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遛谁啊》岩板烧

10、神勇无敌霸王花

　　借着客厅电视机的光线，陆啸桐看清了在沙发上躺倒了两个人，是叔惠和大白，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发现两个人一个抱着可乐，一个举着鸡翅，睡得没心没肺七仰八叉。

　　陆啸桐走过去，把电视悄悄关掉。

　　随后，他打开房门，在前门的台阶上坐下，点了只烟。

　　他从贴近胸口的口袋里掏出曼路的照片，看了又看，细细的，从曼路的头发看到她的眉梢；她永远的停留在了过去的时光中。

　　那么他呢？

　　他为何心慌意乱。

　　他把照片小心翼翼的放回去，接上了另外一只烟。

　　陆啸桐就这样蹲着台阶上一只接着一只的抽烟，直到从道路的一边开过一辆红色的保时捷。

　　高跟鞋哒哒敲在地板上，陆啸桐都无奈了。

　　曼路就像是在应试课本上那些老师要求他标记出来的词语，连起来，就是贯穿全文的线索；而在他的文章里，就是不详的开篇和征兆。

　　“你这么晚不睡觉干嘛。”曼路啪地一下把包包扔在地上，然后直接坐到了包包上；“给根烟。”

　　“你这么晚不睡觉做什么。”陆啸桐把烟递过去。

　　“应酬。”曼路从底下的包包里掏出一瓶快要见底风油精，往香烟上撒了撒，只倒出寥寥几滴，她又开了一瓶新的。

　　“感觉要撑不下去了。”曼桢熟练的吸了口烟，缓缓的吐出来，空气里都是淡淡的风油精的味道，很提神。

　　陆啸桐不知道怎么回她，不过曼路好像也没指望陆啸桐能和她搭腔，她就是一个人，闻着清清凉凉的味道，轻轻的说。

　　“我早就知道他出轨了，怎么会不出轨，生活在一座城市都会有那么多事情，分居两国……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陆啸桐看着和曼桢长得极为相似的曼路，同样是身材小小的女性，她在别人眼中的形象总比实际的她要高得多，大概是爆发的能量很多的缘故吧。

　　“本来我还在纠结，是离婚；还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拖延下去。”

　　“你别说我拖着不离婚是为了财产。”曼路突然恢复了平日里利落的语气。

　　“我结婚之前就拖着他去财产公证过，是他的就是他的，我一分不会多拿。”

　　“那你想要什么？”陆啸桐看着曼路手里节节成灰却不散开的香烟，又递上了一只。

　　抽烟有害健康，但眼前的他和她心灵都不健康。

　　“我想要什么……”曼路把脑袋深深低下，散落的黑发让陆啸桐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的肩膀瘦弱柔软，但是依旧用一种坚强的姿态固定在那里。

　　“如果我说，我想要的，我一直都在追寻呢？”

　　“因为我真的爱白晓北，所以才嫁给他；怕因为金钱阻隔两人之间的感情，主动的提出婚前财产公证；后来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我的缘故。”

　　“发现他出轨之后，我第一时间坐夜班飞机去找他，他拉着一个留学生，和我说，曼路，你太强势了，男人不喜欢太强势的女人。”

　　“我的努力工作，我的独立自强，我希望能给二老一个安安稳稳的晚年；我对他的满心爱恋包容；都被他解释说，我太强势了。”

　　“我真的很强势吗？男人对于强势的女人，都选择抛弃吗？”

　　“我的追寻都是错误吗……”

　　……

　　陆啸桐接过曼路抛来的问题球，认真仔细的想，试图将自己代换到曼路的位置上；他曾经有一位老师，兼职做慈善法顾，曾经他到老师的慈善组织实习。

　　那个时候，他一直不懂，面对一眼就能明明白白的案件，为什么总有那么一些当事人搞不清楚；他和老师说过这个问题，老师和他说。

　　“啸桐啊，不是所有人都有和你一样的教育经历和眼界，我们也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所有的人；你能做的，你需要做的，只有两点。”

　　“一点是，等位代换，将自己放到对方的位置上去想想。第二点是，在等位代换之后，依然不要降低自己的道德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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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啸桐想了想，发现把自己放在曼路的位置上，甚至根本不会受到对方如此的对待；作为一个男人，首先他会收获满堂喝彩，夸他痴情有之，夸他能干亦有之，没人会说他强势，对方出轨，甚至会引起一干人的激愤。

　　“这不是你的错。”

　　“可他在用‘不是我的错’来惩罚我。”曼路说到了这里，再也没有说话；慢慢的，另一只烟也熄掉了；陆啸桐没有再递给曼路烟。

　　两个人坐在台阶上好久好久；久到陆啸桐怀疑这一夜是一场梦境。

　　但是梦境中的现实，太现实了。

　　一直到晚上的寒气慢慢爬上两人的衣角，冻得两个人都有些发抖；曼路终于站起身来，抖抖索索的拎起包包。

　　虽然她冷得牙齿都在一起寒颤，但她的眼中又透出陆啸桐熟悉、欣赏又有点小害怕的光芒。

　　“我决定了，我要去离婚。净身出户也好，我要先离婚，先甩掉对方；我不要用他硬给我按上的罪名过我原本不要过的日子。”

