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Chapter.9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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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轻轻敲响，不急不缓地三下，但没等兰斯洛特说一声“请进”，门就喀嚓一声开了。看见随即走进来的人的模样，兰斯洛特心底刚升起的一丝恼火对方无礼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一身黑色法师袍，领口用金线绣着半身龙，男人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兰斯洛特，居然让后者无端觉得后背发凉。
兰斯洛特定了定神，很快记起自己的职责：“艾诺威尔大人因何事前来？”
“只是替胡闹的后辈收拾一下烂摊子而已。”
后辈？谁？什么烂摊子？兰斯洛特眼中闪过几丝疑惑，但能劳驾这尊大神亲自来的怎么也不会是小事。
“请你停下对那两个黑暗物种的追杀。”虽然用的是敬语，但艾诺威尔语气中怎么都有一股身为上位者的颐指气使，就仿佛兰斯洛特是他的下属一般。
“请恕我拒绝。”兰斯洛特回答地不卑不亢，但态度坚决，“我尊敬您，但您无权干涉Farol的内部事务。”
艾诺威尔眯了眯眼，他紧紧盯住兰斯洛特，施以后者无形的沉重压力。但兰斯洛特无惧地与他对视，不曾有过一分动摇的神情。
“这不是请求，而是我身为信理部首席执政官的命令。”
“这里不是龙巢。”兰斯洛特回答，“只有以撒大人有权下达这样的命令。”
“以撒养了一条优秀的看门狗。”艾诺威尔有些玩味道。
兰斯洛特挺直了背脊站在艾诺威尔面前，他并非是对此类羞辱无动于衷的人，因此用这番姿态面对艾诺威尔成了他一种无声的对抗。
“你和以撒很像。不介意偶尔低一下头，但绝不会摇尾巴。”艾诺威尔微笑着面对因他这句比喻而对他怒目而视的兰斯洛特。
因为上司被侮辱而愤怒，这点倒是和以撒一点都不像。艾诺威尔心里突然涌起一个无聊的感慨。
“让我们言归正传。如果你拒绝我的命令，我一点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艾诺威尔收敛起笑容平静道。他甚至还冷冷地补充了一句：“就像你听见的那样，这是个威胁。”
兰斯洛特一时语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就像信理部的所有成员那样，他对于高居云端的三大巨头都有一种天然的敬畏，更何况他不可能在以撒大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贸然用整个Farol对抗一个黑暗巨头有可能做出的疯狂举止。不管怎么说，放过两个目前为止都没有做出什么危害的黑暗物种比对抗龙巢的首席执政官要更加明智一些。
但是如果是以撒大人，他会如何做？兰斯洛特感到一阵迷惘，在以撒缺席的情况下他就是名正言顺的Farol最高领袖，但还是无法在巨大的压力面前拥有身为领袖的觉悟。
艾诺威尔最终不出所料地看见了兰斯洛特的妥协，他微微眯起眼打量着面前这个额头上甚至浮起虚汗的年轻人，很难得的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这件事之后，我私人欠你一个人情。”
言罢，身着黑衣的黑暗巨头转身离去。
兰斯洛特看着艾诺威尔的衣角消失在门口，终于缓缓露出一个苦笑。让一个黑暗巨头欠他一个人情，多么了不起的事！但是兰斯洛特只觉得心底一阵阵地发凉，他太了解这些上位者的作风了，艾诺威尔此言只是想让以撒对他产生猜忌，毕竟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真的靠这些轻飘飘的人情对艾诺威尔提出什么要求。
“永远不要对你的君王的宽容抱有太高的期望，哪怕他是个再贤明不过的君王，切忌，永远。”兰斯洛特突然想起这句来自亚述帝国的某位已经退休的总理大臣在回忆录中所说的名言，他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无奈又有些惶恐地想着之后和以撒大人陈述这件事的时候应有的说辞。
特雷克森林要塞中，一个穿着与环境明显不符合的大红色礼服的女子冷着脸穿过阴暗冰冷的走廊。与她迎面相遇的Farol成员都忙不迭地闪到一边为她让出道路，谁都看出这个女人心情不好，没有谁想做这无边愤怒下的牺牲品。
“莱曼，你冷静点。”
听到这稚嫩的童声，莱曼的脚步不可思议地停住了。
她转过身来，看见格维迪站在她身后。明明是只有五岁幼童的身形，格维迪的双眼里却满是不符合年龄的深沉，他看向莱曼的眼中带着严厉和一丝丝的不赞同。
向来倨傲的女子此刻内心中竟浮现出一点小小的委屈，不过她本人是不会承认这种脆弱的情绪的。
“你要我如何冷静？”莱曼质问，她面若寒冰，如紫水晶般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怒火，即使是面对她敬重如导师的格维迪也没有丝毫收敛。
格维迪没有恼怒莱曼的无礼，他只是有些无奈又有些苦涩地注视着她。格维迪当然理解莱曼的心情，他又如何能不理解呢？一个傀儡师为了完成自己的作品所要付出的心血，没有谁比他更了解了。那几个傀儡都是莱曼用自己的鲜血浇灌并烙上了灵魂契约的烙印，它们的陨落自然会让莱曼的实力大打折扣。他当然也想和莱曼一样，把那两个不识好歹的黑暗生物碎尸万段，但是兰斯洛特大人不知为何下达了停止进攻的命令，他虽然不解，但不得不遵守。
