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小记》慕爷

5、五 下山

　　谢云惊觉脸上有湿意，方发觉已经下雪，他在树梢上，雪水正扑面而来。
　　谢云抿嘴，决意将帕子放回原处。
　　片刻后，他已从陆鹤闺房摸索到掌门卧室。

　　而此时，陆鹤正回房间，她趁沐浴遣退丫鬟之际，在房内收拾细软。
　　经过前些日子的下山，她意识到江湖之大，这更激发她踏上江湖的热情。
　　“天蚕丝内甲……穿上好，避免小命不保。”
　　她看着匣子里的金豆豆金叶子，嘟囔，“盘缠要带够，免得啃馒头。”
　　陆鹤对着铜镜，不知怎的，竟生出一股怀念难分之情。
　　“带上爹娘在南疆寻得的避毒珠吧，还可以睹物思人。”
　　真要离家，她心底不由微微惆怅。
　　但哪个少年心性不向往江湖的鲜衣怒马快意恩仇想要归隐的，甘于平淡的，无非是心老之人。

　　陆鹤忽然想起那方灰白帕子，将其揣在怀中。

　　一宿天亮。
　　陆鹤留书一封，便开了东窗，不犹豫地从后山下山。
　　她沿着当日二煞的道路，离开青城派范围，来到平州境内。
　　她在客栈住下后，换了身水蓝襦裙，梳洗完毕戴着面纱出门。
　　陆鹤走两步便觉得束手束脚，只能苦笑……要不是怕遇到认识的人就要逮回青城，她何肯如此装扮呢！

　　而青城。
　　陆掌门被自家女儿气得胡子都翘了，对夫人道，“这世道，是她个姑娘家就能走的吗！亏我还以为她性子已改！”
　　陆夫人将几张写好的小笺系在训练有素的信鸽脚上，道，“夫君，莫担心，鹤儿聪慧着呢。我已经封锁了消息，避免泄露到江湖仇家。并已送信给武当、天山掌门、苗疆主和杏谷谷主，告知此事，他们若发现鹤儿，还可保护一二。”
　　掌门抚须道，“还是你处事周到。鹤儿向来爱凑热闹，不知会不会逐流去到长生不老卷之地。”
　　陆夫人幽幽叹了口气，“但愿不要。”

　　谢云在掌门房内龟息一日，想探听到青城剑诀的消息，不料得知陆鹤离家出走一事。记忆中柔嫩的皓腕让他恍惚，再想起少女的嗔视，近乎发痴了。
　　掌门与夫人离开厢房他方回过神来，谢云不禁自嘲一笑，心想，罢了，天地之大，何必牵挂一人，不过……

　　平州。
　　凭着记忆中的路，她抬头，隐约记得该当铺是这个名字。
　　她从荷包中掏出颗碎银子，掂量下走进了当铺。
　　伙计抬头扫了眼，就看出这姑娘身形瘦削，衣着华贵，约摸是南路来的官人家的女眷，连起身迎笑，“姑娘，可是想要何物”

　　陆鹤皱眉，道，“我与家母偶经此地，我失手将丫鬟的玉坠打碎了，此地又无玉行，店里小二指点我来。”

　　“姑娘来得真巧哩”，伙计听果然有生意，人也精神了不少，“几日前倒有人来当货，还是死当。”
　　伙计拿出个木盒，取出坠子给陆鹤看。
　　陆鹤抚摸着玉坠，略有黯然，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子，难躲过悲惨命运。
　　她顿了顿，故作不屑道，“这什么货色，本小姐岂是什么石头都收的人。”
　　伙计哭丧着脸，“小姐，这等色的玉坠，已足够买下几个丫鬟。”
　　陆鹤杏眼一瞪，怒道，“我家丫鬟岂是等闲之辈。”
　　陆鹤本想做套一番，避免日后不必要的麻烦，谁料伙计竟道，“姑娘，您稍等，小的叫掌柜来。”
　　陆鹤心里有些茫然……这……跟自己想的不同啊……可能这是江湖吧。

　　掌柜懒洋洋地走出来，中气十足道，“要是没大买卖你叫我出来，我就扒了你的皮。”
　　陆鹤隐晦地打量出来的掌柜，他太阳穴凸出，双手稳重，看来是个练家子。
　　掌柜发亮地看了眼陆鹤，道，“这这多水灵的姑娘啊!”
　　陆鹤神色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傲慢千金的架子倒是□□成像。
　　掌柜嘿嘿自笑，然后面色严肃地拿出个黑色檀木，缓缓打开。
　　只见光滑红绸上躺着一枚精雕细琢的羊脂玉佩。
　　陆鹤拾起，入手温润，不由在心里赞叹一声好玉，摸了摸花纹，图腾环绕，一个长字在内侧。
　　不知为何，她心里一紧，忽然想起长生不老卷。
　　虽然她不知道是何物，但那二人说此物值得他们送命，必然不简单。
　　陆鹤自知自己未成气候，不敢沾染。
　　那物岂是不简单，据说长生不老卷记载了先皇时起求得的长生不老药和驻颜之术，世间始终有着得到它就可独步天下的传说，不过近年它方展露踪迹。
　　陆鹤微微一笑，道，“这玉佩成色不错，倒还配我家丫鬟，”脸上又沉下，“本小姐要的是玉坠，哪要什么玉佩！”
　　掌柜眼角抽了抽，未想这门生意如此难做。
　　他不悦地挥手，“那你就买玉坠吧，小子，招待客人。”自己便走回里堂。
　　伙计无奈笑了笑，道，“姑娘，玉坠价格好说。”

　　半晌后，陆鹤抛着这枚玉坠出门，慢悠悠地欣赏街道两边的民生图。
　　而在当铺。
　　伙计看向掌柜，道，“这次兄弟们着运，这娘儿还不错，还有一个丫鬟。”
　　掌柜点头，道，“待我摸清门道，明日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