　　“嗯……”陆啸桐还坐在前面的台阶上，仰望着站起来的曼路，这夜的月色很好，她就像是戴安娜的化身，虽然是月亮女神，但也是手持弓箭的狩猎女神；自由独立、青春健康。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陆啸桐，哪一点吗？”

　　曼路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给陆啸桐来了一个措手不及，之前还在同仇敌忾诉心声啊！

　　“曼桢以前和你交往的时候我就想说了。”

　　“你！太！胆！小！”

　　“我妹妹会希望你一天到晚缅怀她缅怀到你白发苍苍垂垂老矣，进了坟墓用七老八十的脸去天堂找二十几岁如花似玉的她？你小说看多了？”

　　“你确定你现在还深爱她深爱到死吗？你心里有个地方安葬她就不能继续生活了吗？你确定等若干年后你还拿着她的照片说自己还是很懂爱吗？”

　　“你敢对自己坦白一点点嘛！”

　　一口气说完话的曼路马上拿着包包越走越远，拐到了另一边的房子里。

　　陆啸桐呆坐在地上，看着合起来的房门。

　　原来六度分隔理论无处不在。

　　他们居然住的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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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蹑手蹑脚的回到房间，舒舒服服躺着的陆啸桐还是睡不着，他想了很久、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乱入了很多，但在最后，他还是想通了一件事情。

　　曼路和曼桢一样，都很善良。

　　曼桢拯救了空空荡荡不懂感情为何物的、人间走兽一样的他。

　　曼路原谅他、给了他从曼桢的死亡中解脱的那把最关键的钥匙。

　　他以前怎么会觉得曼路是一朵神勇无敌霸王花……

　　或许曼路真的是，但绝不是他原来想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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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陆啸桐深深为自己的熬夜行为付出了代价；如果大白还是条狗狗，那么陆啸桐只是没法睡懒觉的难受，但是大白现在和陆啸桐几乎一样重。

　　所以……

　　“你快要压死我了。”

　　陆啸桐半截脑袋露在外面，但是鼻子及以下部位全部都被被子紧紧的压住；大白自从吃好喝好后肌肉和力气剧增，有时候陆啸桐比对着他肚子上快要九九归一的小肚子和大白的人鱼线，不由得嫉妒起造物主的不公平。

　　我只是最近几星期没去健身而已啊！

　　“早饭！散步！还有，啸桐，你昨天晚上到哪里去了！”

　　陆啸桐听到这话，愣了；郁结的小心情突然解开。

　　大白……昨天晚上，专门过来看过他？

　　“你们两个，大早上不需要这样吧？冷冰冰的狗粮在脸上胡乱的拍~”叔惠咬着牙刷从门框那里伸出一双眼睛。

　　“再虐我就搬出去！”

　　大白翻身下来去骚扰叔惠，“狗粮在哪里？我喜欢吃牛肉味的。”

　　“陆啸桐！你管管好哇！”

　　陆啸桐把脑袋缩回到被子里，抱着柔软的枕头使劲蹭了蹭；脑袋很累、意识很混沌。

　　但是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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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惠和大白在往小葵花宠物乐园走，一人手里拿着个鸡蛋灌饼。

　　陆啸桐在家里睡觉，令叔惠惊讶的是，本来只要陆啸桐带着的大白突然一下挠挠头对他说。

　　“让啸桐好好睡一觉吧。”

　　那我呢？破了脑瓜才换来的三天假期！叔惠腹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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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乔早就到了，看着姗姗来迟的两个人并不惊讶；叔惠坐在了之前陆啸桐的位置上，看着陆啸桐之前看过的手账。

　　大白帮大小乔搬狗粮、铲屎，几个人忙到日上三竿才停下来；小乔说想要吃街口的杨梅冰沙，大乔让大白去。

　　“一份杨梅、一份柠檬，还要一个牛奶冰配红豆。”

　　叔惠走到街角，真的看到一个小小的冷饮铺子；但在对面，是一家哈根达斯。

　　哦哦，勇气可嘉；叔惠想着，走到了店里，果然如他所料的那样空空荡荡；他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看着对面的哈根达斯。

　　其实也不是什么很贵的冰激凌，不过别墅区宁愿在那里一起挤，都不愿意到对面的街角吃一碗冰沙。

　　“好的，稍等一下。”

　　哎，声音不错。

　　叔惠像是闻到了起司味的小老鼠，突然支起了身子，举起了粉粉嫩嫩的爪子。

　　他往透明的厨房看过去，是一个高高大大、干干净净的男生，在右边的耳朵上，带着一个黑曜石耳钉。

　　好老的梗，好可口的小男生。

　　叔惠心里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