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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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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火光在昏暗的地牢里里摇曳着,在周围的石墙上印下漆黑的影子,水声断断续续的从四周传来,偶尔有一声凄厉的惨叫,却很快便消失不见。兰阡逸皱了皱眉,他是第一次来神族的地牢,自从身为神族祭司后,他平时都被保护的太好,就是生怕让他接触任何污秽之物。平时除了夜枫溪,幻梦音还有容亭雪能与他直接接触外,其他的人他根本不能碰触,并不是说他不能与他们发生接触,只是那些人因怕玷污了他的身份而根本不敢碰触他,亲自来这样散发着阵阵阴气与湿气的地牢与那些魔族子民接触便更不用说了。
踏着盘绕在巨大枯木上的石阶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有丝诡异,看着一直蜿蜒而下的阶梯,兰阡逸闭了闭眼,若他没有猜错,以夜枫溪的性格,那些被他生擒来的魔族子民定是被关在了地牢的最下层,专门为了魔族而设计的四周设有神族强大结界的牢狱,枯牢。神族的地牢虽大,可看守的人不过只有寥寥几人,那是由于整座地牢都笼罩在巨大的结界中,若想强行突破,定会魂飞魄散,元神寂灭。据说这座地牢是神族四大家族的四位祖先一同创造的,只要是他们后代嫡系之人的血液便可以代替钥匙,开启牢狱,若不是知道这一点,兰阡逸今日并不会冒然来到地牢,他苦笑一声,他的血还真是有用。
兰阡逸到达地牢的最底层时,隐隐约约的抽泣声让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是祭司,每年都会有一场空前的祭祀,而他的职责,便是在那场祭祀上倾听神族子民的愿望,还有承受他们痛苦与不幸。而他今日便要用自己的灵魂和身体承受这些被囚禁在这里的魔族的怨恨与痛苦,他知道这样做无异于是让自己送死,那么多强烈的恨意与负面感情定会让他的灵魂受到进一步的创伤,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袖手旁观,那些魔族的子民是无辜的,即使知道自己无法将他们救出,可即便一点也好,若能够减轻他们的痛苦与绝望,那么就算他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冒险,他也觉得无妨,他是祭司,为了护佑子民而生,若能以自己的死换来他人的内心的幸福和生命,他不该有任何的犹豫。
“救救我们,谁来救救我们……”
“好可怕,娘,我好怕…….”
女孩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无风的枯牢里回荡,衣衫褴褛的妇人紧紧地拥住那孩子,颤抖着道:
“别怕,殿下会来救我们的,别怕……”
沾着盐水的长鞭“啪”的一声落下,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妇女的背上霎时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哭声,喊声,尖叫声在四周回荡,仿佛是回到了那日尸横遍野的魔界,兰阡逸的头一阵刺痛,只听得长鞭不断的落下,伴着刺耳的大笑声和越来越弱的惨叫声,血腥味扑鼻,兰阡逸胃中一阵翻腾,却依旧迈着步子向声音的源头走去。
“殿下?你们的殿下早死了,不会有人来就你们的,哈哈哈!”
“喂,再打下去她就死了。”
“怕什么,族长说了,若是敢反抗,那便军法处置,死几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娘!娘!”
“这神族小妮子真是不识好歹,虽然还没长开,不过姿色倒还不错,你说我将凑合着她上了怎么样?”
女孩惊恐地盯着手持长鞭,口出秽语笑得一脸猥琐的男子,猛地跌坐在地上,红肿的双眼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枯牢的一隅,一身着玄衣的男子拼命地压着他身旁的青衣男子,低低道:
“三殿下,请您冷静,您不能出事。”
青衣男子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目光死死盯着不断向那女孩逼近的神族男子,冷声道:
“放开。”
玄衣男子依旧死死地压着他,
“三殿下,二殿下下落不明,若您再出事,魔族就真的完了,请你顾全大局。”
青衣男子双拳死死的握着,大哥已死,二哥又下落不明,是生是死也不无从得知,若他再出事,那么以后谁又来为魔族报仇?鲜红的血从他的掌中滑落,他死死地咬着唇瓣,真是讽刺,身为魔族三殿下的他此刻竟然连一个孩子的命都救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这禽兽毁了,真是可恶至极!
