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胥》花筱柒

23、ｃｈａｐｔｅｒ２１ 魂归

　　“杳杳飞花，散落天涯；青冥白骨，雪衣如华；流萤四散，殇歌安详；惟愿远行的灵魂，不再回望．．．．．．”

　　“滚！外面在唱什么？丧歌吗？让他们都闭嘴！”
　　“将军，小姐的尸体损伤太过严重，再不下葬就．．．现在已经来不及带回百里府了。”
　　阿若就那样安静地躺在帐外雪白的喟布里，形容破碎，面如白纸，还未触及便已是碎了，虽然百里珩不肯相信，但她静谧又残忍地提醒着他，他的阿若再也回不来了。

　　“将军，”匆匆跑进一名侍卫，“您快出去看看吧，小姐她．．．”
　　百里珩飞也似的冲向帐外，眼前缕缕橙色光线便是从阿若体内喷薄而出，在空中交织成网，盘旋纠缠凝聚融合成一枚跃动的火焰。只见空中一只通体火红尾泛青光的大鸟展翅盘旋，坐在鸟身上的女子淡紫色的轻罗百合裙摆在空中划过优美弧度，双掌合十法力凝聚抽出根根蓝丝向那火焰飞去，追逐着，缠绕着，最后那火焰似是被浇灭了般落入女子的掌心，隐去了痕迹......
　　那女子跃身而起足尖轻点翩然下落，神色肃穆地看了一眼地上喟布中的人儿，面色毫无动容。百里珩傻了似的看着我数秒，呼地向我扑了过来跪在了我的腿边。“凌胥姑娘，不，凌胥仙子，你是仙子对不对，你可以救救阿若的吧，求求你救救阿若！”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记得初次见这位珩公子之时，他黑发高束，温柔的眉眼里透着英气，而如今眼前的男子身披银甲眉宇间依然英气逼人，但眼窝深陷脸还留着被划破的血迹，曾经高傲坚韧的百里珩如今就这样跪在我的脚边，乞求着我救他心爱的女子。呵呵，真是讽刺。

　　“我之前已然将阿若让我帮她铸幻的事告诉了你，你也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极大的代价，你当初是怎么想的？你心中明明想的是这样你的忠孝便可以两全，阿若会活在有你疼爱的幻境里，而你便可以在现实中照常的迎娶你的新娘走你的仕途。”我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眼里的惊恐与悔恨，“你口口声声说会保护她一辈子，可你却是她这一生中唯一可以伤害她的人。如今阿若已经走了，再也不会有人逼你做选择了，因为你的人生从头到尾，都不可能有属于你自己的选择。”

　　－－－－－－－－－－－－－－－－－－百里府－－－－－－－－－－－－－－－－－－－－－
　　镜前的女子面挂薄纱，露的一双妩媚桃花眼眼波流转，纤弱修长的手指轻捻碳黑描绘着柳叶的弯眉形状。“月夫人。”门口的小丫头低着头喏喏的唤了一声。
　　“嗯？可是有消息了？”薛明月弯眉一挑，娇笑声透着无限柔弱风情。
　　“是．．．那人才来说．．．说如夫人所愿，小姐已经不会再回来了，也请夫人不要忘记之前答应过他的事．．．．．．”
　　“呵呵呵～你去告诉他让他放心，只要我一直是这百里府的夫人，他想要的东西我就一定可以找到。”
　　百里珩，你爱她那又怎样？还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就算你一直都放不下那个小贱人，今生今世你能娶的人也只有我一个，能陪你走到最后的也只能是我一个。

　　－－－－－－－－－－－－－－－－－－－冥界－－－－－－－－－－－－－－－－－－－－－
　　当我踏进冥界鬼府大门的那一刻，袖中的烛心魄便再也按耐不住，我笑着骂道：“我还当你在外面玩了几世连自己是从哪出去的都忘了，现在知道回家的好了？”挥袖画作圆球状烛心魄便被我包在从天池带回的净世水之中，水滴穿透烛心魄的每一簇火焰，水溶火释，红蓝相和，冥府一阵紫光大震，忘川两岸的鬼火随着波及的冷光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来来来，凌胥仙子快请坐。仙子可是我们冥界的大恩人呀。”当阎君将我请到阎罗大殿上时再一次把我摁在了他的九头骷髅宝座上。
　　“哎呀，好说好说，仙家之间互相帮助嘛。咳咳，那个，之前阎君答应给我的东西？”这好人可不是白做的，更何况还费了我这么半天的功夫。
　　“哦，仙子要的卷轴在此，本君自从偶然间得来就对它没什么兴趣，不曾翻看过，别人更加是连碰过都没有。”
　　“嗯，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我面上满意的笑，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这可是上古卷轴，一看就是加了封印的好吧，你倒是想看也解不开呀。”上古传下的卷轴本就稀缺，这老头也不知从哪里交来的好运，若是里面藏有师父说过的回生梦下卷，那这一趟可就真是值了，也不枉阿若．．．对了，阿若！我拉着阎君老头就往忘川跑去，留着老头被我拽的一脸蒙圈。

