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一梦(1)抓虫 ...
-
“姑娘,您该起了,今日花苇会,您还需仔细准备着。”噔噔噔的敲门声怎么都停不了。
“姑娘,苏姑娘。”如同麻雀般嘈杂的声音让唐清在睡梦中厌烦的皱起了眉头,不耐烦的抬手揉了揉眉心,稍微清醒了一些。
已经很久没有人能打扰她睡觉了。
在唐清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她便迅速的进入了苏念音的小白花状态,基于迷途客栈掌柜的基本素养,她只是略微一垂头,眼神轻垂,眉眼神态之间就带上了苏念音的神,韵。
“我知道了,你且进来吧。”
苏念音是风雅阁的头牌,娇柔善舞,水袖轻盈,腰肢若柳,十四岁以一曲月霜华惊艳四座,一袭白衣在月光之下缥渺欲飞,伴随着人工制造的鹅毛大雪,清冷高洁,落在手中却又温柔细腻。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苏念音以往跳舞的时候都会带上面纱,而今天的花苇会,最大的卖点之一就是苏念音会摘下她的面纱,露出传说中沉鱼落雁的美貌。
“姑娘,你真好看。”
站在唐清背后为她梳头的女孩子扎着简单的发髻,圆圆的脸上还张着几颗可爱的雀斑,唤做月儿。
苏念音为人温柔,一如她的名字,性格苏,样貌苏,就连特长都是这样一苏到底的跳舞。所以唐清只是看着月儿羞涩的笑了笑,垂眸轻言到“你尽取笑我。”
月儿人如其名,眼睛笑起来果真如同弯月般,笑嘻嘻的说道“我常以为这老天爷都是公平的,平日里听到的那些美人儿或者声大如牛,或者嘶哑或者尖利,又看到那些声音婉转如落玉盘的歌者大多姿色平淡,可遇到姑娘之后,才知道老天爷终究是偏心的。”话虽说着,月儿的手却没有停止绾发。
唐清无奈的摇摇头,抬起眼眸娇叱“你再说,我可生气了。”眉眼之间一片娇嗔,似怒还怨。
说话之间,唐清又瞥了一眼铜镜中的那张脸,苏念音之所有只敢远远的看着,默默的期盼着心爱之人的过的安好,而不敢上前一步,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她的身份低微,青楼舞姬,名满都城,终归是拿不上台面的出身。偏偏她爱上的那个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乃是当今帝师,辅佐太子的祁天玄。
传说帝师风度翩翩,芝兰玉树,三年前为了边疆战事苦思对策,一夜之间白了头,而这一头白发,却衬得帝师越发如下凡仙人,遗世独立。这一段故事在市井之中广为流传,众人纷纷称赞帝师忧国忧民,一心一意的守护着都城的安稳。
“姑娘,您看。”
铜镜中的美人,烟波流连,云发乌髻,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满身秀气。
纵是她有百般颜色,只要那一人不喜欢,便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唐清想着,眉目之间不禁带上了一丝愁色。
月儿从唐清的眉目中看见了轻愁,以为她又开始顾影自怜了,便连忙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了一件衣裳捧到她的眼前,依旧是苏念音常穿的月白色,唐清从月儿手中接过,只见月白色的纱裙上,细细密密的用银线绣着牡丹花,轻纱流转之间,折射满目的星星点点,恍如白夜里满天落地的星辰。
长长的水袖,薄纱更加柔软,舞动之间无风自动,即使只是看着,唐清就能想象出苏念音穿上这件衣裳的惊艳,更别说纱裙覆身,飞天一舞。
看来,这风雅阁是打算把她卖个好价钱。
梳洗打扮完毕,月儿便带着唐清去了曼舞房练舞。前脚刚进到曼舞房,风雅阁的香妈妈便摇着扇子走了进来,上上下下的把唐清打量了一番,亲切的拉着唐清的双手,满眼赞善的说道“音儿啊,你打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出落的越发标志,妈妈我真的很开心。”
唐清柔柔弱弱的点头,内心却看的透彻,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细声细语的答道“妈妈放心,音儿会好好跳的。”
穿金戴银的香妈妈笑的越发慈爱,细细的摩挲唐清的手背“妈妈也是为你好,你长得绝色,说不定哪天就成了贵人,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可别忘了咱们这风雅阁。好好练吧,妈妈就不打扰你了。”说完,四五十岁风韵犹存的妇人便摇着扇子仪态万千的走了出去,空气中浓郁的香脂气久久不散。
不过一阵,诺大的曼舞房就只留下了唐清一人。唐清悠闲自在的练着舞,苏念音从小习舞,身体柔韧,舞姿动作早已熟捻于心。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苏念音就是在这个时候,第一次遇到了祁天玄,传说中如仙人一般的帝师。
“咯吱。”一丝细微的响动并没有躲过唐清的耳朵,她迅速的旋转回身,顷刻之间便感觉到脖间一阵凉意,尖锐的触感快要戳破雪白的肌肤。
“别喊。”温热的,低沉的话语从耳畔直抵心间,唐清一瞬间心跳如擂鼓。这杂乱无序的心跳,是属于苏念音的,强烈的情感。
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从身后传来,祁天玄的声音就像有着蛊惑的魔力一般,唐清紧闭着嘴唇点了点头,颈脖间的凉意倏忽消失,唐清抚着胸口,整个人垂着肩膀颤抖着。
祁天玄以为自己吓到了她,冷清的眼神终于停留在她的身上,微微蹙起了眉。
