我当人看了，臭丫头。」名为应羽的青年嗷嗷叫着。

　　「有力气与我侄女吵这种没意义的事，或许将你同那些马鳖一起杀了，才是最好选择。」

　　凤璎珞淡然的比划手中兵器，把应羽吓得后背冷汗直直冒，两只马鳖紧缩成一团球频频颤抖。

　　算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说就是了、我说就是，我族是一支以养马鳖为生的族群，四十年前族里女子爱上文弱书生遭到家人强烈反对，两人私奔后不久女子腹中有了孩子，男人却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什么嘛，好老掉牙的发展。」凤宁玥冷哼两声，她就不解了，这跟杀了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关联。

　　「……小姑娘话不能这样说的啊，就是因为心中有怨念的女人最后用自己身体喂养马鳖，才会……」才会产生突变的品种，能离开水面生活，以吸食人血为生。

　　「追杀令又是什么意思？」

　　「恐怕……」长年接触各种生物的凤璎珞多少有些领悟，丧命于嘴下的，绝对不止。

　　「孩子呢？刚不是说女人腹中怀了孩子？如果女人变成怪物那……」

　　「唔，这个，我没有听说，可能死了。」

　　凤璎珞摸摸下巴总结得到的情报，倘若他猜想的没有错，那这场雨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凤先启搞得鬼吗？又或者真的单纯是雨季到来。

　　「咦咦？小梅姑娘，怎么一个人站在这，不进屋？」

　　听到这个声音，凤宁玥扯着丝线的手抖了一下，咬着下唇与叔父对视想要求救。

　　「喵──」

　　揉着阿难儿耳朵的叔父大人面色不改，摆明要她自己想办法，就算天塌下来也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叔父……」

　　呜呜呜，求把先前那个温柔的叔父还给我，纵使她家的叔父从来没有温柔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