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君的别季述》秉穆

5、大概算是开始了吧

　　早晨约十一点，我拉开窗帘，仍是阴天。本以为早晨十一点栗子应该起床了，不过可能是昨天爬山太累了，地板上的东西没人整理，栗子的房门紧闭，我打开房门看了一眼，栗子还在睡觉。
　　吃了昨天剩下的吐司，我给栗子准备了鲜榨橙汁和炒鸡蛋，还有两份培根卷。因为不确定栗子什么时候能够起床，我只好先把登山包整理起来。
　　倒完杯子里的红茶，把毯子和登山包扔进洗衣机，还有一些备用物品全部都放在地板上，也不知道这些是栗子的还是原来就在这里的。正好手机有来电，是秦。
　　“昨天爬山很辛苦吧，今天有空吗？”
　　“爬山倒是不辛苦，现在正在整理东西，今天应该没什么事情。”
　　“下午要不要出来？这么说其实挺不好意思的。暑假也没什么事情，对吧。”
　　“下午确实没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顺手点了根烟，“去昨天你说的甜品店吗？”
　　“好啊，我离你家不远，我们就等在游泳馆门口，然后一起过去。”
　　“下午一点半怎么样？”，我提议道。
　　“好啊。”

　　我看了眼时间，现在大约十一点四十分，下午一点出门应该正好。厨房里还有些碗筷需要处理，洗衣机大约还有四十分钟。如此来，看着栗子还在熟睡，我写了张字条贴在桌子上：下午约了一个朋友，大约下午三四点就能回来。如果不嫌麻烦的话给我打电话，我带些晚饭回来。X君。

　　下午的天气有些阳光，到了游泳馆门口没见到秦。我找了一个贴士牌后方的座位，看着上面的各类信息，抽了根烟。大约等了十分钟，秦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见她化了点淡妆，穿了牛仔裙和衬衣。
　　“X君，久等了吗？”
　　“并没有，本想开车来着，可惜昨日开了很久怕没油，附件加油又怕迟到。于是走过来的。抱歉。”
　　“走过去也不远。”，秦转身对我笑着说。我觉得也真的挺奇妙的，这种出门相约一起吃甜食，难道也算做约会吗？心里突然有些后悔，答应的太匆忙。我看了看秦，她确实打扮了一下，也算得上很好看。似乎我也没有欲望想要和她谈恋爱啊，真是莫名其妙。
　　“暑假有什么打算吗？”，秦说话的时候，总是离我很近。我心里虽然明白，一般情况下，现在应该说一些稍微浪漫的玩笑话。可惜我实在没有这情绪。
　　“大概去书店工作一段时间吧，剩下的时间就随便过过。你呢？”
　　“我没有什么计划，看一些不着边际的电影，听一些八九十年代的音乐，然后顺便感叹一些时光短暂。”
　　“上次你说起下学期的选课，你想选古代思想史或者比较宗教学吗？”，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如此问她。
　　“我挺想和你选一样的课程啊，X君。”
　　我听完也不知如何回答她，之后我们聊了些天气还有新闻，以及甜食。我不知道原来秦如此开朗，随便一些话，她都会笑的很开心。她的腿上有两个乌青块，不是很大，有点像无花果的叶子。她穿了一双黑色丝绒的凉鞋，清晰看见她修的很好看的脚趾间，指甲油是米色接近裸色。我不太愿意离她太近，她讲的话我也没有仔细听，只见了她的脚尖。