莱曼的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终于冷静了一点，信理部内部等级森严，且不说兰斯洛特是以撒大人的心腹，单是他的Farol内部二把手的位置也容不得莱曼置喙他的决议。但莱曼心里还是有几分不甘，凭着几分冲动几分勇气，最终莱曼还是不顾格维迪的反对前去找兰斯洛特谈一谈。
门被再次敲响。
兰斯洛特盯着紧闭的门口，总觉得艾诺威尔会再次从那里走出来。他敲敲自己的脑袋，自嘲一笑。
“请进。”
推门而入的是莱曼。
女子高昂着骄傲的头颅，但推门的手的动作和脚下的步伐却显露出几分小心翼翼的怯意。违抗上级的命令，即使是莱曼这般傲气果敢的人也不禁心中发虚。
兰斯洛特是认识这个脸蛋和傀儡术都同样出色的女人的。
“是莱曼吗，什么事？”
“关于追捕那两个黑暗物种。”莱曼没有继续往下说，她生怕自己会怯场，凭着一时的冲动一鼓作气来到这里，还没来得及酝酿说辞。
兰斯洛特却看到了莱曼眼里的不甘，他对此毫不意外，要是莱曼对这道命令心悦诚服才是怪事。
“我很高兴你在违抗命令之前还能到我这里报备一下。”
听到兰斯洛特的话，莱曼顿时摆出了泫然欲泣的模样，一双漂亮的紫罗兰般的眸子如盈盈秋水，恳切地注视着兰斯洛特。女人的眼泪，尤其是漂亮女人的眼泪向来是她们最有力的武器。
兰斯洛特却是心里一动。不是因为莱曼的这副模样，他还不会因为这点低级的把戏而忘乎所以对女人言听计从。停止追捕的命令他确确实实是下达了，但是如果有个别几个违抗命令的不安定分子存在，他兰斯洛特最多落个御下不严的把柄。艾诺威尔什么都没有向兰斯洛特透露，兰斯洛特自己也是心里没底，他甚至不知道那两个黑暗物种是不是更加地深入黑镜的核心区域。为了保证黑镜的安全，他需要掌握一些主动权，而不是被动地跟着艾诺威尔的命令走。
“今天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你可以走了。”
莱曼却是一愣，这句话里有两层歧义，一般来说，他们的谈话都会尽量寻求准确的表达。那么兰斯洛特的这句话就不是无心之语，而是某种暗示。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莱曼的眼中明显闪过喜悦的神情，嘴上却故作黯然地说：“是，大人。”
霞云叆叇。
迟暮的夕阳将最后一抹金芒洒向林中静静矗立的石像，斑驳的苔痕与万古常新的阳光一起悄悄昭示岁月的流逝。
天色渐渐暗了。
当皎洁的月光落入石像怀抱的水瓶中时，干涸的水瓶底部竟然闪烁出几点晶莹，很快，清澈微凉的泉水就从水瓶中涌了上来。清澈到没有一丝杂质的泉水若一块流动的水晶，又如倾泻而下的月华，在草地上溅起雪白的光。
一双手，手心掌纹如沟壑般深邃纵横，伸出来接住了倾泻的泉水。他小心地捧着，一泓清泉在掌心中荡漾，银色的月光也在其中摇摇晃晃。
许久，他摊开掌心，任由它们从指缝中落到脚边的草叶上，原本就绿意盎然的草地顿时更加得翠色喜人。
“自弥尔顿之后，这个法阵第二次有自主发动的迹象。”
他将手随意在衣服上一擦，这才回身看向刚才说话的这个人。入眼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手里拿着一根容易被误认为劣质白水晶法杖的龙眼法杖。那人身穿黑色法袍，衣领上的半身龙刺绣明明白白昭示着他的身份——艾诺威尔，“龙巢”的支配者。
看上去似乎比艾诺威尔还要老一些的男人微微一哂，竟不再搭理这个即使在圣庭内部也让人闻风丧胆的黑暗巨头。
“听闻伊卡洛斯神庙里已经没有你的踪迹，外界都在猜测你的行踪，没想到你却不声不响地跑到了黑镜，以撒究竟给了你什么承诺？”
“一个你给不了的承诺。”
艾诺威尔面无表情，似乎没有在意对方言语中的顶撞。
“你呢，你又是因为什么到了这里？”
艾诺威尔继续沉默，这是今天第二个这样问他的人，他已经回答了一次，不想再回答第二次。
那人也不在意艾诺威尔的沉默，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东倒西歪的黄牙。
“我不管你是因何而来，既然我被那个小家伙请到了这里，就多少该履行以下自己的义务。”
明晃晃的威胁。
艾诺威尔依旧面无表情，不清楚这句话对他究竟有多少威慑力。
许久，艾诺威尔终于把目光转向这个石像：“这个法阵究竟是怎么回事？”
“几千年前的玩意，谁知道。”那人耸了耸肩，“你要不赶紧死到地狱去问一问你们的那位先辈，叫什么来着……约翰？”
“是弥尔顿。”艾诺威尔纠正了他的话。
这位在伊卡洛斯神庙隐修的古怪老头年轻时被称为“亚述的黄金之矛”，他是亚述帝国的贝西墨公爵，是亚述的战神，是传奇骑士团百合花骑士团的缔造者，也是导致百合花凋零的血色盆地战争的唯一的幸存者。自百合花骑士团以一种壮烈的方式凋零之后，这位曾经的亚述战神就隐居到了伊卡洛斯神庙，在这个被称为三大魔法圣地的地方过起了半抄写经文半钻研魔法的隐修士生活。也就是这个他堪堪远离外界视线的时候，世人才惊觉他不仅是亚述的战神，也是一位已经拿到了紫罗兰徽章的魔武双修的天才。只可惜这个天才已经历尽人世间繁华沧桑就此隐退，但身处伊卡洛斯神庙这个一举一动都牵动大陆局势的魔法圣地，对他，康芒斯·贝西墨的关注从未减少。
艾诺威尔不知道以撒究竟用了何种方式挖到了这个难得的宝藏，但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这件事的结果就是这对他不是个好消息。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Chapter.93