只有唐清自己知道,刚刚一瞬间涌上心头的万千情绪,喜悦悲伤心痛,让她整个人的面色煞白,稍微缓了一会儿,才支撑着抬起眼眸,第一眼全是缥渺的白色,缠绕纷飞的白色发丝,恍如隔世般的再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无数个日日夜夜,苏念音的美梦噩梦之中都缠绕着这些白发,丝丝牵动心跳。
“小女子胆小,让公子见笑了。”唐清理了理落在鬓间的碎发,又调整了一番呼吸,这才镇定自若的望向祁天玄,却被他肩膀处的红色血迹吸引了视线,鲜血濡湿外衫,配上那张清淡的脸,仿佛对所受的伤毫无感觉。
鲜血还在往外渗,在一片白色之中尤为刺眼。
“公子,你......”唐清有些担忧的望向祁天玄,眼眸里顷刻之间含泪,眼泪说来就来的功力,可是小白花必备。却被他突如其来的拉住手臂,稍稍一用力,就把她拉进了一旁的帷幔之中,曼舞房内间之中有层层的薄纱帷幔,帷延齐地,平日里多留给舞姬练舞所用,随着不同的步伐与旋转展现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而此刻,显然是绝佳的藏身之处。
“嘘。”祁天玄的声音离她很近,微微一抬头,唐清便看到了他干净流畅的下巴,两个人站的很近,青丝白发在刚刚的移动中缭乱的混杂,他肩头的伤还在往外渗血,脸色也越发的苍白。
啪的一声,透过隐隐的薄纱,只看到一个人影轻巧的从窗户落下,身手矫捷,微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曼舞房中也显得格外的明显,只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粗哑着嗓子笑道“你以为躲着我,秘密便不会被人发现么?”
“你既不愿出面,那在下便告辞了。”男子说完,便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唐清担心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人,他的额角渗出颗颗晶莹的汗珠,眼眸也难受的微闭了起来,却始终紧紧的抿着唇。
吧嗒。
唐清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那个人回来了。
把祁天玄往后轻推,掩入了身后层层帷幔之中,自己则毫不犹豫的往前一站,无数的帷幔把两人隔开,就在帷幔落下千钧一发之际,剑气如同破竹一般向着唐清刺来,唐清面前的帷幔从中间破为两半,直指唐清的心脏之处。
周围所有的一切如同瞬间停滞般,每一寸前进都惊心动魄,全身黑衣的蒙面男子在看到唐清的一瞬间,错愕的把剑尖一错,往下顿了顿,竟然削下了苏念音一直佩戴在腰身处的玉佩,玉佩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曼舞房中发出如涟漪般的回响。
黑衣男子的目光在触及玉佩之时变得深邃,深不见底的浓墨从他的眉眼间满眼开来,眼神缓缓的从玉佩移到唐清的脸上,目光停留在她脖颈之间的血迹,“你受伤了?”声音嘶哑,语气之中竟带上了一丝关怀。
“刚刚练舞的时候被簪子不小心划到了。”
“为什么要躲起来?”
唐清胆怯的抬起眼看了看黑衣男子,黑衣男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身打扮确实不像好人,刚刚闻到的那丝血腥气味大概也是从她的脖子那散发出来的,随即一回身,再不多言,毫不犹豫的往外追去。
亲眼看着黑衣男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之后,唐清才蹲下身捡起来掉在地上的玉佩,难道这个玉佩,还有着她不知道的隐情?
来不及想更多,唐清着急的掀开几层帷幔,虽然有着无数薄纱隔绝,其实两人也不过一步之遥,却见祁天玄难受的紧闭着双眼,身体倚靠在屏风之上,勉强保持站立,而尽管这么难受,他依旧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唐清的眼神之中不免带上了一丝敬佩,伸手扶住祁天玄,刚刚触碰到他的手臂,祁天玄整个人就倚靠到了她的身上,语气微弱的说道,“把这个喂我服下。”
他刚想要抬起手臂,却没有一丝力气,唐清连忙伸手去接,入手温凉,眼神一扫,竟然是一颗如白玉般的药丸,比珍珠内敛,表面闪着柔滑的光。
把珠子放到了唐清的手中之后,祁天玄终于支撑不住的失去了最后一丝意识。
祁天玄看着身形颀长如玉,却比唐清重了许多,此刻倒在唐清的怀中,倒让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放到了屏风后的美人榻上,让他舒服的躺下之后,才把手中的珠子放到他唇边。
珠子一触到玫瑰色的嘴唇,便倏忽化成了一阵流光,滑进了祁天玄的口中,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类的丹药,竟然不是凡间之物!
唐清望向祁天玄的神色变得复杂,伸手拂过贴在他额头的发丝,这张巧夺天工的脸,凉薄的眼神,挺直的鼻梁,诱人的嘴唇,整个人就在眼前,却毫不犹豫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姑娘,午膳已经备好了。”月儿的声音从房外传来,唐清起身稍稍整理了一番,抬脚缓步的离开。走了几步,歪着头想了想,又转回身,把自己身上掉落的玉佩放到了地上,眼神幽深。
捡了她的玉佩,就不怕没有借口接近他了。
“我刚刚兴之所致,想到了一些新的舞步,便在房中记录了下来,若是今日有其他人进去,怕是会泄露了出去。”
“月儿知道了,这便吩咐下去,姑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