　　到了甜品店，看起来很french。秦点了份华夫饼，还有一些马卡龙。我点了杯冰水。好像这庞大的店铺都是情侣，不知道我算是怎么回事。看了眼手表大约两点一刻。甜食上来后，秦坐在我的对面笑的很甜。我的眼神有些闪烁，栗子给我发了条信息说晚上想吃些炸食。
　　“对了等会儿能陪我去买些晚饭吗？我妹妹栗子最近住在我这边。”
　　“好啊，对了，能借我几本文言诗集吗？我想抄些诗。”
　　“好啊，下周带给你可以吗？”，我虽然有点讶异秦想要抄写诗歌，但也莫名奇妙的答应了她。
　　秦想要结账，但我坚持来结账，出店后，三点的阳光因为乌云变得很微弱，秦离我很近。她问我甜点尝起来怎么样，我才想起来我没怎么好好品尝，只能说很好吃。
　　秦大概涂了一些橘子味的香水。“你喷香水了吗？”“是啊。”，秦说，“是不是不好闻？那我以后就不用这瓶了。”
　　“挺好闻的，和这个天气挺相配。”，我说道，“你的衬衣也很好看，你挺适合淡色系的衣服。”
　　我还没有说完，秦突然挽着我的手臂。我这才觉得有些真的尴尬，我不知道是不是手臂有些僵硬，还是我对她好感不足。
　　“下周能和你经常见面吗？X君。我从大一的时候，见你第一面就开始关心你了。只是你总是在看一些不着边际的书，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是人总有荷尔蒙吧。今年夏天游泳馆见了你，才觉得难忘。很伤心，你连我的名字也不知道，如此说来，你讨厌我吗？”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讨厌你，只是大学关心的东西很少，和人接触的不多。并不是说没有男女之间的需求。”
　　“X君，应该没有恋爱吧？”
　　“没有。”
　　我能感觉秦的指尖比刚才用力了一些，她牵起我的手，“介意我成为你女朋友吗？”
　　我看了眼秦，“我很符合你的标准吗？”，她脸上有点难过的神情，除了栗子，我还没见过女孩子要掉眼泪的神情，秦那副表情，好似我要随时让她难过。我于是用了些力气握紧她的右手。
　　“下周我们多见几次面吧，X君。”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很快的牵着她穿过人行道。我自觉自己并不算讨人喜欢，自从高中和第一个相爱的女孩子分手之后，也没有主观意愿想要去谈恋爱。秦的好意，让我有些难堪了。我买了些炸鸡，天妇罗，两份炒面。然后准备送秦回家。她家离我住的小区大概有三条街。是一幢米色的高层公寓，看起来价格不菲。秦比我矮十几公分吧，大概到我下巴这边，送她回家的时候，我不知如何告别才合适。秦轻轻的抱了我一下，我能感觉她的重量一点点压迫我，她说回去之后再联系。我于是独自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我在思考这下午的出行是不是一件错误。奇怪而主动的女友拉着我的手臂就算女友了？秦算不上特别耀眼的好看，但基本算得上普通人里很好看的类型。这种普通人里的好看，维持这种好看肯定需要很多努力吧。秦身上有一种自知自己的味道，而栗子身上则多数时候是一种不自知。所以秦并不算很可爱的女友。但我如此答应她，实在也把自己陷入了很糟糕的境地。这难道是人生的转折吗？
　　云在梦里的天上躺着，几朵灰灰的云点缀在满是霞光的夕阳旁，秦发了条信息，她说，看天上。本来有点无动于衷的下午，突然因为这句话，让我对她有了很大的好感。如果说爱情是□□与爱欲的纠缠，那凌驾在友谊之上的偶然间的恍惚心动，应该属于爱欲未满时候的最容易导致最后的心碎的一种可能。也就是说，分手之后，我可能会想起秦的很多，但这句话可能对我影响很大。在夜间快七点的时候。如此想来，一个碎片接着两个碎片接着无数脑海里关于一个人最亲切的形象构造成的思念，究竟是有意义还是无意义，到底会不会随着轮回在某刻又被我想起来，也是苦恼极了。
　　到了家门口，想起photo君，那个怪老头不知道吃了晚饭没有，觉得自己也不太饿，决定把手里的炒面给他一份。敲了半天门，他好像并不在家里，于是我悻悻然的回到家。
　　“哥哥，今日与友人相聚的如何？健川，我哥哥回来了，我不和你说了。”，栗子开心的看着我。她脸上有些绯红色，头发全部卷到后脑勺梳了个丸子头。
　　“还行吧，你的晚饭我带来了。吃不下就留给我。”，我径直走进房间，拿了换洗衣服。浴室里有栗子用的女士沐浴露的味道，有点像秦的发梢的味道。我脑子里还有些关于夜里的天色的想法。马虎的冲洗了头发，刷了牙，剃了胡子。把脏衣服扔在洗衣筐里后，我走到栗子身旁，“栗子，我准备去写点东西，你有事的话喊我，不然就早些睡觉吧。”，栗子点点头。
　　“哥哥，我其实，算了，明天说吧。”
　　回到房间里，我关上门，喝了口水，看看窗外的青色天空。想起旧时候在报纸上看到的关于那些夜行动物的说法。我开着电脑，打开原先的稿件，这篇关于下雨的故事，多想把它写成《乞力马扎罗》一样的故事啊。可惜大概是没有天赋吧，我也不愿意学习所谓的写作技巧。笨拙而没有才能，大概就是我这样的人吧。我打开了记事本，准备写点什么给秦，就像所有潜意识里的负心汉：