　　黄泉之路牛头马面架着游魂并排而行，浑黑的忘川之水泛着杀伐哭嚎之声席卷而来，两岸火红的曼珠沙华花叶相错，如漆般，如血般。“生不逢时，早已不该存活于世间；爱而不得，心中早有梦魇；偏偏在死前大彻大悟，为爱而死，不枉一世了。”　“那，老头你看是否符合你这儿的标准？”
　　我只记得阎君点了点头，“叫她从此改了名字唤阿兰若吧”。

　　－－－－－－－－－－－－－－－－－－－－蓬莱－－－－－－－－－－－－－－－－－－－
　　“你是说你助阿若当了忘川的摆渡人？”将这些琐事忙完，我便一头扎在了疏黎的蓬莱岛，两耳不闻窗外事，彻底撂挑子歇息了。
　　“嗯，我见阿若第一眼就感受到了她体内的执念夹杂着来自冥界的阴郁，定能镇住那些游魂，而且阿若心里善良即使在冥界当值也会不忘初心的。”
　　“哈哈，”疏黎讲究的端着青瓷白盏冲我嘲讽的笑，“你真当她完全放下了？”
　　“当然不是，可她已经死了，左不过就是被孟婆奶奶赐一杯孟婆汤打发下届，不放下还当如何？”
　　疏黎挑着眉看我：“那若是百里珩来找她跟了她一起呢？做了摆渡人，可真的就永远都见不到彼此了。”
　　我听闻皱着眉回看他，差点哑然失笑：“来找阿若？他若是有这份勇气当初早就带着阿若走了，远离家族远离皇室，好好过他们两个人的小日子了。百里珩认为有些事不说是一种成全，可阿若未必会懂会需要他的成全，也许她要的只是一句话，他爱她的话。”
　　疏黎定定的看着我，继而别过了头苦笑着，我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了，竟好像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许伤感：“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啊。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子慕啊，你可听见了吗，这就是她心里一直所想的，而也是你一直不曾给过她的啊．．．．．．
　　“你在说什么呢？”我没能听见他后面的嘟嘟囔囔。
　　“嗯，没什么，不过是觉得我们的小凌胥长大了，也知道小儿女之间的感情事了。”然后，疏黎挨了我的一个爆栗！你丫才小，好歹活了800年我早就知道了好不好。

　　我不知道的是，多年之后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步履蹒跚的走过黄泉路站在奈何桥顶俯瞰下面湍急凄厉的忘川水，在一番念念有词之后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没想到这老头一大把年纪倒还是个情种。”“哎呀走了走了，人都跳下去了，别看了。”两个小鬼差嬉笑着离开了。其实也有些死去的人放不下人间的人和事不肯喝孟婆汤走入轮回，跳入忘川经历千年的河水洗礼，若你可以经受住如此漫长的煎熬折磨，千年之后自会有摆渡人渡你上岸，让你带着前世的记忆去找寻你深爱的人。如此说来想见摆渡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我从没相信过百里珩会去找阿若，更不会相信他有找到阿若的勇气。
　　很久很久以后，当摆渡人身披暗黑斗篷手握划桨坐在一艘点着油灯的小船里缓缓向他靠近时，他也受了千年时光洗礼褪去苍苍白发和佝偻婆娑换回原来的墨发高束身姿挺拔，她伸出手去对他说“公子，我来渡你。”他去拉她的手，笑着说“好。”他的笑如彼岸花般明艳火红，映着她腰间桃木牌子精刻的“阿兰若”三个字。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对了疏黎，这次若不是你假扮了寺庙的住持跟阿若提到了我，我还要费很大事向这小丫头解释我的身份呢，没想到你扮起和尚来还有模有样的，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呢。”我笑着逗他。
　　“什么和尚？”疏黎一脸蒙圈的看着我，“我不过是在人间待久了向你提供了一下烛心魄的大致位置而已，别的也没做什么呀。”
　　“呃？”我瞪着大眼睛看着他，“那那那梵空寺里知晓铸幻师幻凌胥的住持是谁？？？”

　　（第一卷阿兰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