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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好一棵西府海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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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大学时代结束之后,裴媛就和KK两人来到了帝都。
在正式工作之前,裴媛只在来姑姑家探亲的时候来过北京。她对北京的印象还停留在2000年左右,自从姑姑和爸爸闹翻后,她再也没去过北京。记得那时,北京还没那么多高楼大厦,胡同多四合院多。冬天骑着自行车逛街还能在巷口买到老大爷卖的糖葫芦和烤红薯。
那糖葫芦外表一层金黄的糖稀,亮亮的裹着糯米纸,一咬下去附在山楂上的糖层就会炸开,咯吱咯吱咬着特别好吃。在外面玩儿的时间久了,手指头就觉得冷。这时候再花上几个硬币买只烤红薯,先放在兜里暖手,等微微有些冷下来了再吃。
那些童年记忆一回想起来总是美好的,不像现在,现实的压力总是让人心灰意冷,现在的北京,总让人觉得有点陌生。说实话,那时候姑姑家的小表哥总是带着自己玩,他骑一个自行车带着自己串遍大街小巷,糖葫芦烤红薯啥的都是他给买的。现在也不知道那个哥哥的下落了,裴媛皱起眉头默默地想,姑姑一家人,现在过得怎么样呢?
她就这么出神地想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身后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裴媛一回头,正对上Andy那张没有表情的冷漠脸:“你想什么呢?”
她慌忙低头道歉:“没什么,对不起。”
“不用跟我道歉,我不付你工资,你该道歉的是周少。”Andy看了裴媛一眼,继续冷着一张脸,把手中一大摞文件递给她:“这是等下要发给杂志社的通稿,你查查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对了还有……”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摁了几个号码:“我已经把下午要去的综艺节目联系人的电话发到你手机上了,你跟他协调一下关于下午工作的具体事宜。”
“是,Andy哥。”
Andy点点头,看了一眼手表。冷漠面瘫脸终于有了一点松动,是忍无可忍的表情:“我现在要去接周少,你跟我来。”
“可是这些……”
“把文件带着在车上做,见缝插针。你以为我会给你一上午的时间让你坐在办公室处理完这一点小小的任务吗?以后跟着我你可能要吃一点苦头了,不过你应该感到庆幸,我的训练会让你在短时间内成为专业的经纪人。”
“是……谢谢,谢谢Andy哥。”
“别叫我Andy哥了,听的别扭,直接叫我Andy就行。”
“可你是前辈……”Andy立刻挥手打断了她的话:“没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只不过是比你进公司早了一点,正常的称呼就好。我不喜欢没有血缘关系的称呼。还有,”
他停顿了一下,伸手指了指她身上的那件套装:“周总昨晚没跟你说吗?他不喜欢你这套衣服,去隔壁隔三个房间房间找青姐,她会给你一件好看一点的衣服穿。不然等会有起床气的周总看见,你就死定了。”
这都什么人啊,裴媛跑去按照吩咐换衣服的时候心里还忍不住吐槽,真是什么人和什么人在一起,经纪人跟明星一样讨人厌。抱着文件慌慌张张坐上车后,Andy就不停地用手机拨着一个号码,然而却好像一直没有接通。小郑的车子一路风驰电掣的开到周执与的住宅处,Andy纵身就拉开车门跳下了车,冲过去解了密码锁就推门而入。
裴媛跟了上去,两人先后进了屋,只见一楼的客厅里空空荡荡并没有人。四月的天气,落地窗大敞着,窗外竟是一棵海棠,随着清晨的风摇曳着,暗风浮动之间已是满室芳香。
她没有看过这样美丽的景象,目不转睛。花团粉红,明媚动人,楚楚有致,有如晓天明霞。大概是昨晚落了雨的缘故,不少花瓣还是湿的,随风就落在了落地窗前的一块地板上。
一时想起母亲的教导,这海棠香气袭人,不像是普通的海棠无香,莫非,是西府海棠?
Andy好像是对此景熟视无睹,转身噔噔噔就往楼上去了。裴媛被那片美景吸引,磨磨蹭蹭移不动步子。没看出来,这周执与也是有几分雅趣的,倒也不是个只知金银罗缎的土财主。
她轻轻走到树下,徘徊了一会儿。西府海棠,自古以来就是皇家园林不可缺少的花朵,是长在皇城根才能凸显出来的霸气。也就是周家这样钟鸣鼎食的贵族,才能种这样富贵艳丽的花还能不违和。不禁低吟苏轼的词:“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咳咳。一声清楚的咳嗽从头顶传来,裴媛抬起头望去。竟是周执与,他穿着一件雪白的浴袍式睡衣斜倚在二楼阳台的栏杆上,支着右脸颊颇有兴趣地盯着她。裴媛一时脸红,看来这人已经看自己像个神经病似的站在这棵树下看了好一会儿了。她没说话低头想溜,却听见他声音不大不小的来了一句:“怎么,喜欢西府海棠?”
其实一听见一楼的开门声,周执与就醒了。他睡觉一向警醒,裴媛的高跟鞋又踢踢踏踏,他何尝听不出来。Andy上来之后一直敲门他也不开,抱着胳膊在床上赖了一会。估摸着Andy火气差不多了,才开了门让他进来。Andy说裴媛在楼下等着,他这才扭头往阳台下面看了一眼,不想看见了她在树下的这一幕。
唐明皇曾形容杨贵妃为海棠,以前他不明白,什么女人能比得上海棠。可不经意间看到的这一幕,却让她的脸深深印在了他的记忆里。人面桃花,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吧。她的脸就掩映在这片海棠里,眉眼都是笑意,竟比海棠娇艳。
一向习惯了尔虞我诈的周执与,看到这样单纯没有一丝险恶的笑脸,正和那个人给他的感觉奇妙地重合了,心中不觉一动。
裴媛不知道他此刻的心理活动。她在树下转了两圈,没接话,暗想Andy这时候去哪儿了。他见她不答,心里那个烦劲儿就上来了,不自觉就要说出点难听的话:“哎,你喜欢也没用。这么富贵的花,你这种身份也不配啊。”
她听了倒并不生气,只是抬头正色道:“周少,比起有空讥讽我这种卑微身份的人来,还是你赶着工作更重要一点,麻烦您赶紧穿好衣服,我们要去赶通告。”
周执与语塞,这个丫头,随口一接就能将自己一军,算了。他懒洋洋地立起身,挠挠头发。转身对另一个站在房间里一直被忽略的那位脸色铁青的人说:“Andy,你出去,我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