　　要么委身于撒旦
　　要么奉献于上帝
　　两者我只取一
　　大老师们也会生病
　　这让我很伤心
　　无常斯时
　　忆起幼儿
　　看过的那些故事
　　度过的那些无分别的无男女之欲的夜晚
　　是什么一沼泽就让我有了这分别
　　酸楚的果实啊
　　自以为老大人们的话语
　　句句戳住我的心窝
　　我不认同
　　我否认
　　但我没有力气反抗

　　想起住在岛上的日子
　　椰风海浪只那边一人
　　也更无需两人
　　看着日落更迭
　　看着薄荷色的天气一直变为粉色
　　偶尔阴森树影我会流泪
　　忍不住想念父母们

　　若我放浪、若我不羁
　　若我无顾、若我不盼
　　若上帝要毁灭我，使我疯狂
　　然后再吞噬那些恶果
　　又是谁再我身旁陪伴
　　所谓旅人呐
　　那些不存在的旅人

　　秦，今天有那么多时刻，我曾经想要挑衅你，远离你。但有一个时刻，我很难忘。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的人。一首糟糕的诗歌，不押韵，不合适。希望我们还能见面。

　　电脑里的新闻，说下周开始有可能有台风。虽然常年住在海边，但台风还是很罕见。我看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夜里十点多，我读了一些南美作家的作品，都是一些记不住的短篇小说。迷糊中，睡着了。只能感受到阳台的风穿梭来回轻抚我的眼皮，窗外有些年轻人玩耍叫喊的声音。后来这些感觉都渐渐变得很浅很浅。
　　早晨起来的时候，好像某些生理的欲望很强大似的。大概昨夜的梦里，有谁慰藉了我，可惜并没有头绪。洗了个澡，抽了根烟后，欲望才勉强变得不再重要。意识只要关注在生理上，就无法关注在其他方面。欲望这个美杜莎就要吞噬，但很有趣的是，如果真的在做那样的事，往往注意力就没有那么集中。想起了高中女友柔软的胸部和在我身边起床后的气味，不过已经有些模糊。比生理欲望更有趣的事情是，如果把注意力转换到其他方面，马上就不再有欲望。因而是意念导致我们的欲望，还是欲望牵动我们的意识？LOVE IS BLIND ,BUT THAT THING IS A LOSING GAME.我靠窗想起初恋的高中女友，她去了法国读书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栗子突然走到我的身旁，“在看什么呀？”
　　我突然有些害羞，有点被识破心事。“没什么，想了些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做早餐好吗。”，栗子说道。
　　“好。”，我灭了烟，喝了口水。茫然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去忙的，想起来小说的开头可能还有机会修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