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幻》林卿

52、五十二

　　司徒晔出来已有一会了，便转身回席上，刚走至石子路，便瞧见地上有一荷包。墨底青竹，并不似姑娘家所配的，司徒晔见四下无人，便拆开来看，里头一块不菲的墨玉小小巧巧的。拿出来细看，纹路精细，做工优良，正面中间还刻着“黛玉”二字。司徒晔便知东西是方才黛玉所失，却不便冒冒然亲自归还于黛玉，以免落人口实，坏了黛玉名声。司徒晔便将荷包收入怀里，装作无事人回了席面上。
　　一面喝酒，司徒晔一面思索黛玉是何家女眷。苏杭口音，穿着精细又是京中打扮，身量未开，应该是苏杭附近官员家眷，但是移居京城有一段时间了。司徒晔把这一两年调职入京的江南地区官员都想了一遍，并无林姓又叫资格前来芙阳郡主寿宴的。司徒晔正想着，忽听到一旁有人说起巡盐御史林如海，司徒晔便想起林如海之女不正寄居在他表姐处吗。他还曾见过林恒玉，他今年五岁，长姐大他两岁，今年正好七岁，年龄也相符。司徒晔想着这东西无论是交给表姐，还是递给林恒玉皆可，便撂开手不提，只是时不时想起那个倩影，又有些不想归还了。司徒晔摇摇头，心道：别混想，那还是个孩子呢。旁边人见司徒晔一个人摇头叹气的，便笑问：“承恩公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司徒晔回过神来，笑道：“并无，只是在想这一身酒味，回去祖母又要教训了。”那人尴尬一笑，这不就是暗示他们不要再敬酒。可就算司徒晔出言暗示，上头几家王爷还是照灌不误，全不顾他还只十三岁。
　　好容易等到撤了席面，搭起戏台子，司徒晔松口气，打算默默“看戏”。履亲王拿着酒杯，对着贾瑚笑言：“姑父今日怎么不喝酒，可是这酒不合胃口？”成亲王瞥一眼履亲王，开口道：“大哥，这贾侯爷可是领兵的将军，哪里能向你这样喝。侯爷，本王所言可是？”贾瑚淡淡一笑，道：“臣不善饮酒，两位王爷见谅。”两人面色一僵，随即笑言“无妨无妨”。履亲王尤不放弃，趁人不注意凑到贾瑚身边，低声问：“本王府里有不少好丫头，不知道贾侯爷可否赏脸一聚。”贾瑚嘴角一抽，刚才还是“姑父”，这会子就成了“侯爷”，这拉拢之意都写在脸上了，也不知道在皇家他是怎么长大的。贾瑚笑道：“臣军务繁忙，恐怕要辜负王爷好意了。”这分明是睁眼说瞎话，城防营要真有什么大事，他贾瑚还能坐在这参加寿宴？履亲王不死心，道：“那些丫头可是个个百里挑一的，绝对是极品。”贾瑚道：“王爷费心了，臣对这个没兴趣，王爷另寻同道中人去吧。”履亲王一拍贾瑚的肩，大声道：“骗谁呢，无非是你家那个母夜叉不许了。本王告诉你，那些丫头伺候人的功夫绝对比顾……”履亲王已经引了不少人望过来，贾瑚见状连忙摔开他的手，喝道：“闭嘴。”又对着履亲王的小厮道：“你们王爷醉了，还不带他去醒酒。”履亲王性情冲动，方才图一时嘴快，如今虽然不爽贾瑚不识抬举，却也只能顺坡而下，就着小厮扶下去休息了。
　　成亲王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却不曾上前多言，只暗暗观查。见此微微勾起一边嘴角，心道：也不枉我给他下的药了，果然是胡说得罪了贾瑚。成亲王又偷偷叫人将此事传到顾芷芸耳中，以顾芷芸的性子，必定会恼上他的好大哥。
　　里厅中顾芷芸还尚不知此事，便是知道了也无力分心来管。不为别的，只这乐善郡王妃不知从那得知了白芷之事，竟欲要了白芷去做庶妃。乐善郡王妃先是笑道：“殿下这丫头着实不错，我见了恨不得抢了去做妹妹。”在场的谁不知当年之事，这会子心里都有了数。顾芷芸看着她，又望一眼白芷，偷偷叹口气，复笑道：“王妃谬赞了，不过是个丫头，难到郡王妃上还缺了不成？”乐善郡王妃想着一来可以讨好乐善郡王，二来可以搭上顾芷芸，故铁了心要聘了白芷。乐善郡王妃笑道：“殿下，明人不说暗话，我想替我们爷聘了白芷姑娘，也是了了他一桩心事，又算对得起白芷姑娘了。”顾芷芸不曾想她当着人便这样直说了，一时没想好如何回她，又听到她说：“白芷姑娘以庶妃礼进来，但日后待遇一应比这侧妃来，绝对无人敢欺。”顾芷芸脸色一冷，亦欲发难，却被白芷拦住了。白芷手轻轻搭在顾芷芸肩膀上，摁住她，示意她不要说话。自己行过福礼，慢慢道：“多谢王妃厚爱，可惜白芷意不在此，白芷只是伺候殿下的一个奴才，当不起郡王庶妃之位。还请王妃收回方才之言，以免让郡王府沦为笑柄。”白芷说完便退了回去，席上众人无话，一时寂静，还是旦阳郡主出面打圆场，扯开了话题。众人见顾芷芸面色不佳，自然顺势而为，聊起京里时新的花色来。而乐善郡王妃想起要真娶了丫头做庶妃，那郡王府就真成了笑话，便也暗自后悔，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