“不!娘!我不要!救救我!谁来救救我!”伴随衣服破裂的声音和□□的笑声,男孩尖锐的哭泣回荡在整个阴暗的枯牢里却谁都不敢上前阻止。
“住手。”
淡淡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响起,让在场的所有人一愣,抬头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兰阡逸身着蓝白相间的衣袍立于枯牢前,漆黑如墨的长发散在身后,面色有些苍白,摇曳的烛光将他的身影投射在一旁的石墙上,光与暗的对比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缥缈,他皱眉淡淡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浑身上下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看守牢狱的神族的男子在看到兰阡逸时,腿一软,直接跪在了染满鲜血的石板上,刚才的青衣男子看到这番情景狠狠地皱了皱眉,他从这样的情况判断出兰阡逸的身份并不低,以为他是来侮辱他们的,眼底闪过一丝浓浓的厌恶,却听得那俩神族男子颤颤巍巍地道:
“祭…祭司大人。”
青衣男子眯了眯眼,他就是神族的祭司?原来如此,周生的气息和外表的确是配得上祭司这个称呼,只可惜和那夜枫溪一样,心肠太过毒辣,屈尊来这里是想看他们绝望挣扎的模样吗?还真是好兴致。
那两神族男子早就被吓得愣在原地,他们只见过兰阡逸一面,虽说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可只要是见过他的人定不会将他忘记,他身上的气息太过独特,太过圣洁与纯粹,高贵美丽的令人自行惭愧。
兰阡逸没有看他们,目光淡淡地落在那衣服破碎的神族女孩身上,叹了口气,径直向她走过去。
那跪在地上的神族男子看他这样,惊愕地站起身来,许是太过震惊,竟想上前拉住兰阡逸的衣袖。
“别碰我。”
平淡却透着一丝冰冷的声音传来,那男子猛地一惊,才知道自己适才想干什么,更是吓得直接跌在了原地,若以他的不洁之身碰触到兰阡逸,那么他死都不足以谢罪,那是他们神族的神明,他们怎么能碰触?又如何能让他来这么污秽的地方。
青衣男子挑了挑眉,还真是个高贵的贵族大少爷。
“大,大人,请您回去,这样肮脏的地方您不能来…..”
兰阡逸却置若罔闻,他在那惊恐的女孩面前蹲下,轻轻伸出手,想要拉住那女孩满是血污的手。
“大人!”
神族男子双双吓得脸色发白,颤抖着开口:
“那是魔族的贱民!碰触她的话大人您会被玷污的。”
兰阡逸微微皱眉,停下了动作,站起身来,转过身冷冷地回视着他们,一名神族男子咽了咽口水,艰难的开口道:
“族长大人他不会允许您来这样的地方的。”
“这不是你们该担心的事,都出去,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
那俩神族男子恐怕连做梦都想不到他们有一天会离兰阡逸这么近,亲耳听见兰阡逸对他们说话,受宠若惊的感觉让他们一时也愣了,胡乱的点点头,便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兰阡逸复又蹲下身来,微微一笑,将洁白干净的手伸出,轻声道:
“没事的,将手给我吧。”
女孩看着兰阡逸温和的笑容和伸向她的手,却猛地尖叫一声,狠狠地张口咬向他的手。霎时鲜红的血从兰阡逸的指尖涌出,满室的兰花香气萦绕开来,让牢里的所有人为之一愣。那鲜红色的血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莹白色的兰花从血液中盛开向整座枯牢延伸而去,顷刻间便开满整座枯牢。所有人,就连那青衣男子也被这一幕所震撼,怔怔地看着兰阡逸,只见他眉头轻皱,却并没有生气或是甩开那咬着他手指的女孩。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女孩愣愣地看着他,渐渐松开了狠狠咬住他的口,却依旧惊恐的望着他。兰阡逸伸出另一只不带血的手将自己的衣袍脱下,轻柔地为少女披上,淡淡一笑。女孩闻着他袍子上的冷香,整个人都觉得暖暖的,他的身上也拥有这样的香气吗?她想知道,竟微微倾身,伸手紧紧地抓住兰阡逸的白衣,将脸埋入他的怀里,轻轻地蹭了蹭。啊,是一样的气味,真的,好好闻,让人心旷神怡,忘却一切悲伤与痛苦的气味。
兰阡逸将手放到她的额头上,一阵淡淡的白光将女孩包围,青衣男子猛地挣脱玄衣男子的压制,站起来冷声道:
“你想对她做什么?!”
兰阡逸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他,四目相对,虽只有短短一瞬,却让青衣男子的心猛地一跳,那是怎样一双眸子,如黑曜石般璀璨,仿佛漫天的星光都碎在了里面,干净澄澈地令他窒息。
兰阡逸低下头望着怀中的少女,轻轻的开口道:
“你的痛苦,你的绝望,你的恨意,就有我来替你承受,愿神明,护佑你。”
女孩只觉得周生都被浸在温热的水里,所有的痛苦和喧嚣都渐渐离她远去,嘴角扬起一丝明媚的笑意,在兰阡逸的怀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